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从驾驶座下车,小步快走给这位炙手可热的监察总长撑伞。
男人身量很高,宽肩窄腰。监察官制服妥帖包裹这具躯体,将它所暗示的强烈攻击性收拢隐藏,显出几分约束下的彬彬有礼。
可他所带来的压迫并不会因为攻击性的削弱而减轻。
除了因为高等级alpha与生俱来的上位感,还有那双眼睛。
黑沉如经年幽深的古井,冷漠却不空洞,反而似乎隐藏着强烈的吞噬**与野心。
眸子最深处酝酿着风暴,而卷入其中者,必定被剥皮削肉,尸骨无存。
行动队长飞快抬头看了眼男人就匆匆收敛目光,深感压迫同时心中突然升起的念头是这位活阎王确实年轻得出人意料。
如果没记错,傅总长今年刚满二十二。
但监察局对这位总长的统一印象——近乎机械的冷静与漠然。
或者换个词,叫做不近人情。
二十几岁的人多少有些娱乐生活,傅总长没有。
监察局内部公认他是个实打实工作狂,一日二十四小时,没有一刻不在和公务打交道。对下属的要求也极度严格,在他手底得器重的人大多都被怀疑过是否由智械伪装。
与高度工作热情相应就是对所有与工作无关事件的平等无视或忽略。
监察局从不插手与他们本职工作无关的事件,而能被他们多看一眼的案件,那就是棘手到无人敢接。
可是行动队长自认,这起omega失踪案虽然轰动一时,却远没到需要被递到监察局手中的地步。
甚至还是傅尘嚣手中。
权限交接通知在接到举报电话的五分钟后传达,上面要求本次解救任务全权由监察局负责,a市警局协助。
行动队长战战兢兢准备立刻出警,争取给监察局留个好印象。
但是被拦住了。
傅尘嚣翻阅了几份a市警方的办案报告,便言简意赅说道:“五个小时后到达现场。”
“可是时间越长受害者就越危险……”行动队长下意识反驳,又立刻噤声。
我靠我是在质疑监察局总长的决定吗?!
完蛋了。
“不会有危险。”意料之外,他居然得到了回复,并且语气中没有任何不悦。
傅尘嚣旁边的助理替上司解释:“监察局与a市联合办案这件事属于机密,监察局隐于身后,你们只需要按平常处理举报事件的流程就行。避免打草惊蛇。”
“是。”
步行穿越泥泞窄巷,他们抵达报案人所说的出租屋外。
这里符合所有人对贫民窟的想象,破烂,脏污,各式各样的小广告扒在水泥墙上,一层又一层像块拼凑出的尴尬遮羞布。
出租屋甚至连个像样的房顶都没有,是铁皮造的,雨水滴落还带着淡淡的锈腥。
行动队长浅呼吸一口,寻求指示,转头瞬间却好像看到,那永远冷淡,疑似面瘫的傅总长皱了下眉。
那点微表情消失得太快,他甚至疑心自己眼花了,下一秒突然听见门内传来激烈的撞击声。
“砰!”是什么东西被踢倒在地的声音!
受害者可能正受到攻击!
来不及多想,行动队长严肃下令:“踹门!”
身后一位身体强壮的警员应声而上,专业训练后的身体爆发力极强,一脚踹开了大门。
看清屋内景象瞬间,全员噤声。
一头白发,纤细瘦弱的omega被强压在床上,背靠墙角,雪白修长的颈脖被一双手死死掐住,长腿不停挣扎,蹬着身下的床单,一条铁链扣住白到透明的脚踝,随着他的动作哗哗作响。
瓷器般光洁惊艳的脸庞此时已经蒙上淡淡死气,听见门口传来巨响,他努力抬眸看去,水雾朦胧,里面是破碎的希冀。
就像只濒死的天鹅,精疲力尽之际等来最后的救赎,又害怕只是幻影。
直到力竭垂下翅膀。
来不及再多想,行动队长首先就要上前镇压那个实施暴力的作恶alpha,手摸上腰间却是一空,他愣住,扭头看见自己的枪不知何时到了那位监察总长手上。
习惯居于高位的男人,此时脸上也没有浮现任何动容的表情,左手把玩那把手枪,危险的热武器似乎也只是玩具而已。
他在审视,注视着这混乱的一幕,从凌乱的铁架床到狼藉的地面。
最后目光落于垂死的青年身上,依旧冷淡,甚至……
似乎有一丝兴味?
眼看青年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行动队长正要扑过去拉开那个alpha,傅尘嚣动了。
黑色战术手套包裹的左手握住手枪,漫不经心又无比精准。
子弹射出,直接击中男人的心脏,鲜血溅到他身下的青年身上,像雪中几朵艳色梅花。
空气重新流通,青年身形猛颤一下,目光重新聚焦,下一个动作便是恐惧推开男人的尸体。
他瑟缩着蜷进墙角,受惊小兽似的看着闯入房中的一群陌生人,眼眶通红,一脸戒备。
应急了。
omega娇贵,天生情绪敏感,受那么多苦楚又刚遭到暴力行为,现在是完全无法沟通也不能靠近的状态。
行动队长有些棘手,是他疏忽,带来的三个手下都是清一色的alpha,现在怕是往前走一步都能让可怜委屈的omega活活吓死。
他正考虑回车上请心里医疗师过来,却见一道黑色身影掠过他,慢条斯理走向omega。
“傅总长……”
他甚至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
别别别傅总长!你这个级别的alpha我怕omega看见你连气都喘不上就厥过去啊!
