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世乾睡得不安稳。
他又陷入了那个困扰他已久的梦。
他又看到环上他的手腕的细细的铁链，他茫然而愤怒地环顾着四周，周围一片黑暗，寂静得让他发疯。
他隐约能感受到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他大声地喝问那人是谁，可是没有人回答他，好像他的声音全都被黑暗吞噬了。
他试着动了动脚腕，果然感觉到一阵拉力，还伴随着一串“叮铃铃”的声音。
他蹲下身去，在黑暗中摸索了一会儿，果然在左右脚腕边各自摸到了一只铃铛。铃铛的触感冰而不凉，只要他的脚轻轻一动，铃铛就会“叮当叮当”地响个不停。
俞世乾试着想把铃铛拔下来，却感觉到身体一阵无力。
黑暗中的那道目光更加黏稠，这种无声的监视让俞世乾简直要崩溃。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俞世乾心里升起一股浓烈的恐惧和厌恶，他冲着无边的黑暗歇斯底里地叫喊：“你说话啊！你到底是谁！你要干什么！这是哪儿？！”一连串的问题仍然没有人回答，俞世乾的嗓子已经哑了。
俞世乾颓然地坐在了地上。反正这是个梦。他安慰自己。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微弱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小俞哥哥。”
俞世乾激动地一下子站了起来，铃铛发出叮当的声响，摇晃得极为剧烈。他顾不上这些，急忙喊：“青山！我在……额……”
黑暗中猛的窜出一个身影，俞世乾的余光只能瞥到他穿了一身黑衣。他身形如鬼魅，窜到俞世乾身后，一把捂住了俞世乾的嘴。
“闭嘴。”那人低声威胁俞世乾，手里攥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刀，横在俞世乾的脖颈上，迫使俞世乾不敢轻易动作。
好在青山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小俞哥哥！俞世乾！哥！”随着青山的声音越来越大，俞世乾感觉到身后的人明显急躁了起来，似乎是对青山颇为忌惮。
俞世乾趁黑衣人分心，一口咬住了黑衣人的手指。黑衣人一声怪叫，下意识甩开，俞世乾趁机大声回应：“青山！我在这里！”
一语完毕，一串刺眼的白光瞬间穿透了黑暗，俞世乾挣开了束缚，回头看了黑衣人一眼。
就这一眼，俞世乾确定自己一定在现实世界里见过他。
可是他是谁呢？俞世乾不知道。
俞世乾睁开了眼睛，看到了急得不行的青山。
“哥！”“青山。”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俞世乾抬手想擦擦额头上的汗，被青山紧紧攥住。俞世乾感觉到青山的手一片冰凉。
俞世乾安抚地冲青山笑了一下：“我没事，老毛病了，你别担心。倒是你，狐狸毛最是厚实了，怎么你的手还是这么凉。”
青山的脸上没有半丝笑意，他把俞世乾的手放在自己的喉结上，眼神始终没有离开俞世乾的脸。
“哥，你是不是又魇住了。”青山脸色凝重地问。
俞世乾点了点头，很快又摇了摇头：“我真的没事，你别担心。”
青山躺下来，把脸贴在俞世乾肩上：“哥，就这么几日你已经梦魇两次了，这叫我怎么不担心。”青山心疼得不行。
俞世乾苦笑了一声，“不瞒你说，我总是梦到我被困在一个黑漆漆的地方动弹不得，我总觉得黑暗里有一个人在看着我。只不过这一次……不太一样。”
青山握紧了他的手：“哪里不一样？”
俞世乾想了想：“这一次，我听到了你在叫我。我猜的没错，真的有一个人一直在看着我，他听到你喊我显得格外紧张，跑过来捂我的嘴。看来他格外忌惮你。”
青山安静地听着，抱住俞世乾不肯放手。他现在还心有余悸。
他在俞世乾睡着之后也快要睡着了，结果忽然发现俞世乾状态不对。俞世乾的额头上冒着细汗，眉头紧锁，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他吓醒了，不停地呼唤俞世乾的名字，喊了快有一刻钟才把俞世乾叫醒。
青山慌乱之间来不及把衣服穿好，此时只穿了一件雪白的中衣。两个人靠得很近，俞世乾能清晰地感受到青山的体温和心跳。
“哥，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青山闷闷道，更紧地贴在了俞世乾的怀里。
俞世乾亲了亲青山的额头，感觉到怀里的人僵了一下。俞世乾勾了勾嘴角：“还好这次有你在，我的小妖怪。”
青山用头抵住俞世乾的下巴，他心里翻江倒海。他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天好黑啊。”青山结结巴巴道。
