“当心。”
少年清冽的声音飘进耳中，看见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她才蓦地松了口气。
“驱红息被那蠢货打开了。”不知是不是因为与庄戒的谈话，她感觉季行渊整个人气场明显低沉了一截，对欧阳也不再敬称师兄。
“那东西用在猛兽身上，能激起野性，让它们斗得更凶。”
洛月婵明白了：“所以欧阳烬是吸入了驱红息才变成这样的。那我闻到的味道......”
“驱红息逸散性极强，恐怕我们都会受到影响。不过分量不大，造不成伤害。”
洛月婵接着问道：“他要的东西，你拿到了吧？”
季行渊勾了勾嘴角：“那是自然。”他从怀里拎出一本册子：“庄舵主的外购账本，所有证据都在里面。”
“太好了。”
她盯着双眼通红与二人缠斗的欧阳烬，他现在的形态的确像头发狂的野兽，连剑都不拔，赤手空拳地左冲右突，居然不落下风。
严磐和萧鸢顾及同门，没有下死手，反观欧阳烬一招一式都直冲要害，完全是置人死地的打法，甚至隐隐有压制二人的形势。
“我们得去帮忙。”
她眼神渐凛，扫视四周，有了主意。她对季行渊低声交待几句，便朝着三人方向走去。
此时萧鸢正俯身避开欧阳烬的火攻，严磐趁机举剑砍去，谁知欧阳烬不躲不闪，果然对方在即将劈到他面门时力道减弱，他空手接白刃，仿佛感受不到痛觉，硬生生将剑握住，猛力朝严磐撞去。
“严磐！”
萧鸢正准备扔出符箓，见此当即收手，抬腿踹在欧阳烬腰部，他行动一滞，萧鸢手掌一翻，一张覆土符随之贴在他肩膀，褐土蠕动着迅速蔓延开来，漫过他的手臂胸腔，限制住他的动作。
几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圆珠滚落到他脚边，冒出白气，洛月婵口念“爆”字，圆壳齐齐爆裂，喷发出更为浓烈的白烟，她掐诀施术，白烟凝结成冰，将束缚又加高一层，欧阳烬只能像只被裹住的叫花鸡似的动弹不得，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吼声，面目狰狞地瞪着在场几人。
萧鸢刚松了口气，就见欧阳烬周身“腾”地燃地熊熊烈火，这火焰黄中带青，威力无比，他身上的与冰眨眼便被融去大半。
“他在燃烧自身精血！”
严磐皱眉道，欧阳烬如此拼命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洛月婵看向不远处的季行渊，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于是他伸出手高喊道:
“欧阳师兄，你要找的是这个吗？”
欧阳烬扭头，见到他手中的那本册子，瞳孔瞬间放大，急不可耐地朝着他的方向直冲而去。
洛月婵与其余两位交换过眼神，分头从不同方向开始追击，加上原地未动的季行渊，四人将欧阳烬包围住。
就在欧阳烬即将扑到季行渊身上时，一张白色符纸精准地甩到了他眼睛上，被突兀遮挡视线的欧阳烬当即滚落在地，双手抓挠着想撕下符纸，他再次燃起青焰，要将符纸燃尽。
趁着这点空隙，四人同时出手，可欧阳烬却仿佛请神上身一般，遮蔽视线的符纸带着火星掉落，他翻滚着躲开萧鸢的绳索，挣开严磐的压制，不惜以受伤为代价轰开季行渊的剑锋，洛月婵被火浪波及，不得已急速后撤。
欧阳烬掌心不知何时出现一样东西，他将那东西放在唇边，作势要吹，就听季行渊下意识喊道：
“住手！”
其余几人目光被他吸引一瞬。由于燃烧精血，加上方才那番拼尽全力的博弈，欧阳烬脸色苍白，甚至因强行催动过量灵力，七窍开始渗血，但脸上野兽般的狰狞居然消退了些：
“这是唤兽哨。只要我吹动，斗兽场内所有猛兽都会被我召来。再加上驱红息......你们说，会变成什么样子？”
几人面色皆是不善，整个困兽室内的灵兽不说一百也有八十，虽然都不是什么实力极强的灵兽，但一个个凶猛异常，若是加上驱红息的影响，事态可就更加难以控制，到时不知会伤到多少人。
“把账本给我。”欧阳烬恶狠狠盯着季行渊手中的册子：
“否则我现在就吹哨。”
萧鸢蹙眉道：“我们凭什么信你？”
欧阳烬全然不惧，反而笑意更甚：“你可以试试。”
“鸢儿。”严磐对正欲开口的萧鸢轻轻摇头，他们赌不起。上百头灵兽同时发狂的后果不堪设想，如果真的发生，他们几人不说逐出师门，通通要遭受重罚。
“系统，那个东西是不是真的。”洛月婵默默向系统问道。
“从它散发的气息来看，是真的。”系统仔细辨别一番后无奈地承认。
唤兽哨怎么会在他手中？这东西不应该在舵主身上么？她不禁转向季行渊，对方并没有往她这边看，只是冷静地迎着欧阳烬疯狂的眼神。
“......季师弟。”
此时严磐发话了，他看着季行渊，神色间满是不甘与隐忍的怒气，语气十分沉重。
两权相害取其轻，他只能选择后果不那么严重的一个。
“快啊！”严磐怒吼道，他的眼白也开始攀上丝丝血红，终究还是受了些影响。
季行渊“啧”了一声，妥协般迈开脚步。
“等等。”
欧阳烬目光落在洛月婵身上，缓缓道：“让洛师妹拿给我。”
几人全都看向她，她只好走到季行渊身边，接过册子时，她紧紧盯着季行渊，希望对面能给个眼神暗示或者口型之类的，但他只是微微摇头，视线在她和欧阳烬间扫过，眯了眯眼。
这是......要她趁机抢了唤兽哨？
洛月婵眼神沉了下来，缓缓点头。
结果季行渊立刻低声道：
“不要轻举妄动。”语气似有些无奈。
似乎担心她真的做出什么，薄唇轻启，洛月婵看清了，那是两个字：
假的。
她瞳孔地震，马上询问系统：
“到底是真货还是假货？”
“这......”