小队长两眼一黑。
接着反应过来,他竟然没有听见omega的尖叫。
不会真晕过去了吧?
悬着一颗心看过去,发现小omega只是颤抖得厉害,更激烈的反应却没有出现。
气势迫人的监察总长立在床边,单手解下披风,然后伏身,轻柔盖在omega单薄的肩上,披风立领,也遮住那颈脖上被掐出来是青紫。
omega的正脸则恰好被挺括后背掩住,队长看不清他此时的神情,只惊讶于,不近人情的傅总长原来对omega其实也是温柔的。
可以理解,毕竟这个omega长得……行动队长一时想不出合适的词,又联系到这起案子莫名就被递到监察局的手里。
这怕不是哪个世家钟鼎玉□□养出来,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小少爷。
难怪上面对此看重非常。
除了傅尘嚣,没人敢靠近现在一幅可怜相的姜雪喧。
自然也没有人能听见他们的对话。
行动队长觉得傅尘嚣会对姜雪喧温柔,那可真是个大笑话。
姜雪喧定定看着四年未见的人,脖子上还隐隐作痛。
打下药剂的人便会一丝不苟执行命令,王武掐他是真掐,他离窒息而死仅一步之遥。
但那副无措模样是装的,姜雪喧头脑清醒,他算计着一切,进门后看见受害人遭受虐待,警员应该立刻行动制止,最大限度保证他的生命安全。
所以他有恃无恐,甚至一边掉眼泪蹬床单,一边心里感到些无聊。
抬眸看向门口时,平静的心却骤然翻起惊涛骇浪。
他恰好看见傅尘嚣顺走打头阵那个警员的枪,让那个警员不能第一时间阻止王武施虐。
而多犹豫的几秒,他就有可能真死在王武手上。
完蛋,浪过头了。
提问:如果有一天你看见对你始乱终弃的前男友,骗了你之后逍遥快活,再次见面他就快死在别人手里,而你手上有一把枪。
你会怎么做?
如果是姜雪喧,他会根据枪里有几发子弹作答。
只有一发,那就杀了施暴者,然后他自己动手把早就该死的渣男打成烂泥。
如果有两发以上,他就一枪毙了施暴者,再一枪送渣男归西。
他个人更倾向于第二种,怕脏手。
可是现在他的意愿不重要了。
因为他是那个不管枪里有多少发子弹,都一定会死在旧情人手中,且死状凄惨的渣男。
而他的旧情人,刚刚一枪毙了恶心的施暴者,此刻正向他走来。
枪里到底有几颗子弹?
姜雪喧思考。
没有符合场景的尖叫不是他有意ooc,而是吾命休矣已经顾不上人设了。
渣男盯着旧情人陌生又熟悉的脸,脑子里循环自己的死法,还分了道神感叹难怪有人爱吃回头草。
多少年不见,傅尘嚣出落越发合他胃口了。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他可能会贱兮兮邀请傅尘嚣打个重逢炮,怀念下过往青葱岁月,看傅尘嚣会不会气到和以前一样掉眼泪。
可惜时机不对。
傅尘嚣靠近姜雪喧一步,姜雪喧肌肉就越发紧绷。那双惯常带着懒散笑意的蓝色眼眸,此时蕴着动物性的警觉和忌惮。
如果傅尘嚣开枪,姜雪喧能迅速避开致命处,如果傅尘嚣动手……姜雪喧可能会让他揍两下出出气。
反正打不死他。
傅尘嚣在他床边停下,有所动作。
但并不是开枪的前兆。
姜雪喧泄了几分力,眼睫微垂,扑闪着像鸽子的羽翼,准备迎接下面的拳头。
希望别打脸,他想。
直到带着熟悉体温和白檀香的披风落在肩上,温暖到令人不禁打个颤,他才惊愕抬眸。
傅尘嚣伏身把他压在墙角,温热的鼻息似乎扑在他脸上,那张脸靠近时冲击力是另一个leve。
离得太近了。
姜雪喧下意识勾起唇角,弧度完美体面:“好久不见。”
傅尘嚣凝着他,眸子一动不动,冷淡就像他周身起伏的信息素。姜雪喧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已经看不透这个男人了。
太冷静了,这不应该。如果是四年前的傅尘嚣,应该已经暴怒地揍他一拳,或者怀着恨意把他抵在这,发狠地亲吻,惩罚。
而不是用这种陌生的眼神看着他,像要透过伪装的笑意解剖出一个充斥谎言欺诈的灵魂。
难道,傅尘嚣失忆了?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他没有直接一枪了解姜雪喧。
如果是这样就太好了,忽略心底略过的一丝烦躁,这是对姜雪喧最有利的局面……
下一秒,傅尘嚣冷酷地打碎了姜雪喧的幻想:
“在贫民区给一个混混当妻子,这就是你离开我后过的生活?”
姜雪喧笑容一滞。
傅尘嚣居高临下,恶劣勾起唇角:“现在,到底谁是垃圾?”
过往记忆潮水汹涌,强势冲开尘封以久的阀门,将人吞没。
四年前,傅家大少爷为初恋抛下一切,身份地位财富继承权通通不要,做了场和所爱私奔的春秋大梦。
然后被他那薄情寡兴又势利的爱人 ,亲手碾碎。
金发碧眼的漂亮omega,浑身上下被傅大少爷养的精细,哪怕在那个时候,也是不染尘埃,笑容天真,话却刻薄:
“你当然可以为了你的爱情不顾一切粉骨碎身,可我这儿不收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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