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丘利公爵想的要比斯珀纳多。
一个储君而已，斯珀纳想要更名正言顺一点，对于自己来说根本没什么影响。
反而能够让这水更浑一些。
天选？
要不是墨丘利平时就擅长控制自己情绪的表露，不然他还真会笑出来。
赴日禅这个儿子也是养得好，不然也不会这么天真。
真以为受封了之后自己就能坐稳这个位置了？别的先不说，光从君帝的年纪和想要收回蓝穗的野心来看，他根本就不需要，也不想这么早就确立继承者的位置。
一天没确定，他就是底比斯权利的独有者。
天选储君的名号放出去，天选的真的是储君吗？
古地球有语“侧卧之处岂容他人鼾眠。”
现在扯这么一张大旗，去强调名正言顺，斯珀纳是真的不知道君帝选他不选主显当储君的真正原因啊。
事实上，墨丘利公爵觉得，估计除了老牌贵族的那几个老伙计，应该也没几个人知道真正原因。
实在是因为斯珀纳的军功太显眼。
但对于一个出生就在相对安定，早早获得储君位置，理所应当掌权多年的守成君帝而言，军功重要，但也没那么重要。
为什么最后选了斯珀纳当储君而不是主显？
恰恰是因为主显当储君太过名正言顺！
他是君帝的第一个儿子，母亲又是君后，从身份上来说，主显的正统毋庸置疑。
君帝君后的感情一般，别的不说，但凡君帝真的在乎君后，三皇子就不会出生，再怎么讨厌奥伯兰那个儿子，君帝还是让他活了下去，和主显在名义上平起平坐。
墨丘利公爵作为老牌贵族，他能了解到的信息只会多不会少。君帝对君后谈不上什么感情的转变，而是在一开始他就不是很喜欢君后。
至于原因还是因为君后的母族势力过于庞大。
所以大皇子在占了一个正统和年长以外，名字还能被取成主显。
君后的目的丝毫没有掩藏，君帝自然也是知道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不管君帝心里怎么想的，但顺水推舟选了斯珀纳当储君后，他并没有对这个儿子表示亲近与维护，除了明面上的安抚君后，更多的是算计，给君后一种斯珀纳坐不牢这个位置的暗示，君后就不会撕破脸反而还得低下头说话。
墨丘利公爵想到这也是啧啧摇头，萨瑟兰家族的命确实好，在需要杀海兽的时候有能打的人，在需要守成的时候也有精于制衡各方势力的人。
现在斯珀纳要扯天命出来，也要名正言顺，且不说赴日禅怎么想，这势必会激怒本来已经差棋一招的君后。
即便会短暂出现制衡局面，但硬碰硬斯珀纳根本不会是主显背后势力的对手，一旦这个平衡被打破，主显势必会成为新的储君。凭借君后的手段，基本上不会有人把他拉下来。到时候这个储君给赴日禅的威胁可比现在的斯珀纳要大多了。
墨丘利公爵微微眯眼，君后的母族并不是老牌贵族中的一员。
要不是出了一个君后，也就只是个中规中矩的中流贵族。
但也正是因为是个中流贵族，上可高攀老牌贵族，向下也不至于因为家境过于悬殊而让联姻变得显眼。也是后来君后在一场看似争宠的行为中大获全胜，有心人才注意到她的母族势力已经不容小觑。
除了贵族、大臣、专攻一领域但家境相对普通的平民到从商的、从政的、搞技术的、混娱乐圈的。从内阁到整个萨利城，他们家靠着联姻造出了一张大网。
最让人忌惮还是这个家族的人并不是不求上进的享乐主义，每个人都卯足劲在自己的位置往上爬，手里都多多少少要么攥着钱要么攥着权。后来有君后时不时露面，整个名声也都跟着好了起来。
这种情况，只要他们没犯根本性的错误，没有在海兽来袭时把刀剑对准同类，那几乎动不了他们家族的根。
墨丘利公爵想了很多，但实际也就是几个呼吸的时间，斯珀纳还等着他的回复。
斯珀纳：“墨丘利公爵？”
墨丘利公爵回神道：“储君殿下是怎么想的？”
不等斯珀纳回复，墨丘利公爵接着问道：“君后并不一定希望你那么众望所归。”
言毕，墨丘利公爵立马听到了斯珀纳沉重急促的呼吸声，他眼里露出运筹帷幄的笑意。
斯珀纳咬牙道：“我是储君！”
墨丘利公爵好脾气道：“是的，您是储君。”
随着墨丘利公爵话音的结束，斯珀纳眼里闪过狠戾，几个呼吸后，他沉声坚定道：“干了！”
