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一醒来,兰迪的暴躁情绪就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峰。
考虑到最近她正过着每天都是全新的一天、因为每天都被重置的生活,没有任何好的理由能解释她此刻的头疼和宿醉感是从何而来;她也懒得看时钟,反正当一个人被困在宇宙的某个角落、被迫不停重复过上同一天的时候,时间的概念就意义不大了。
生理上,她脑袋发胀,头疼得彷佛濒临中风,下半身的血液太冷,上半身的血液太热,嘴里恶心的感觉得刷牙两次才能去除。
这听起来像典型的宿醉,除了兰迪非常确定她前一晚没有喝酒。
心理上,一方面,她对自己受困在同一天的处境感到极端沮丧,也讨厌记忆缺失带来的安全隐忧和不安全感。
另一方面,不知何故,今天早上兰迪感到充满力量。
就好像之所以她头疼得要死浑身血管突突跳动不是别的原因,是她内在的正向积极能量太多了,得被释放,她怀疑是动脉瘤的东西、实际上是她无处宣泄的执行力和行动力,这些能量一旦释放出来能改变宇宙。
平心而论,兰迪会将一切归因为她卡在今天太久,日子过到都忘记这是第几天、第几个月甚至第几年,她最好快点做点什么来改变现况。
兰迪期望一些疯狂的事;一些疯狂、但别出人命的那种,一些好玩的、冒险性质的疯狂,千万不要小丑或飞车抢劫的那种疯狂,她还不想引起蝙蝠侠、超人和正义联盟的注意,毕竟她不是真的发疯。
所以问题是:她要做什么?
或者说:她能做什么?
她穿着睡衣、站在炉子前,右手握着锅铲,两眼盯着煎蛋,脑袋彻底放空。
半生半熟的煎蛋躺在锅底上,黑色锅底、蛋白、和蛋黄的三色组合莫名地让兰迪联想起画在白纸上的同心圆。
兰迪捏紧锅铲。
她刚刚是不是想起什么?
毛绒绒的小东西安静地擦过她的脚踝。
兰迪低下头,被正努力撒娇、目的明显是想分一杯羹的燕尾服猫逗笑了。
“我不知道诶,煎蛋是你能吃的吗?”
黑白相间的燕尾服猫抬起头,看着兰迪喵了一声,恰巧让挂在牠脖子上的项圈、铃铛和吊牌都露出来。
“噢?从来没注意到过,原来你有吊牌的?”
兰迪惊讶地蹲下身,一手轻轻扶着猫的背、好让猫咪能站稳,一手捞起吊在棕色皮革项圈上的金属牌子,翻到正面。
“阿尔弗雷德。”她念道,认为这就是猫的名字。
再翻到背面,一个二维码刻在上头。在厨房淡黄色的灯光、和窗外照进来的阳光下,金属牌子和其上头激光雕刻出的字显得闪闪发亮。
兰迪微笑,顺手揉揉猫脑袋。燕尾服猫发出快乐的呼噜声,把整个脑袋都蹭进兰迪掌心中。
“这么精致的牌子,毛摸起来也这么软、这么顺,你肯定是活在深爱中的吧?小宝贝。”兰迪对猫说。猫也发出声音响应,态度极为亲人。
阿尔弗雷德,这听起来不像猫的名字。在兰迪的假想中,阿尔弗雷德应该是……优雅的英国绅士,讲究礼节,为人和善,私下却是个特工,替MI6工作,会拄着黑伞当配件说出‘礼仪造人’之类的话。
又或者该是个……老管家?在童话城堡一样的地方工作?替不幸英年早逝的雇主养育叛逆顽固的小少爷,最大的心愿是好好放一次长假?
兰迪被假想中的人设逗乐了。
做白日梦心情真好。
兰迪可以列出一份清单;这儿有几件事、是自从她不知何故一脚踩进土拨鼠之日的时间陷阱后,就一直想做的。
首先,她真的想怒怼那对大清早在咖啡馆柜台前吵架的情侣中的男方。
因为──不为什么,她就是被那家伙满嘴喷粪的姿态激怒了,好吗?
事先声明,她的动机纯粹就是讨厌一个男的出不起一杯咖啡的钱、还在公开场合振振有词的替自己的出轨行径找借口,而非越俎代庖为女方辩护。
要说起来,她其实也对女方出门不自己带钱、点了一杯超贵的咖啡后听到男方不愿请客,就直接在结账台大闹,害队伍大排长龙、严重造成他人困扰的行为颇感冒。
不欣赏女方摆明想占便宜的行为是一回事,讨厌男方又是另一回事,她可以在不欣赏的同时想痛骂男方,二者不冲突。
其次,她想复仇。
她永远记得那个躲在暗巷里、曾经害死她一次的抢匪,她想打碎那家伙的膝盖骨,实际上,她更想打碎对方的头骨,要不是她自认心理素质不够强大,无法承受过失杀人后伴随一生的心理阴影。
最后──那个在沃尔玛水果摊旁、疑似有严重选择障碍的香蕉男,他真的是兰迪见过的最漂亮的男人。
她想去搭讪。她想约他去喝一杯,她可以请客,然后,也许……约他来一发?
