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中计

楚宁玉张开满是血迹的掌心,眉心不由地跳了一下。

枕春见状,满是心疼地蹙了蹙眉,随后板着脸训斥跪在地上的内官们:“你们一个个的都是怎么走路的,若是殿下有个好歹,仔细你们的脑袋!”

“殿下饶命,都怪奴才不小心被路上的石子绊倒,还请殿下恕罪。”一名小内官吓得一个劲儿磕头。

“石子?”楚宁玉拧眉,枕春随即走过去查看情况,很快折回来禀报:“启禀殿下,他们没撒谎,这路面上确实有许多石子,照着这路线看来……”

楚宁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视线最终停留在了那个竹影缭绕的院子。

没想到不知不觉竟走到这儿来了。

枕春大着胆子猜测道:“像是崇华殿后院里传来的,奴婢听说玄凌高僧病了多日,他的大弟子虚浮特意命人从草木司移植过来一批清心凝神的草木,许是他们搬进去时洒了些石子出来,又忘了清扫,这才致使殿下跌倒。”

掌心的伤口还在冒着血,不少石子嵌在血肉之中,可楚宁玉却并未感受到疼痛,只是面无表情地望着红墙内那间被竹影掩映着的禅房。

“殿下,奴婢先给您包扎一下吧。”枕春作势上前,却被楚宁玉一口回绝了。

她眼里含着笑:“不必,谁害我受伤,我便找谁去。”

话音一落,一抹倩影便朝前走去,推开崇华殿后院那扇门,消失在夜色中。

玄凌所住的地方距离他那些弟子的住处甚远,楚宁玉前些日子夜夜来给他送药,也将此处摸了个门儿清。

他的禅房位于崇华殿后院最偏僻之处,院中栽种了许多翠竹,夜黑风高,竹林掩映,鲜少有人会注意到此处还有一道后门。

因而楚宁玉每每来找他,都不必绕一大圈从崇华殿正门进入。

那道后门原先荒废了,衰败得很,为了掩人耳目,楚宁玉也没命人去修缮,只是私底下交代枕春给她备把钥匙。

提着脏污的裙摆一步步走上石阶,在门外立了片刻,随后义无反顾地抬手扣了扣门。

屋里的人听见动静,敲木鱼的声音仍在继续,仿佛没听见一般。

楚宁玉不死心,继续敲门,大约在外头敲了一会儿,屋里的木鱼声才渐渐停了下来。

缓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走到与她一门之隔时,脚步声忽地停下,里头传来男人熟悉的疏离声线:“殿下深夜造访,可是有事?”

隔着这道碍眼的门,楚宁玉心里莫名燃起了一股火。

他就这般厌恶她,厌恶得连门也不肯打开?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将她当成剥皮嗜血的妖孽了。

男人见她许久未开口,便想着送客:“殿下若是无事便请回吧,日后也不必来此,免得污了殿下清誉。”

楚宁玉心中不忿,她还没开口呢,这和尚便下了逐客令,当真是冷心无情。

耳边传来男人在里头锁门的声音,楚宁玉见状,连忙抬手抚上木门,隔着门质问他:“高僧德高望重,想必在清河寺的时候就治下有方,若是你的弟子犯了错,伤了人,你该当如何?”

玄凌愣了一愣,却还是如实回答:“自然是管束弟子,补偿伤者。”

楚宁玉:“既然如此,高僧可要说话算话,你的弟子伤了我,高僧却连门都不肯开,这就是你所谓的‘补偿伤者’?”

玄凌听得一头雾水,彻底懵了。

以为她又在耍什么花招,心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冷声道:“夜深了,殿下就别诓骗贫僧了,还请快些回去吧。”

“李郅!”她第一次唤他的俗名,手掌紧紧地攥着木门上的门环,硬是要找他讨要一个说法。

“本宫千金之躯,何须在这种事情上骗你,如若你不信,只需开条门缝看我一眼,便可自证真假。”

听见这话,玄凌怔在原地,思索片刻,许是觉得有道理,竟没再赶她,意外地照做了。

犹豫片刻,他总算下定决心,开了一条狭窄的门缝。

谁知木门打开的一瞬间,外头的女子便不管不顾地闯了进来,反手将他压在木门后头。

香甜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团团包围住,烫得他喉结一滚,“楚宁玉,你……”

玄凌没设防,不成想又中了她的计。

将他脸上的薄怒之色尽收眼底,楚宁玉连忙抬起满是血迹的那只手,放在他眼前,故意给他看。

“你看,这次我可没有骗你,这些都是你那群小弟子往你院里搬盆栽的时候不小心将里头的石子洒在地上,我才不慎从轿辇上摔下来的。”

说完,她故意往他心口上戳了戳,眉梢上扬,“高僧该不会不认账吧?”

