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逻辑上而言奥伯兰想出的方案是没有问题的，但是——
“不行。”海泽达肃着脸说道。
葆亭搓着自己的脸颊不吭声。
艾津一如第一次从奥伯兰那听到这个说法时那样保持沉默。
事实上奥伯兰也没因为没得到赞同而恼怒。
气氛又安静了下来。
海泽达看着桌上其他三个明显稚嫩的脸庞，心里闷闷的特别难受，他并不是真的觉得奥伯兰的方法不可行，在这之前他也亲眼看了那些数据以及模拟实验，再结合半年多前一波又一波的兽潮，他没办法不接受这个现实。
“方法没问题，执行有问题。”海泽达叹了口气道。
奥伯兰点头道：“我知道。”
葆亭眨巴着眼左看看右看看，虽然他没有特别明白但也是知道这么大的应对措施光靠奥伯兰一个人是干不了的。
奥伯兰：“我早就把这个消息传到萨利城，最起码内阁里的人都知道了。”
“我在的时候没有半点风声。”海泽达眉心更加紧锁。斯堪公布自己为编外的时候他就应召去了一趟萨利城，以他现在的身份确实得听君帝召令。但就奥伯兰的说法，最起码他离开萨利城之前这个消息就应该已经传到了。即便他现在是蓝穗的编外人员，除此之外并没有官身，但他前一个身份又不是空架子，事实上这次回去君帝就打算给他安排军职的。
海泽达自然知道自己存在的特殊性，在任蓝穗队长这么多年他都没让野心勃勃的君帝有机会插手蓝穗，现今即便严格意义上而言已经不是蓝穗的人了他也不会泄了力给君帝抓着机会。他对自己接下来的定位很清晰，就是做个两不相靠的自由人，和蓝穗保持距离，不参与内阁的权力纠纷。
最后落点倒是和现在的艾津差不离了。想着想着海泽达就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艾津。
“怎么了？”海泽达的视线并没有遮掩，不只是艾津，奥伯兰和葆亭也都看见了。
海泽达干咳了一声，将话题拉回原处说道：“君帝想让我留在萨利城我拒绝了两次，他一次比一次不高兴但是又很坚持，我本来以为会很难脱身但是萨利城最近乱得很，我找着机会就走了。不过我确实没有在萨利城听到海底，海底——”
“板块断裂。”葆亭脑袋趴在桌上，闷声补充道。
海泽达闻言点头，重复说着：“嗯板块断裂。”
即便刚刚艾津已经详细地解释了一次了，奥伯兰又带着自己看了模拟场景以辅助说明，但这个概念实在是太陌生了，海泽达觉得，自己常年漂在海上，和大海，海兽打交道都没法立刻接受这个消息，更别说萨利城里那些养尊处优的人了。
艾津皱眉问道：“萨利城又在乱什么，至少明面上危机都已经度过了。”
奥伯兰面色如常道：“最紧急的事情解决了，就要开始算账了，斯堪把事情捅到明面上，利用舆论逼得君帝给蓝穗补偿的同时得民心——”
说着说着奥伯兰似笑非笑地朝蓝穗前任队长看去。
海泽达虎着脸道：“以前又没有这次难过，再说了我不稀得和他们打交道。”
“到底是嫌麻烦还是保守您自己知道。”奥伯兰讲话不算客气。
海泽达也不是很在意，毕竟是事实没什么说不得的。
艾津两头看，两人熟练地打着哑谜，他想听明白也难，葆亭更是不关心，他下巴抵在桌上，眼睛失神地看着前方发呆。
海泽达对上艾津的视线，觉得有必要稍微解释两句。毕竟他也算摸清楚了奥伯兰的性子，虽然做事理智，但情绪也不少，事后艾津要是问了，他可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蓝穗就是独立在权力之外的，来往密切了怎么加强这种印象。”海泽达说道：“再说了，蓝穗本来就名声够旺了，要是再有事没事刷着存在感，君帝估计忍不到今天。”
奥伯兰点着头，说的话却格外犀利：“所以独立到军需也不争取，苦哈哈地守着底比斯的安定，苦你是半点不说，连着所有人都惨兮兮的。”
葆亭眨了眨眼，不知道话怎么扯到这上面来了。
艾津警告地朝奥伯兰看了一眼，他知道奥伯兰为什么突然发作，还是上次他一时没收住多说了些当初在蓝穗的日子。
虽然他主观上不觉得苦，蓝穗的队员也没有刻意针对为难他，但是客观上由于蓝穗军需物资以及基地基础设施建设的落后，让本来就很勉强跟上蓝穗队员生活节奏的他吃了很多苦——在奥伯兰看来。
