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张明泽也习惯了与程徽音合作,可现在,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当他看到苏念安时,那个盘桓在心底的念头再次破土而出,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道——他忽然强烈地希望,此刻站在他身边,与他歌声交织、共享这束灯光的,是她。
怎么能让苏念安代替程徽音?这个念头既大胆又荒谬,像在挑战某种固有的秩序,让他心绪纷乱,无所适从。
窗外的灯火次第亮起,在张明泽家的餐桌旁投下温暖的光晕。台灯的光芒将碗碟的影子拉长,与夜色温柔地交融。他手中的筷子在米饭间无意识地拨弄,仿佛那纠缠的米粒是他此刻理不清的心绪。
“妈,吃什么对嗓子不好啊?”他的目光游移在餐桌的花纹上,避开了妈妈探寻的眼神。
妈妈盛汤的手微微一顿:“怎么突然问这个?嗓子不舒服?”
“不是!”张明泽急忙抬头,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认真,“是合唱队的事。我怕不小心伤了嗓子,影响演出。”耳根在灯影里微微发热。领唱的身份不假,但那个站在苏念安身旁的愿望,才是他此刻所有行动的秘密源头。
妈妈脸上绽开欣慰的笑意,眼角的细纹在灯光下格外温柔:“咱们明明真是长大了。”
“明明”是张明泽的小名,本来他还对自己长大了妈妈仍然叫自己小名有些不满。但是想到这样和苏念安的“念念”都是名字中间那个字,又觉得自己的小名挺好,不由得会心一笑。
妈妈看着儿子的笑脸:“辛辣的、太烫太凉的都要忌口。辣椒、火锅,还有冰糕,这几天都不能吃了。”
“冰的、辣的……”张明泽在心里默念,一个带着狡黠的计划悄然成形。
“不过,”妈妈温柔地打量他,“以前学校活动,可没见你这般上心。”
张明泽低头扒拉着饭粒:“这次不一样……我爸刚升职,我得好好表现,不能给他丢脸。”而他脑海里闪过苏念安安静的身影,那道总是独自发着光的身影。
第二天,放学铃声还未落定,张明泽已如离弦之箭冲出教室。他目标明确地直奔小卖部,精心采购他的“战略物资”——与妈妈叮嘱的清单截然相反,他专挑货架上所有辣味零食,辣条、麻辣薯片,以及冰柜里冒着森森寒气的的冰糕。
“班长!徽音!”他笑着迎上去,额发被汗水浸湿,“这几天排练辛苦了,我买了些吃的,咱们边吃边聊?”
赵晓慧接过冰糕,挑起眉梢打量他:“张明泽,你发财啦还是脑子抽风了?今天也不热啊?”
程徽音已经撕开包装纸,咬了一口冰糕:“谢谢呀,正好有点渴了。天不热也能吃冰糕,我还在大冬天吃过一次,当然是背着我妈偷偷吃的。”
“就是,就是,谁说冰糕只能夏天吃呢。”张明泽连声附和,将那份刻意营造的“关怀”演绎得淋漓尽致,“你们带咱班排练,这么辛苦,吃点冰的润润嗓子!快吃吧,要化了!”
而张明泽自己则把冰糕藏在冰糕袋子,咬一块就悄悄吐到袋子中,假装自己在吃冰糕。然后把一大堆的零食放下:“快吃,还有呢?徽音,你不是喜欢吃香辣金针菇吗,好多呢?晓慧,辣条你自己拿。”而他自己,则借着去帮她们丢冰糕袋子,把自己化成水的冰糕丢进了垃圾桶。
“吃这么多辣的有点渴。”程徽音说。
“那我去买饮料,你俩先聊着。”张明泽说完就跑走了,“你俩帮我看着书包啊。”
张明泽提着塑料袋回来,一遍往外掏一边说:“雪碧、芬达、可乐,你们先挑。”
赵晓慧拧开冰镇雪碧,气泡轻快地升腾;程徽音小口啜饮着芬达,冰凉甜润的液体恰到好处地缓解了舌尖的麻辣。
张明泽看着她们享用饮料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他自然地又从袋子里取出几样零食——独立包装的泡椒凤爪、香气醇厚的卤制豆干,一边分发零食,一边不停地找话题:“对了班长,今天数学课那道题你听懂了吗?我觉得特别难......”
在两个女生分神讨论数学题的间隙,他又自然地拆开泡椒凤爪:“徽音,别光顾着说话,你也尝尝这个,特别入味。”程徽音正说到解题思路,顺手就接了过去。
“别客气,多吃点。”张明泽的声音温和,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他自己也取了一包豆干,慢条斯理地拆开,偶尔咬下一小口,细细咀嚼。大部分时候,他的视线都落在两个女生身上,像是在确认她们是否吃得尽兴。每当程徽音因为辛辣微微蹙眉,或是被辣得轻轻吸气时,他便会适时地将饮料往她手边推近些,眼底掠过一丝阴谋得逞的亮光。
天色渐渐暗下来,程徽音说:“我得回家了,再晚一点我妈该到处找我了。”
张明泽把剩下的零食往程徽音和赵晓慧怀里塞:“还有这么多呢,你俩带回家吃吧。”张明泽声音温和,像这个初夏的晚风,将所有的刻意都藏在恰到好处的礼貌中。路灯将三个人的影子拉长,在水泥路上轻轻摇曳,少年努力掩饰的心事,在夜色中悄悄发酵。
第二天,合唱排练如期进行。程徽音站在队列的前面,偶尔轻轻清一下喉咙,声音依旧如溪水叩击卵石,清亮、稳定,不见丝毫异样。指挥老师甚至特意表扬了她:“徽音这几天的状态保持得非常好!”
张明泽站在属于自己的领唱位置上,听着程徽音毫无破绽的嗓音,心里那点小小的、期盼着“意外”的火苗,噗地一下,熄灭了。一股混合着失落和自嘲的情绪慢慢涌上来。他心里想着在后面为他们伴舞同学,苏念安也是其中之一。
张明泽忽然觉得,自己昨天上蹿下跳的精心算计,显得如此幼稚可笑。他把偷偷攒下的零花钱给程徽音买零食,可是却并未如愿。
还有别的办法吗?他还是不甘心。
张明泽站在教师办公室门外,指甲被汗濡湿的手掌掐出了痕迹。方才那股想要推门而入的冲动,此刻却像退潮般缓缓消散。他忽然想明白了——那些在心底盘算了无数遍的、看似完美的理由,其实都经不起推敲。
若是硬要让程徽音让出位置,且不说老师会如何看他自己,班上同学会怎么议论程徽音?更重要的是,苏念安会怎么想?她那样外表美丽、言语随和,却内心骄傲的人,会愿意接受这样"争取"来的机会吗?
张明泽松开攥紧的拳头,掌心的月牙痕渐渐褪去。他最终没有推开那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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