请原谅她用词粗俗。但是,一个女人,健康、适龄、没有姓冷淡的女人,在被困在同一天这么久之后,在各方面都变得格外绝望是完全合理的。
再者,既然现在她做什么都零后果,那何不呢?
退一万步来说,要是今天她是个男人,这里男女性别立场调换,那可不会有多少人为此大惊小怪。长期以来,这个社会都将‘男人随口对女人提出姓提议’合理化,声称这是人之常情,有时还彷佛是种殊荣,好像女人被问这样的问题还是她三生有幸、是看得起。
既然男人们都有权力、都可以这么做,那怎么女人就不能了。
兰迪想:她只是想体验一下,想尝一口这种感觉。
计划是三步骤;要是漂亮的香蕉男愿意和她去喝一杯,那说明至少他也对她有点想法。喝一杯的过程中兰迪会进一步确认彼此是否都有意思,确认完毕后她才会提议。
要是香蕉男感觉被冒犯了,她会郑重道歉,有必要的话,她会进一步解释自己的行为,这个解释将包括她正在无限期的参演土拨鼠之日续集的部份(即使可能会被当成疯子)。
那样对方终究会原谅她,放过这件事,因为兰迪看起来像个疯子。
要是香蕉男没有被冒犯,那很好,他们会玩得愉快。到了隔天早上,这件事将不复存在。没人需要为任何事负责,完美。
兰迪走进韦恩咖啡馆,脚步跨得又大又急,伴随清脆响亮的高跟鞋声,引起咖啡馆内半数人的注意。
她穿着衣橱内最贵的白色风衣(竟然是件高订,兰迪想不通自己怎么会有这么贵的衣服),内搭黑色、丝质的圆领无袖衫、和一件乍看平平无奇实则要价三百美刀的深蓝色牛仔裤,戴雷朋太阳镜,背着柏金包,目的是想让自己看上去非常不好惹,想让自己看上去气场能有两米八
事实证明,这套衣服确实有达到兰迪期望的效果。她看起来像以信托基金维生的名媛,可能这辈子没离开过哥谭,但同时也从没踏出过钻石区或布里斯托外的地方。
她排在那对情侣的后方,装作若无其事,一直在看手机。
直到讨人厌的出轨男大声吼出同一句话。
“笑话。你想要一个男人又正直又体贴,要有英俊的脸蛋和永远不会出轨的忠诚,要温柔体贴,又要有坏男孩的笑容,还要赚钱养你?你有毛病吧啊?”
在女方回嘴前。在咖啡馆的保安们冲上来阻止以前。兰迪终于逮到机会,能把压积在心里许久的吐槽说出口:
“出轨就出轨,不想付钱就不想付钱,干嘛扯这些有的没的?”
顿时,咖啡馆内一片寂静。不仅吵架中的情侣傻住了、双双张大嘴瞪着兰迪,其他客人也都看过来,表情或错愕或冷淡或幸灾乐祸。
发现没人给反应,兰迪就又继续说:“你长这样赚那点小钱、就能梦想找到一个美女陪你吃苦受难在你出轨劈腿后仍不离不弃,那女人就不能做梦哦?我们就想找个正直体贴英俊忠诚温柔又幽默的有钱男人,那有什么问题了?”
“我讲我女朋友又干你什么事,闭嘴点你的咖啡。”出轨男反驳兰迪。
“你怎么能骂我男友?他是我的,你想做什么?”同时女方也开口。
兰迪翻了个白眼,不以为然地指着柜台后、收款机的方向,“我倒是想闭嘴点我的咖啡,前提是你们快点结账。是你们自己要在公开场合吵架,堵在队伍前不买单造成别人的困扰。不想别人干涉,那你就回家再吵。”
“就是。”“说得对,快点行不行?我赶上班。”“没人想知道你们谁出轨好吗,滚回家吵!”排在兰迪后方的其他顾客纷纷帮腔。
这就让出轨男下不了台,面红耳赤,眼看要发作。
保安算准了时机,在这时介入,把这对情侣请出去。这回,他们还来不及拿到咖啡,也就没机会发生咖啡打翻的意外了。
*兰迪想做的三件事分别代表-
正义(对道德瑕疵的怒火),复仇(就是复仇),反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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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疯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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