屋内的气温骤然上升,注意到男人渐渐烧红的耳根,楚宁玉愈发放肆,纤长细嫩的食指一个劲儿地戳着他的心口。

“我都被你的弟子伤成这样了,高僧怎么还无动于衷呢。”

她一改往日的冷淡,声线中带着股委屈又撒娇的意味,听起来却不惹人厌烦,反倒引人心甘情愿听下去,坠入她的尘网。

玄凌面颊滚烫,额头上全是汗,企图避开她那危险的眼神,喉结滚了滚:“那殿下想要如何?”

楚宁玉:“自然是……”

她的手指缓缓上移,在他脖颈上的凸起处轻轻打磨了两圈。冰凉的触感自喉结处传来,激得他不禁打了个冷战,喉结再度滚了一下。

看到他的反/应,楚宁玉竟发了回慈悲,将手放了下来,身子离开了半寸。

紧绷着身子的玄凌本以为她是就此放过了他,不曾想她只是将手滑了下去,转而扯了扯他手中的佛珠,这才吐出后半句话:“想要……一个补偿。”

玄凌:“贫僧命人去请太医。”

眼看着猎物要逃,楚宁玉急忙将他拉了回来,一本正经道:“太医院的太医都被叫到父皇母后宫里去了,等高僧找到太医过来,你觉得我这双手还能要?”

她算好了每一步,料定他会往坑里跳,玄凌别无他法,垂眸在她那只血肉模糊的手上停留了几秒,随后瞥了眼她身上那件满是脏/污的衣裙。

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将药箱拿了过来。

二人跪在金色的佛像前,光线昏暗,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楚宁玉饶有兴致地注视着他将嵌在皮肉里的小石子一颗一颗挑了出来,再将清凉的药膏涂抹在伤口上,动作温柔又仔细。

这样的他,不像平日里在大殿上闭目诵经的清冷佛子,反倒像是寻常人家为妻子包扎伤口的体贴夫婿,多了几分世俗的气息。

不知怎的,在那短短的过程中,楚宁玉竟破天荒地幻想出他日后给人洗手作羹汤是怎样的场景,教年幼的孩子读书写字又是怎样的情景……

“好了。”直到一道清冷疏离的声线传入耳中,她才从那个不切实际的梦中清醒了过来。

她看了看包扎好了的伤口,抬眼同他道了声谢。

玄凌收拾好药箱,便迅速站了起来,将药箱放好后,没等楚宁玉开口,他便抬手指了指门口的方向,模样冷淡至极,“殿下慢走。”

面对男人突然下的逐客令,楚宁玉并不意外,她知他性子冷淡,被她死皮赖脸地要求着给她上药,已是极限,若她再得寸进尺,只怕会将他推得更远。

思及此,她嘴角化开一抹笑,很是恭敬地朝他行了个礼,“今日之事,宁玉谢过高僧。”

话落,她便转身离去,屋内的玄凌见了,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

不料女子并未走远,出了门又探了个脑袋进来,那模样真真儿是像极了一只狡猾的狐狸,“我明日再来找你换药。”

“……”玄凌没说话,紧紧攥着手中的佛珠。

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从耳中经过,在佛祖像前站立许久,思绪也跟着纷飞。

脑海中忽地映出她那身沾满了药渍的衣裙,即使是在昏暗的光线下,他方才还是注意到了。

而且……她似乎穿得很是单薄。

夜里凉,从崇华殿回她的寂月宫,有好长一截路要走,顶着那样一件脏/污不堪又单薄的衣裙,哪怕是再壮实的豺狼也会被冻得发抖。

想着想着,他人已经出了禅房,不知走了多远,夜里起来如厕的虚空才将他叫住:“师父,您也起夜了么?”

虚空睡得迷迷糊糊的,小胖手揉了揉眼睛,脚步虚浮地朝他走去。

看见他怀里抱着一件鸦青色僧衣,虚空指着它,忍不住疑惑道:“师父,您为何带着件僧衣出来?”

玄凌脑子里乱哄哄的,等他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险些做了一件荒唐事。

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令他惊恐不已,手中的僧衣猝不及防掉落在地,连同那串佛珠也追了出去。

虚空见状,连忙蹲下身子将东西捡了起来,拍了拍僧衣上面沾着的灰,“师父是怕起夜凉,这才带了件衣裳么?”

玄凌并未言语,只是胡乱点了一下头。

错愕着从他手中接过衣裳,准备夺过佛珠,不料虚空将那串佛珠高举在月光下看了又看,若有所思道:“这串佛珠……怎么跟师父从前戴的那串不一样,像是新做的一般。”

闻言,玄凌急忙转过身,将那串佛珠夺了过来,故作镇定:“你眼花了。”

话音一落,男人便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

只剩下年幼的虚空在原地满头雾水地挠头,“我方才真的眼花了么?”

“……”

回到禅房后,玄凌额头上满是汗水,胸膛此起彼伏。望着手中的僧衣和佛珠,他猛地闭上双眼,眉心紧皱。

昏黄的光线下,他低喃出声——

玄凌啊玄凌,你究竟是怎么了?

今天是“碰瓷”鱼鱼和“冤大头”00~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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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中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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