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
“天，”Eddie的嘴张大成O形，“恭喜你！真为你高兴。”
闻照说“谢谢”。
Eddie歪头：“能告诉我，你们相遇的故事吗？”
Eddie是一名杰出的心理医师。天才少年，22岁博士毕业，拥有临床心理学和精神病学双重学位。对他而言，没有真正难搞的病人。闻照是例外，因为他过于聪明，太知道如何在心理医生面前隐藏自己。好在两人年龄相仿，闻照对他不算排斥。
闻照：“他现在是我的下属。”
Eddie啧啧称叹：“你们也太有缘分了，这就是中国人说得有缘千里来相会吗？命运注定让你们遇见，我真是太感动了！”
闻照没什么表情地看他。
见闻照不吃这套，Eddie清了清嗓子：“好了，调动一下气氛嘛。这么久没见，你还是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他正经提问，终于有了点医生气质：“那你告诉我，找到他之后，你的失眠症状有好一些吗？”
闻照当初是被闻瑛“押送”到Eddie身边的。在她发现自己的儿子已经连续一个月失眠的情况下。那时柏雪意突然消失，闻照怎么也找不到他，精神状态已经在摇摇欲坠、濒临崩溃的阶段。
“嗯。”
Eddie边记录边问：“每晚能睡几个小时？”
“不一定。”
“中途因噩梦惊醒的频次大概是？”
“偶尔。”
Eddie无奈道：“Zane，不可以用这样模棱两可的——”
“Eddie，”闻照打断他，忽然问：“一个人在长期压抑自我的情况下，如果遇见一个可以改变的契机，会发生什么？”
他还在想刚刚柏雪意那句欲言又止又轻轻揭过的“所以后来...”
所以后来怎么了？
并不难猜。
后来在一个陌生的、没有人认识他的国度，柏雪意遇见了他，选中了他，第一次抛开父母的束缚，世俗的偏见，谈起了一段没想要有结果的恋爱。
柏雪意从没想过长久，他只不过想趁自己在陌生国度停留的最后半个月，找一个合拍的、不会给他带来麻烦的男人，体验以前从未尝试过的恋爱过程，拥抱、接吻、上床...
Eddie似乎觉得他这个问题很有意思，认真道：“ta大概率会触底反弹，会想尽一切办法，释放自己，满足自己的被压抑的**和需求。”
所以，如果不是他，也会是别人。他只是很幸运的，在那一天遇见了柏雪意，又恰好被选中了。
柏雪意的爱情随机降落，而他是那个幸运儿。
“很多变态杀人狂就是这样的哦，”Eddie刻意压低声音，营造恐怖气氛，“在某个未知的时间节点，潘多拉的魔盒突然打开，**倾闸而出，恶徒降临人间，无差别扫射人间...”
可他不喜欢未知，不喜欢不确定性，他要是那个唯一。
闻照忽然笑了。
笑得Eddie心里发慌：“你你你...笑什么。”
闻照勾起唇角，一字一句道：“如果他真成了杀人狂，也只能对我下手，不可以选别人。”
“你...说什么？”Eddie发觉自己听不懂了。
“睡了。”闻照挥手告别。
熄屏前是Eddie的呢喃：“疯了，真疯了....”
*
第二天早晨，睡梦中的柏雪意是被食物的香味勾醒的。
他睡眼惺忪，趿拉着拖鞋，小狗一样皱着鼻子，往香味源头走。
一眼看见穿着围裙，正在餐厅摆盘的闻照。
“醒了？”闻照抬眼看他，“过来吃早饭。”
柏雪意乖乖坐过去，看见一桌好吃的，瞬间清醒了。
“先喝点粥。”闻照把南瓜粥推到他面前。
“哦。”柏雪意怕烫，从碗沿小心喝一口，幸福地眯眼：“甜甜的，好好喝。”
还有他最爱的虾饺！柏雪意夹起一块放嘴里，嚼了嚼，顿住：“哎，怎么不是虾饺？”里面包的不是鲜虾，他尝出来有蘑菇、笋丁和马蹄。
“你要忌口，不能吃海鲜。”
柏雪意悲伤，好吧，他都忘了。算了算了，也好吃的。闻照手艺真不错。
两人吃完，各自洗漱换衣。那件沾了血的衬衫算是彻底报废了，柏雪意穿的是闻照拿给他的白衬衫，对闻照来说是贴身的款式，穿到他身上却很宽松。
走出卧室，柏雪意捏着手机看路线，想一会儿是打车好还是地铁方便。闻照站在玄关那儿看他：“不走？”
“你送我啊？”有便车谁不想坐，柏雪意又矜持了下，卖乖，“被人看见会不会不好？”
“不去算了。”闻照拎着车钥匙转身要走。
“哎哎哎，等我一下！”
快到公司的时候，柏雪意让闻照在附近找个地方停，他提前下车。闻照说“不用”，径自开到地库，到专属车位停好，坐上电梯，按下72层。
柏雪意正要按他办公室的楼层，闻照说：“你先跟我到办公室。”