系统也犹豫了，它清晰地感知到那东西的品阶不低，明显不是凡物，但它又怕说错造成什么后果，于是踌躇着支吾着，洛月婵马上就要走到欧阳烬跟前。
距离越来越近，欧阳烬眼中的兴奋愈发明显，而洛月婵心中的郁结的烦躁也愈发强盛。
终于，两人距离仅剩一臂，她还未抬手，欧阳烬便迫不及待地抢过了册子，另一只手竟牢牢扣住了她的手腕，神色间流露出一丝痴迷：
“月婵妹妹，我对你是真心的。你同我一起离开长宁宗，做我道侣，我会养着你，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她竭尽全力才控制住翻白眼的冲动，现在不能刺激他，否则不定又做出什么事来。
她余光瞥见被欧阳烬塞在怀里的唤兽哨，心念流转，终于作出决定。她深吸一口气，迅速给自己做了下心理建设，摆出微笑道：
“好啊，我答应你。”
“真的？”欧阳烬没料到她会如此痛快地答应，五官都舒展开来，霎时变成了另一幅模样。
“当然是真的。欧阳师兄威武不凡，哪个女子见了不动心。”她继续用好话哄着他，顺势就往他怀里靠：
“其实我对师兄倾慕已久......”
此时她甚至有些庆幸驱红息的影响，让欧阳烬轻易上头，当真就对她放松了警惕。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欧阳烬手中夺回了账本，然后用力抛了出去。
“！”
季行渊反应最快，在其余两人还在愣神时即刻飞身上前。
而欧阳烬见自己被耍，怒火攻心，一掌轰在她胸口，洛月婵只觉得心脏仿佛停跳了一瞬。
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被萧鸢接住，胸口好似被巨石击中般又痛又闷。筑基期修士的全力一击怎是她能承受的，幸而欧阳烬只是急于将她推开，并未用全力，否则此刻她怕是已见了阎王。
萧鸢给她喂了疗伤丹药，又施了几个疗伤法术，她才感觉胸口的疼痛有所缓解。
欧阳烬虽立刻加入争夺，速度却终究不及季行渊，眼睁睁看着账本落入他人之手。
他彻底冲昏了头脑，拿起哨子使劲吹响，但刚一吹动他脸色就变了，哨子吹出来的声音断断续续，抖抖索索，根本不像个能唤动群兽的法宝。
果然，四周一片死寂，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又惊又怒，抛下东西就逃，可到底消耗过度，严磐与萧鸢二人合力终于将他制服。
“师姐，你没事吧？”
季行渊来到洛月婵身边，关切地扶住她的肩膀。
“我......没事。”她艰难地吐出一句话：“还好没让他拿到账本。唤兽哨，是怎么回事？”
季行渊认真回道：“那的确是唤兽哨，但里面的术法结构已经损坏，没用了。是舵主早年制作的失败品。”
“是我让舵主留在那儿的。”他依旧是那副淡定的神情：
“他自以为有了底牌，才不会立刻逃走。如果不当场将他生擒，之后就难办了。”
见洛月婵连喘气都疼的样子，他眼底的歉疚浓重起来：
“对不起，师姐......”
“不关你事。”胸口的憋闷和痛感仍没有完全消失，她皱着眉头道：
“是我固执。”
她想扯出笑容，身体却忽地一轻。
季行渊将她横抱起来，柔声道：
“我们回去吧，师姐。”
驱红息的效力开始显现，她所有的情绪好像被这句话打开了阀门，怎么也勉强不起来了。鼻子变得很酸，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真的好疼......呜呜呜......”
要形容的话就是感觉自己变得敏感异常，每种情绪仿佛都被放大了几倍，明明是可以忍受的疼痛，她却像个三岁小孩似的哭了起来。
简称——心态崩了。
毫无缘由的那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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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心态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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