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女人打开床边的蘑菇小夜灯，帮她把被子盖到下巴处，温柔地说，“和你讲过很多次睡觉不要把头蒙在被子里，容易缺氧变傻的。”
“……”陈诗卓点点头，“我知道了妈妈。”
“嗯，你睡吧。”女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被子，起身出去，把门带上的同时留了一条缝。
陈诗卓躺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安静地盯着那条缝。
过了一会儿，缝隙无声地变大了一点，光在地板上延伸出一个尖锐的三角形……
就这样如同对峙般地沉默了几分钟，三角又无声地变小，小成原来的一条缝。
一次、两次、三次。
缝里挤满了窥探的视线，那些视线像是粗糙的刷子，把她从头到尾狠狠洗刷了一遍又一遍，她的皮肤开始刺痛起来，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身上啃噬！
不过没关系，她还可以忍受。
这一次等了很久，屋外的灯熄灭了，只有床边的小夜灯散发着微弱的光，缝隙也不再变化。
陈诗卓静静坐起身来，往外面走，她像个灵活的小猫，脚掌落在地上时一点声音都不曾发出。
倏然！
“嚓——嚓——”拖沓的脚步声在深夜响起，陈诗卓转身，看到了站在身后的爸爸。
“你怎么还没睡觉？”男人问。
“我……忽然醒来了，想喝口水。”陈诗卓小声道。
“先去把拖鞋穿上。”
“我现在去睡觉，不喝水了——”
“去把拖鞋穿上！”男人加重了语气。
陈诗卓连忙回房间把拖鞋穿上，啪嗒啪嗒地走到爸爸面前。
“嗯，去喝水吧，”男人又拖沓着脚步往回走，嘀咕道，“都高三了还这么不让人省心，光着脚等下又感冒了。”
“……”陈诗卓默默倒了半杯水，站在黑暗里慢慢把水喝完了，才重新回到房间。
这一次，她把门关紧了。
门底下的缝幽幽透出微微的光亮，那是月光照在客厅白色的大理石砖上反射出的光，她很清楚。
她也很清楚，这条门缝能够塞进她的一根手指，只要趴在地上，就可以清楚地看到房间里的所有景象。
只要趴在地上……
缝里的光亮变暗了一些，陈诗卓规正地平躺着，眯着眼睛与那变暗的门缝对视。
过了一会儿，把手被轻轻转动，悄无声息的，门缝裂成一个幽暗的直角。
……
陈诗卓猛然惊醒！
妈妈微微探了半个头进来，见她醒了，就笑道：“我们诗卓和妈妈心有灵犀呀，我刚想喊你起床呢。”
陈诗卓平复了一下呼吸，问道：“几点了？”
“也差不多是时候了，”女人推开门递了套衣服给她，“今天你开学典礼，穿这套吧，高中那些松松垮垮没个版型的衣服不要再穿了，大学要好好打扮自己。”
“几点了？”陈诗卓没看到自己的手机，于是又问道。
“还没迟到呢，不急，来，你穿穿试试……”
“我问几点了，你能不能回答我啊？”陈诗卓推开衣服往外走。
“哎呀不是和你说了没迟到嘛。”
女人抱着衣服，看着女儿的背影，沉默两秒，忍不住哽咽起来：“诗卓，你是不是嫌弃妈妈的品味不好，买的衣服你不喜欢啊？”
“……我只是想知道几点钟了，”陈诗卓疲惫地叹了口气，“妈，你不要多想，我现在试给你看好吗。”
“好，那妈妈在外面等你啊。”女人抹掉眼泪，又有些感慨地摸了摸衣服。
“以前妈妈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穿不起这么漂亮的衣服，都只能羡慕别人……我们诗卓福气比妈妈好，不用羡慕其他人，想买什么跟妈妈说，妈妈都给你买，啊。”
“什么衣服都可以吗？”陈诗卓问。
女人笑得宠溺：“当然了，妈妈什么时候拒绝过你？”
陈诗卓嘴角勉强扬了扬，没接话。
把门反锁好，陈诗卓抱着衣服坐在床上，静了一会儿，突然起身把衣柜打开。
衣柜里面挂满了全新的成套淑女装，之前仅有的几件校服、运动服和朋友同款的小裙子都不见了……毕业时大家签名的短袖呢？
她把衣柜翻了个遍。
找不到……
找不到。
找不到，找不到，找不到！
找不到！！！
她撑着柜门看了会儿，猛地干呕了一下。
她喘着气坐到地上，克制住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从指尖开始的僵直感逐渐蔓延……她余光看见门把手被摇动了一下，但她坐在地上一点都不想动。
“咚咚！”门被敲了两下。
“诗卓，还没换好衣服吗？出来吃早饭了。”
爸爸的声音。
陈诗卓没有回答。
“咚咚。”
“……”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门把猛地剧烈摇晃起来，整张门都被晃得轰然作响！
墙灰争先恐后地跳落，门连着墙马上就要砸下来！
陈诗卓忽然惊了一下，她后退着缩到衣柜里，颤声道：“我还在换衣服。”
“砰！”
晃动停止。
“出来。”爸爸说。
陈诗卓惊慌起来，她摇着头拒绝，但没有人能看到，她倏地静止了几秒，赶紧把妈妈选的衣服胡乱套上，开门出去，“我衣服还没穿好……”
“衣服没穿好嘴巴也不能回答吗？”男人问她。
“对不起。”陈诗卓低头说。
“从小的教养都不知道被你丢到哪儿去了，”男人看了眼时间，不容置喙道，“罚站20分钟，好好反省一下自己。”
“好的爸爸。”陈诗卓站到杂物间。
门在她面前关上。
从外面被锁紧。
黑暗包裹住她。
杂物间的门缝不会有光透进来。
一丝都不会有。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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