海泽达想起之前下福区事情刚过从靛7那里白拿的物资设备，以及和葆亭一起去内阁最终收到的沙朗斯，到底没说什么，毕竟蓝穗一直都很拮据，不然他也不会早早觉得还是三皇子但花钱很大方的奥伯兰好，还开玩笑让艾津和他交朋友。
往事不堪回首，海泽达也不想说话了。
自从知道海底板块断裂事情后，奥伯兰心气一直都不顺，他很快控制住了情绪，朝海泽达道了歉。
海泽达没在意，若有所思道：“本来我以为一直减少存在感能够降低君帝的戒备，但现在看来之前那样好像更让他警惕了。”
奥伯兰点头说道：“毕竟你们一声不吭在海上守了这么多年，君帝本来就是故意压着你们的底线需求给物资和沙朗斯，打的算盘是让你主动低头，他才好进一步施恩这么一来一往，但是他不给你也就不要，就靠着那点基础的物资供给守着边域不乱，这只会让他对蓝穗更加戒备，而且民众也会因此更加崇拜你们。你看着这次斯堪的做法好像也得了民心，但底比斯人不会再像之前一样盲目觉得蓝穗无坚不摧，无往不利，长久来看他这一招——也说不上好坏吧，蓝穗又不需要无瑕的名誉，再说了，底比斯还能活多久都不知道。”
海泽达本来听着直点头的，却又被他最后一句话搞得不上不下。
几个人对视一眼都纷纷叹了口气，奥伯兰说的也没错，4个月后，难啊。
艾津眨了眨眼说道：“那前线的海洋神经操纵器的事情也会被追究，这应该不是容易的技术吧，靛7是因为有你财力的支持长期设置着各种科研方向，所以才能说造就造，底比斯还有你这么有钱有闲前期完全不讲究收益的势力？”
葆亭却道：“萨利城又不缺有钱人，奥伯兰再怎么他也是白手起家，萨利城哪个贵族手里没几条财路，之前听墨白说他们有时候还会抱团搞垄断嘞。”
海泽达回想了下，突然开口说道：“应该不是一个人，当时我追踪海兽到前线的时候撞见了一点，不然也不会被针对，瞧着像是有好几拨势力，反正人不少。”
奥伯兰想了想觉得是那几家老牌贵族的手段。
面对三双清澈的眼睛，奥伯兰咳了咳说道：“就是推算，前线如果破了对谁的影响最直接最大？”
“短暂的也算。”奥伯兰继续补充道。
葆亭：“前线的兵。”
海泽达：“那些上将？”
艾津心里有个答案，不过他没有说出来。
奥伯兰很快给出了答案：“是君帝。”
海泽达迅速反应过来，他点头道：“确实，前线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破防的境地了，最差最差的情况也是杀光了那波海兽，不过那次人也都死了，算是同归于尽。”
葆亭：“还有过这事？”
海泽达：“很早以前的事情了，这事记载在蓝穗队史里，我刚接手蓝穗的时候知道的，当时底比斯的军工还很落后，也没有机甲，鱼蓝素也没有现在的稳定，那次兽潮的来势也很猛。”
葆亭苦着脸点头：“那确实不好打，能守住确实很险。”
奥伯兰继续道：“没有任何一位君帝会不在意自己的功绩，风险与收益并存。虽然守成很安稳，但也很难做出功绩来，特别是现在这位骨子里也很有野心。那么对他来说不做出大功绩就已经很难受了，别说在他在位期间出现大的过失。”
海泽达看着奥伯兰说起君帝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冷静样子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他突然转头朝艾津看去，直白说道：“你喜欢人家也别一颗心全部扑上去知道吗？”
艾津一时没反应过来，葆亭直接瞪大了眼睛，奥伯兰脸唰一下就黑了下去。
海泽达看着几人的反应，也不尴尬，想着话都开头了那干脆就说完算了：“这次要是最后大家都活下去了，他肯定是要去干大事的，古地球话说慈不掌兵，你虽然不是他的兵但他现在就能看出来不是个心软的人——”
“海泽达！”艾津看着奥伯兰越来越差的脸色，不禁扬声打断了海泽达的话，他干巴巴地说道：“未来还长着呢。”
海泽达看了看奥伯兰又看了看艾津，到底没说什么，反正只要他还活着就不会让艾津受委屈，编外编外，又不是真的被蓝穗除名了，落脚的地方总是会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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