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中午，吃了半袋湾仔码头，周洋拎起行李，提前出门，反正呆在家里也无事可做。
周洋坐在地铁上，带着耳机听歌，不摘墨镜相当引人注目。
拖着行李箱换乘时间非常烦的事，周洋本来心情就不好，这下就更躁了，早知道去火车站坐机场巴士了，一睡到底，惬意。
人民广场站换乘二号线，周洋被人流挤进车厢，差点弄掉了墨镜，广兰路换车被人刮掉了背包，周洋游走在爆发边缘，忍忍忍。
上了车手机响个不停，周洋接通电话没好气道：“哪位？”
“哥，你已经去机场了么？”时毛俊杰的声音。
“在二号线上了。”周洋略微缓和了语气。
“你到哪儿了，我在龙阳路。”毛俊杰声音不稳，应该是在跑。
“你去龙阳路去干嘛？”周洋明知故问。
“送你啊，你在哪儿一站呢？”
“别来了，”周洋说，“我已经在广兰路站换车了。”
“啊！”毛俊杰大叫，“没事，我去坐磁悬浮，肯定比你先到。”说完挂了电话。
周洋收起手机，看车窗外的风景，这里已是上海郊区，再没有鳞次栉比的高楼，能看到农田被乡间的小路分割成方块，视野忽然开阔，心情也好了起来。
昨晚被于子豪扔回家，周洋并没有醉，想有个人在他身边，不用说话，只是听着，哪怕像于子豪一样骂骂咧咧说他两句也好。
毛俊杰发短信来，说已经到了，在地铁出站口等他，周洋没有回复，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周洋知道毛俊杰喜欢他，但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的喜欢，说了做兄弟，他也答应了，要说真的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其实也没有，总不能说：“唉，你离我远点成么，我怀疑你对我贼心不死。”
出了地铁站，看到毛俊杰，周洋差点没敢认，毛俊杰带了个眼镜，穿着半袖衬衫，西裤笔挺，两条腿又长又直，直到毛俊杰走过来接过周洋的拉杆箱，周洋才憋出一句话：“你怎么穿成这样？”
毛俊杰摸摸耳朵，有点不好意思：“很奇怪么，今天做汇报，得穿正式点。”
“没有，挺好看的，第一次见到你穿成这样，不太习惯。”
毛俊杰走在前，视线扫到臀部，屁股撑起西裤轻薄的布料，周洋回想那一晚，轻咳一声，跟了上去。
地铁站到T2航站楼要走一段很长的通道，两人专心走路，格外得安静，无论是环顾四周的周洋还是眼观鼻鼻观心的毛俊杰，放在平时他一个人能连说两个小时不停顿，今天二十分钟的路就哑火了。
换好登机牌，还有一个半小时，果然是出来早了，周洋和毛俊杰拣了个长椅坐。毛俊杰必须得说点什么，才不枉费专门请假出来。
“哥，你几号回来？”
“6号回，在家歇一天再上班。”
毛俊杰转向周洋，“哥，我大学时的乐队6号晚上回之前驻场的酒吧演出，你来看吧！”
周洋没回答。
毛俊杰翻出大学时演出的照片给周洋看。
周洋憋着笑，这乐队是视觉系的吧，头发染得五颜六色，毛俊杰还染了个绿毛，“你是千年王八么？”
“要能抓人眼球！”毛俊杰毫不在意。
周洋指着一张毛俊杰在唱歌的照片问：“你到底是打鼓还是唱歌？”
“打鼓，也客串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我听小文哥说，你唱得也很好，什么时候一起吧。”
周洋点头说好，确实也好久没去唱了。
“小文说你声音特性感。”
周洋想到杨锐对他的评价，“什么玩意，唱的跟□□似的。”
七点了，杨锐电话不打，短信不发，他们俩这是算吵崩了么，周洋想得出神。
毛俊杰见周洋神游天外，“我跟你说个事，谜之事件。”
周洋笑，“柯南看多了吧你。”
毛俊杰严肃道：“真的，到现在我也不清楚，小文和小黑都不让我问，还说再刨根问底就把我踢出乐队。”
周洋被勾起了几分兴致，“说，我帮你分析分析。”
“你看吧，乐队里几个人，小黑是主创，你见过他，应该看得出来，他是个摇滚青年，写的歌都是重金属风格，但是乐队最受欢迎的几首反倒是民谣和抒情摇滚，但在我来了之后就再没有类似的作品了，这是不是说明之前乐队里还有一个主创。”
周洋听着毛俊杰的叙述，点头，“一个人的风格不大可能突然改变吧。”
毛俊杰继续道：“就是啊！哪儿来的？小黑只说从朋友写的。”
“很有可能啊，你们这种圈子里给朋友写几首歌不应该很常见吗？”周洋问。
“不可能！”毛俊杰激动道，“你没听过那几首歌，真的特别好听，做个DEMO卖给唱片公司都行，怎么会平白无故送给你，还一送好几首。”
“有没有那么夸张，是有多好听？”