看来是有工作要交代。
“叮”，电梯在中间37层停下。
门打开，是Jacky。
“这么巧，你俩居然都在。”Jacky以为闻照和柏雪意是碰巧遇上的。
柏雪意心虚地“嗯”了一声。
看清柏雪意的脸，Jacky大惊失色：“Cyan，你额头怎么了？！”
柏雪意答：“不小心摔了一跤。”
“没事吧？严不严重？”
见Jacky想伸手去摸，被闻照一把拦下：“看就看，别乱碰。”
Jacky一脸心痛：“我就是心疼Cyan这张脸，要是留疤了怎么办？”
柏雪意摆手：“没事没事，不严重，医生说应该不会留疤。”
“那你千万注意啊，”出了电梯，Jacky还像祥林嫂一样念叨，“我知道有一款特别好用的祛疤药膏，回头送你。”
三人进了办公室，才开始谈正事。
闻照：“招标文件正式下来了，下月底开招标会。”
Jacky应道：“我也听到消息了，据说周淮明月中会到我们市来考察。”
柏雪意若有所思。招标前考察，意图昭然若揭，无非就是想提前探一探底。选他们市考察的原因也很简单，GC，黎氏，百胜，易图...几家有竞争力的企业都在这儿了，来一趟事儿就一起办了，省时省力。
“周淮明一向严苛，项目书还要继续完善，”闻照抬眼，目光又落回手头的文件，不知在提醒谁：“做好加班的打算。”
听到加班，柏雪意心里骂骂咧咧，脸上维持得体敬业的笑，典型的皮笑肉不笑。
Jacky很会为自己争取：“为了公司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班必须加！就是不知道领导有没有福利啊。”说完又点名柏雪意：“你看我们Cyan，带伤工作，多敬业，多不容易，可不得要奖励么！”
闻照非常“体贴”地问Jacky：“你想要什么？”
“哎呀，我嘛就是个俗人，奖金到位就行，Zane你懂我意思。”Jacky抛了个媚眼，把柏雪意弄得鸡皮疙瘩掉一地。
闻照：“项目拿下，奖金、分红、团队出游，都会有。”
Jacky打了个响指：“老板大气！”
闻照又偏过头问柏雪意：“柏总监想要什么？”
柏雪意莫名预感这是难得的敲诈闻照的机会，思考了一会儿，他施施然道：“我倒是没别的想要的，Zane满足我一个要求就行。”
“你说。”
“你上次答应我的，那个协议，没忘吧？”
做恨，上床。任务迫在眉睫，必须抓紧提上日程。
闻照眸色幽深，不说话，不表态。
柏雪意也不逼他，提醒要适可而止，他知道闻照心里有数。
“什么协议？”Jacky一脑门问号，“你俩背着我干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
柏雪意眨眨眼，故意道：“这是我和Zane之间的小秘密，不能告诉别人哦。”
在Jacky的谴责声中，柏雪意回到办公室，开始重新捋项目。
结合上次研讨会的收获，和工厂考察的情况，柏雪意对策划书重新做了调整，砍去了落地难度较大的部分，新增了几个创意点。然后马不停蹄地召集组员开会，将工作分门别类地安排下去，划定各项任务具体的时间节点，确保能按期完成。
不知不觉就忙到了快九点。
GC是不推崇加班的良心企业，忙完手头的工作直接走就行，没有那种领导不走我不能走的奇葩职场作风。这个点组员们都已经下班了，整层楼里，只有柏雪意的办公室还亮着灯。
看完最后一份测试报告，柏雪意正收拾东西准备下班，敲门声响起。
是闻照。
“忙完了？”闻照斜倚在门框上。
看见他，柏雪意很惊讶：“你怎么还没下班？”
闻照抱着双臂：“等你。”
“...等我？”柏雪意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是能从闻照嘴里说出来的吗。一定是他幻听了。
闻照指了指额头：“你的药还在我那儿。”
对哦，他还要换药。
那岂不是要先从闻照家拿药，然后再回家？那都得折腾到几点了，好麻烦。
柏雪意皱着张脸，在想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
“走吧。”闻照转身往门外走。
被柏雪意喊住。他实在嫌麻烦，问能不能今晚不去他家拿药了。
闻照转身，定定地看他：“不是说要睡我？”
“不去我家，怎么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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