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淋漓的深浓夜色。
车窗外的世界,被光和雨晕染成马赛克,不辨真伪。
听见自己的名字从男人唇间溢出,梁舒音一时有些恍惚。
咬字字正腔圆,胸声醇磁。珊瑚绒毛毯般的质地,沉厚,却带着些许的陌生感。
让她有一瞬的游离。
“什么?”
她将视线从窗外收回,转头看他。
紫檀木雕挂坠微微晃动。
光线昏昧的车内,陆祁溟从后视镜里盯着她,嗓音沉缓。
“到了。”
对上他漆黑的眼眸,她猛回过神来,“好的。”
唯一的那把伞给了陈可可,梁舒音只能用墨绿色帆布包罩在脑袋上,关上车门前,倾身礼貌地跟他说了句。
“谢谢。”
绕过车前时,却被他叫住:“等等。”
车窗缓缓降下,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手从窗边伸出,手上握着把黑色折叠雨伞。
“伞拿着。”
漆黑夜色中,他深邃的眸子透过雨幕将她锁定。
盯着那把伞,梁舒音愣了下,却没伸手去接,“不用了。”
陆祁溟刚要开口,手机在此时响起,他低头去寻,握着雨伞的那只手却没收回。
雨水打在他递伞的手腕上,青筋凸起的手背很快沾染了细密的水珠。
价值不菲的腕表上也是。
然后,接电话的男人一边沉声应答,一边目不斜视地盯着她。
似乎她不接伞,他便会一直拿着,任由自己的手臂被雨水浇淋。
他想做好事,却让她来承担这种罪恶感。
坦白说,这样的强势让梁舒音不太舒服,甚至激起她想一走了之的逆反心。
她僵持着没动。
男人的手又往外递了递,定定地看着她,跟电话里的人道:“生日又不是忌日,为什么非要我回来?”
这句戏谑嘲讽的话,自然不是对着梁舒音说的,却莫名让她烦躁。
一刻也不想多呆了。
她伸手抓过雨伞,“谢了。”
敷衍的语气,也不管他听没听到,更没问这伞要怎么归还,她迅速撑开伞,转身朝小区大门快步走去。
望着那个突然离去的黑色背影,陆祁溟下意识压了压眉头。
是他的错觉吗?
她刚才似乎隐隐有些不耐烦。
他打开右侧储物格,摸出嵌着浮雕的黑金烟盒,抖出来一根,也不点燃,虚虚地咬在唇间。
像是想到什么,喉间闷出一声若有若无的低笑。
电话那头的人不明所以,被他肆无忌惮的笑惹怒。
“好好好,那就等你老子入土了再回来。”
他却态度一变,咬着烟,情绪稳定地回复了句。
“行,回来。”
挂了电话,他再度抬头望去,雨夜中那个脊背笔直的背影,在灯光昏暗的大门口一闪。
倏忽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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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台窗户半开,雨水闯进,白瓷地面湿了不少。
梁舒音将雨伞撑开,晾在角落,伸手关上窗户,只余留一条缝隙,然后去卫生间拿了拖把过来。
胸口那股闷气还没消,她拖地时,下手没个轻重,拖把不小心捅到花架的一条腿上。
原本就有些变形开裂的松木花架猛地晃了晃,“哐当”一声,边上那盆茉莉坠落下来。
紫砂盆碎了一地。
这一砸,她倒是气顺了。
她发怔地盯着雨夜里接连而至的这一地混乱,正走神,兜里的电话震动了下。
是顾言西发来的信息,问她此刻的情况。
她扔下拖把,敲字回了他。
顾言西交代说:【行,我二十分钟后过来,别点外卖】
回了个“好”字后,她揣好手机,从一地狼藉中捡起那束香气四溢的茉莉,抖了抖根须上的土。
小时候她跟顾言西打架,花盆遭殃,爸爸从来不会责骂她。
他只会耐心安慰哭鼻子的她,“音音你看啊,碎掉的只是盆子,盆子换一个就好了呀。”
“至于这花嘛,不管容器怎么变,只要根还在,它就能活得好好的。”
那人呢?
人的根又是什么?
是健全的身体,是那点儿心气,还是身后这座被称之为家的房子?
不,房子没了人,也不过是一堆没有生命的钢筋水泥。
她神色黯淡下来,起身,将毫发无损的茉莉连土带花,移植到新的陶土盆里。
收拾好碎片残渣,给顾言西泡了壶柑橘茶后,玄关处恰好传来钥匙拧锁的咔哒声。
晚上八点一刻,顾言西穿着身宽松的银灰色运动装,拎着保温盒和柠檬黄购物袋,准时出现在门口。
将钥匙往鞋柜上一扔,他趿上人字拖,脚步懒散地走到餐桌旁。
放下装着食物的保温盒后,又拎着其他东西去了厨房。
“你不用加班么?”
梁舒音将吃的从保温盒中挨个拿出,揭开盖子的瞬间,搅动味蕾的香气扑面而来。
糖醋排骨,炒西兰花,冬瓜肉片汤,都是她喜欢的家常菜。
“今天休息,不然你哪来这些吃的。”
顾言西没将鸡蛋整盒放进冰箱,而是不嫌麻烦地把鸡蛋挨个码进蛋托中,然后扭头看她,一双笑眼带着细密针尖。
“我不来,你今晚又打算点外卖了?”
“不可以吗?”
梁舒音先喝了口清爽的冬瓜汤,语气淡然,理直气壮。
“然后再吃出急性肠胃炎,半夜去医院挂水是吧?”顾言西揶揄道。
“顾言西,这是小概率事件。”
意思是,他没必要回回都拿这个意外当反面教材,来数落她。
“而且,做饭这事需要天赋。”
梁舒音瞥他一眼,检讨的语气,“我可没你这种天赋。”
她不是没尝试过自己做饭。
但买菜备菜炒菜,最后还得收拾狼藉的厨房,工程量太大,忙活半天,也不过是为了那两口吃的。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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