“真的很好听，你别不信，6号小文肯定会唱，之前每次演出安可曲都被指定唱这首。”
周洋手搭在椅背，“歌名？”
“浮生若梦。”
周洋撇嘴，“真特么骚柔。”
“是吧，一看就不是小黑能写出来的。”毛俊杰哼了几句，周洋听着，旋律是很抓人。
是时候去安检了，毛俊杰一脸沮丧，跟在周洋身后像条流浪狗，周洋看不过去，“行啦，能不能让我走得顺心点，回来去看你们演出还不行么？”
“真的！”毛俊杰瞬间满血复活，“必须来。”
“行，行，行。”周洋手臂快被毛俊杰晃下来了，忙不迭地答应。
“十一假期我得去弄下头发，染个什么颜色好呢？”毛俊杰完全兴奋起来了。
“什么都行，就是别装绿毛龟了。”周洋打趣道。
“不会，不会，我还得上班呢，染一头绿毛，坐等被炒。”
周洋自上而下打量毛俊杰：“别说，你穿西装挺好看的。”
毛俊杰摆出一个炫酷的POSE，“是吧，我也这么觉得，有没有爱上我？”
周洋拉住毛俊杰的手臂，把人拽到自己跟前看商标。
毛俊杰脸腾的红了，“你干嘛啊！”
周洋看完就把人推开，“傻逼，想什么呢，我没那么饥渴，骚紫色，下次换个牌子。”
毛俊杰有些不好意思，“我不常穿西装，同事陪着随便买的。”
周洋转身走开，“回来带你重新买，看你同事那品味。”
“哦。”毛俊杰笑呵呵地跟上。
站在防爆检查区外，周洋开口道：“行了，回去吧。”
毛俊杰低着头看鞋尖，不说话。
周洋揉了揉毛俊杰的头发，“不错了，我对象都没来送我，你算用心了，走吧。”
毛俊杰还是不吭声。
周洋叹了一口气转身要走，毛俊杰猛地从背后抱住他，脸擦着周洋的脖颈子，冰凉一片，周洋心惊，不是哭了吧，想要回头确认，被毛俊杰死死抱住：“别回头，丑。”
周围已经有人在盯着他俩看，周洋想挣要开，“知道丑还哭，快松手。”
“哥，就，就一会儿。”毛俊杰抽噎得更厉害，周洋被吓一跳，毛俊杰也没想到他会哭出声来。
周洋心想，算了，丢人就丢人吧，反正戴着墨镜也没人认识他。
“哥，我本来不想说的，”毛俊杰调整一下情绪，慢慢开口，“说好要做兄弟的。”
周洋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不好，使出全力甩开毛俊杰的手，大步向前走。
毛俊杰疾步追上，挡住周洋的去路，毛俊杰看不见周洋的眼睛，只看到一张冷脸。周洋避开毛俊杰含泪的眼眸，这样饱含着深情，让他很难拒绝。
“我是答应过你做兄弟，我也一直在努力，特努力，”毛俊杰手背用抹掉眼泪，喉结滚动，“我这段时间什么出格的事儿都没做，是不是？”
“有什么事，回来再说。”周洋冰冷地开口。
“不，”毛俊杰倔起来也够人喝一壶，“但是就在刚才，你要离开，我难受的快喘不上来气了，哥，”一行眼泪划过毛俊杰的脸颊。
“闭嘴。”周洋呵斥道，手指点了点毛俊杰，毅然决然地离开。
毛俊杰站在原地，泪流成河。果然，周洋不想听，他毫不犹豫地走了。干嘛要说呢，本来不是挺好的么，说会来看他演出，说要陪他买西装，都在一点点变好了呀，为什么忍不住想要更多呢？
毛俊杰瘫坐在机场大厅里，周围人来人往，曹小文打电话过来，毛俊杰看了一眼没接，对方又拨过来，大有不接打到你没电的气势。
“喂。”哭过的声音还是听得出来的。
“去送机搞得像生离死别一样干嘛？”曹小文毒舌依旧。
“你怎么知道？”毛俊杰不再掩饰自己颤抖的声线。
“猜的。”
“哦。”
“行了，行了，”曹小文催促，“到我店里来。”
“我没忍住，还是说了。”毛俊杰的回答风马牛不相及。
“我让于子豪带份牛肉炒饭给你。”答复同样不对路。
“他会不会不理我？”毛俊杰懊恼。
“汤还要么？”曹小文语气平静。
“我是不是没希望了？”声音哀怨。
“哦，不要是吧，那我挂了。”
“我要！”刚酝酿起来小情绪被气没了，毛俊杰赶回市区去找曹小文。
周洋被毛俊杰的话扰得心烦意乱，起飞前，俊杰发来的消息：“哥，我还是喜欢你。”
这下麻烦了，周洋无语，按下关机键。
杨锐今天算是开眼了，两个业主从明嘲暗讽到大打出手，他和项目经理好说歹说，才把两个人劝和，晚饭时大家拼命敬酒。杨锐没少喝，不把这事儿解决了他也肯定没好日子过。杨锐找了个没人的包间，抱着马桶吐了个干净，情绪不好喝酒很容易醉，拿出手机，七点四十，应该还没起飞，拨通周洋的手机，已关机。杨锐沮丧，他这是怎么了，两面都讨不着好。至少先顾一面吧，杨锐站起来洗了把脸，回到包间，却看见两个小时前还骂得你死我活的两个人已经把酒言欢了。
杨锐扶着门框道：“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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