正巧打更人走到了客栈楼下，打更的声音分外清晰地传进屋里。俞世乾侧耳一听，笑道：“才四更天，天当然黑。”
两个人不再说话，依偎在床上，屋里是纯得没有一丝杂质的黑，唯有床边放了一盏烛台，一支蜡烛在发出一点带着暖意的火光。那是青山发现不对，慌慌张张点的。
“我不知道你怎么了，但是我想你不喜欢黑漆漆的地方，所以我点了一支蜡烛，希望你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有烛光在等你。”青山低声道。
“青山，你真好。”
“哥，天这么黑，适合做点什么呢？”
俞世乾顿了一下，扶住了自己的腰。他感觉到酸痛已经褪下去大半。他犹犹豫豫地看了看一脸期待的青山，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最多半个时辰，不能再多了。”
青山万万没料到是这个回答，一下子愣住了。
看到青山不说话，俞世乾有点着急。他看了看天色，咬牙道：“一个时辰，再多真的不行了，我的腰还……你干什么？”
青山把身上的重量全压到俞世乾身上，他的脸上泛起激动的潮红，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哥，我的意思是我想亲亲你，你想到哪儿去了？”
俞世乾练一下字红透了，瞪了青山一眼就要转过身去，翻身到一半被青山扳了回来，两人面对面倒在床上。
青山把俞世乾牢牢压在身下，呼吸粗重：“哥，你说最多一个时辰，这话作不作数？”
俞世乾又想起鸳鸯谷里发生过的事，脸色更加红了。
“作数。”
青山看着俞世乾。他的小俞哥哥明明已经害羞得连耳垂都变得通红，还乖乖配合着他顽劣而明目张胆的坏心思。
青山有些恍惚。他们曾度过无数个这样的暗夜。
他的爱和**就是这样被一点一点滋养出来的。
或许他确实中了名为俞世乾的毒，但他乐在其中。
他沉沦于此。
“你……不来吗？”青山回过神，与俞世乾干净的眸子对视。俞世乾注意到青山在发愣，修长的手正伸向他的脸颊。
青山的喉结滚了几下：“哥，别动。”
俞世乾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一下，听话地放下。
“哥，别看着我，把眼睛闭上。”
俞世乾的眼珠动了一下，随后依言闭上眼睛。
俞世乾有些紧张地等待着青山的动作。他想象青山现在是什么表情，可能是兴奋，可能是紧张，可能是带着坏笑弄得他受不住哭出声来。
其实都没有。青山就这样静静看着他。
而后，一个冰凉的吻落在了俞世乾的左眼。
俞世乾的视线被剥夺，触觉和听觉就更为敏感。青山的嘴唇冰凉却很柔软。他的吻也没有把他吞入腹中的凶狠，而是如同蜻蜓点水，点到即止。
俞世乾安静地躺在那里，任由青山的手轻轻划过他的脸。
一滴水掉在了他的脸上。
“怎么哭了？”俞世乾有些急了，想把眼睛睁开。
“别动，哥，别动。”青山的声音哽咽：“你别看我。”
青山的动作停下来了，一滴又一滴眼泪掉了下来。俞世乾摸索着，顺着青山的手臂往上，抚过青山的脖子，摸到了青山的鼻子，最终找到了青山湿漉漉的眼睛。
“哭什么？”俞世乾的声音略哑。
“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青山哭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是我很爱你。”俞世乾看不见青山的表情，接着说下去：“你说我失忆了我也相信，因为我们虽然只是相处这几日，我却觉得你特别熟悉。”
“哥，我等了你好久了，我等你对我说这句话好久了……”
“哥，我也爱你，我最爱你……”
俞世乾的眼睛也有些湿润了。
“可是你见到我之后总是在哭。我想看到你高兴的样子，可是你似乎总是因为我难过。”
“没有，没有，”青山慌乱而蛮横地否定，他凑上去啄俞世乾的嘴角，“久别重逢，太高兴了而已。”
“这样吗？”俞世乾睁开了眼睛，青山慌忙地伸手去遮，“别看我，太丑了。”
俞世乾和青山的手十指相扣，他的眼里都是笑意。
“我的小妖怪怎么会丑呢？顶多是傻一点儿，眼泪太多给自己呛着。”
青山顶着红眼圈儿笑了一下。
“小俞哥哥，天色还黑呢，适合做点什么呢？”
俞世乾主动凑了上去。
呼吸交错的缝隙里，青山瞥了一眼窗外。
“哥，天放亮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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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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