墨丘利公爵并不觉得意外，他刚要开口说恭喜，就听见斯珀纳的声音接着传来：“墨丘利公爵，我知道您并不赞同我的这个决定，你我也心知肚明为什么我驻守的地方没有遭到海兽大规模的攻击，但我不可能留在前线，在未彻底登上那个位置之前也不会一直有不可撼动的军功累加，所以我需要这次机会。”
斯珀纳突然自嘲笑道：“不知道您为什么选择了我，但我可以向您保证，只要我登上了那个位置，对贵族的掌控会适当放松，你们只需要保证我在位期间不掀桌子，那么别的不论，至少墨丘利家族能再兴两百年。”
听着斯珀纳的投诚墨丘利公爵彻底笑了出来，倒不是真正认可了斯珀纳的诚意而是在笑斯珀纳之前的装傻。
“对贵族的掌控会适当放松。”这句夹在“登上那个位置”和“保证墨丘利家族能再兴两百年”之间太不起眼，毕竟君帝正值壮年，而保证一个家族再兴两百年更是野心勃勃。
但这句话才是关键。
墨丘利家族为什么要投入大量资金去研发海洋神经操纵器？
因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赴日禅的最大的敌人是海兽，下一任，下下任君帝真正的敌人也是海兽。
底比斯的资源有限，但前线就是个无底洞，需要源源不断的资源去填补。
钱从哪儿来？人从哪儿来？
上次莱恩贴钱取了个人类就被加了两个服役名额，君帝真的是因为履行人类保护的法律吗？
是因为贵族不愿意让大头的利了，君帝不满意了。如果贵族不出钱出力了，那就只能他自己来。
至于那两个服役名额，并不是指着那两个贵族子弟立功，而是贵族辛辛苦苦投入大量资源培养的孩子不能随便死，在前线保命简单又不简单，但只要有足够的人手保护着，想轻易死更难。
这样一来钱和人都有了。
之前兰古尔调查豢养人类的事早在贵族圈传开了。
当时墨丘利公爵并没有在公开或者私人场合发表任何看法，不少来找他的人都无功而返。是直到事情过去后的一个多月，下内阁会的一天上午，墨丘利公爵和尚贝里公爵两人在对当天前线战报内容衍生谈论军备问题时彼此打了个哑谜，一道的其他老牌贵族家主也都听到了，也就是那一次，几个家族的家主没有一出内阁门就分道扬镳，大家一起走了一段路。
这事后来君帝肯定知道了，但除了那两句简短的哑谜，其他内容是绝对没有问题的，而那两句关键的内容硬要细捋，那弯弯绕绕的也很难让不知情者想清楚，一些旧事到今天也只留在他们几个老家伙心里了。
所以同行的人才能明白那些话里背后的意思，才能明白当初的事在今天又变成了什么样子在活跃着。
那次君帝就是在摸底，摸整个贵族圈的底，不需要了解多详细，只要大概知道是什么情况就行。
所以斯珀纳的那句话的真正意思其实在说，君帝在收紧对贵族的掌控，甚至过了两方长久以来约定俗成的那个度，而这个隐藏在事物深处的事实，他知道。
墨丘利公爵明白他的意思，觉得十分有趣，他少有的喜形于色哈哈大笑起来。
斯珀纳额上的青筋因为强行控制情绪而疯狂跳动，即便这样他也没有做出任何冲动的行为，只是等着对方什么时候愿意好好说话。
察觉到这一点的墨丘利公爵眼里终于闪出了一丝兴趣来。
“知道了，储君殿下，我们这次可以共谋，但您还是收回您表诚意的话，墨丘利家族最不相信的就是承诺，等到了那个时候，殿下要是还有这个心就再与我墨丘利家族的人谈吧。”
斯珀纳闻言眼皮狠狠一跳，什么意思？现在才表示开始共谋？那之前的那些算什么？
墨丘利公爵心情很好，他指点道：“殿下，下次您与人共谋，建议您最开始就展现出您的实力来，不然很容易被钓鱼的。”
斯珀纳瞬间明白，他牙齿咯咯作响，在墨丘利公爵看不见的地方，他面色狰狞道：“感恩教诲。”
这边奥伯兰没等到艾津，也没等到前线关于提前谈判的回复，反而收到了斯珀纳送的大礼包。
“天命所归？”奥伯兰冷冷地看着那几个字，气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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