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朗本来想说“好啊好啊”,但一想陶也的身体,早上出门就吃力得够呛,还捆着支具走了一天,回家怕是躺床上动都动不了。
狼:你歇会吧,腿还要不要了?【发怒】
桃:今天不行,得去。
陶也又连着发了两个撒娇的表情,黄朗看着哪受得了。
狼:去去去。
狼:几点下班?我去接你。
桃:6点50新森地铁站。
桃:【贴贴】【贴贴】
黄朗捧着手机,盯着那几个表情包傻乐了好久。
平常陶也多端庄漂亮一人啊,看不出来还有这面。
怪可爱的。
陶也刚给黄朗回完信息,就看到工作群里杨雪柔发了“年审日程.xls”。
他点开,在3天后的出差项目中找到自己的名字。
X市4天的项目。
陶也赶紧看看自己的X市通行证,还好没过期,要不来不及办了。
和他搭档的是陈誉轩。
一个3年工龄和一个1年工龄的,组成了这家子公司的审计项目组。
陶也虽不喜欢陈誉轩,但在工作上他不会参杂任何个人情感,这是基本的职业素养。
......
每两分钟一趟的地铁,开门又涌出一波人,站台挤得连落脚地都没有,全是排队等着上扶手梯的。
陶也6:48的地铁抵达新森地铁站,快7点才出站。
他远远就看见黄朗,着急迈着步子赶过去。
黄朗看得心惊肉跳,跑过去扶他,打趣道:“哟也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这么想我?”
陶也倚到黄朗身上那刻,明显松了劲,他的脊柱早已不堪重负,还一边笑着说:“不错啊,学了一天都整出诗句了。”
黄朗瞪他,听出来了,这人拐着弯笑自己没文化呢!
“信不信我松手了?”黄朗威胁道,别以为这人装得一副健步如飞的模样他不知道,身体重心全压自己身上。
“诶别啊,”陶也仗着他不敢松手,笑着又往黄朗怀里靠了靠,“大庭广众可不能欺负……”
“残疾人”三字还没出口,陶也停住了。
他想起黄朗早上说的话。
大概从今以后,每每他自我挖苦的时候,都有了一个停下的理由。
陶也总是用自嘲来洗脑,逼自己接受残疾的身份,他希望有一天说着说着,习惯了,这就不再是他的软肋。
殊不知黄朗早上那番话,才是让他真正放下。
“也哥,咱不是要见朋友吗?”黄朗扶着他走了好一段路,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
“是,先买花。”陶也笑笑说。
“买花?”黄朗不解,眨眨眼睛问,“是女生啊?”
“不是。”陶也说完停了很久,他看着夜幕下拥挤的机动车道,闪着红黄灯光延绵至天边的车河,里面坐着的是归家的人们。
可他们再也回不了家了。
陶也直直地望着,眼里逐渐漫起水光,无数回忆涌上心头。
他转开视线,收起自己外露的情绪,对黄朗笑笑说:“是发小。17岁那年走的。”
黄朗没想到陶也所说的“见朋友”,竟是这么沉重的事。
他收起方才吊儿郎当的模样,用力握了握陶也的小臂,继续听他讲。
“5年前,瑞士马特洪峰雪场3死1伤。死的是他们,伤的是我。”陶也心理建设了很久,终于一口气把它说完。
黄朗攥紧了拳头,之所以一直没问陶也怎么伤的,是因为心里知道那是段痛苦回忆,是他最不愿揭开的伤疤。
只是没预料到,答案竟比想象中更惨痛。
“也哥……”黄朗小声地喊他,巴巴地望着直心疼。
“初一到高三,我们四个一起在游泳队训练,接力比赛的黄金组合……六年的时间,我们无论人格和脾性都被带上了彼此的模样。”陶也回忆,脸上不自觉浮现笑容,“平常在学校四个我们好得就跟一个人似的,寒暑假也约着去旅游。”
接下来的事情陶也不再说了,黄朗也能猜到,大概就是在瑞士滑雪出的事,四个人去的,一个人回来。
“上一秒我就看着他们在我眼前滑行,近在咫尺,伸手就能碰到。下一秒睁眼,我看见医院的天花板,”陶也低头看地,泪珠在眼眶打转,不住哽咽,“都走了......就剩我一个。”
后来陶也看见事故报告写着,冰川裂缝,垂直降落20米,一人死亡一人重伤。剩余二人失踪。
他们永远留在了冰川之下。
再后来,陶也亲自带唐礼回家。
12个小时的航程,他一言不发,静静看着手中那个小盒......
走进墓园,穿过林荫小道,在层层叠叠的石碑里,陶也很熟悉地找到了他。
陶也一身笔挺的职业西装站在那,手里提着电脑包,看着照片里还是17岁的少年。
眼睛弯弯的,一对虎牙露在外面,是个阳光开朗的小孩。
陶也吃力地弯腰放下花,用手摸着墓碑上一个个的字,像是心里在说着什么。
黄朗站在一旁默默看着,不敢上前打扰。
“陆薇结婚了,上周收到了她的请帖。男方是大学老师,父母做生意的,家里条件不错。不比你小子差。”陶也笑了笑说,“放心吧,她过得很幸福。”
陶也抬头,看见照片中那张稚嫩的脸,觉得和一小孩讲这些好像不太合适。
但转念一想,如果他还在,应该和自己一样大了。
说不定已经入选国家队了,他蝶泳游得是真好。
“我也找到喜欢的人了,他叫黄朗。”陶也回头看着黄朗,笑了笑说。
陶也把他带到故友前,如此正式地介绍,黄朗心里说不出的感动。
“我们以后可能不能举办盛大的婚礼,”陶也紧紧握住黄朗的手,笑着说,“但我很爱他,想跟他过一辈子。”
黄朗朝陶也笑着,也用力握住他的手作为回应。
风在林间安静地吹着。
陶也张张嘴,半天说不出话,眼泪先掉了下来:“小唐,我开始想往前走了……你们别怪也哥自私……”
“陶也……”黄朗上前搂住他,看得心都要碎了。
留下来的人才最痛苦。
五年时间,陶也没有哪天不在自责中度过。
那么严重的事故,为什么他会活下来?
是不是他抢走了大家的幸运?
从那时起,陶也就行尸走肉地活着,他把自己困在痛苦的回忆里,好像这样,就还和他们在一起。
陶也很少有这样外露的情绪,平常的他总带着份不符合年龄的沉稳。
现在想想,大概从前经历得太多,琐碎小事再难在他心中吹起波澜。
17岁那年,他送别挚友,失去双腿,不得不放下热爱,被“伴侣”抛弃……
任何一件放在黄朗身上,他都不知道如何坚持下去。
黄朗紧紧抱住陶也,那副薄薄的身体,生怕一撒手就被风吹散了。
还好他挺过来了。
“也哥,你现在有我了!”黄朗眼角还挂着眼泪,努力呲着八颗白牙朝他笑。
“以后你要快快乐乐地活,”他攥紧陶也的手,轻声补了句,“带上他们那份。”
啊哈哈心血来潮换了个封面~大家更喜欢哪个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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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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