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的两个人,丝毫没有察觉到门口还站着人,说话的声音一直没有停。
只听阮羌的话刚落,那位病人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来了。
“还是老样子呀,每天除了打针还是打针。”
大概是怕她伤心,阮羌没有立即回话,反而是过了两三秒的时候,重新换了个话题。
虽然技巧很生涩,但效果却还不错。
阮羌:“我看了你最近跳舞的视频,真厉害。”
听到这个,病人的声音都爽朗起来,“你开什么玩笑,我哪有你们年轻人厉害呀,就是想凭着我这身体,让大家充满斗志。”
阮羌看着眼前消瘦的人,一时之间不晓得说什么,只得抿了抿唇,开口时的声音干巴巴的,“那阿姨比我想象的要更厉害。”
病人摆摆手,表情似乎是有些欲言又止,“别提了,我要是厉害,就不会住vip病房了。”
阮羌:“怎么回事?”
大姐停顿了半秒后,缓缓开口,“其实对于我来说,普通病房比vip病房要更好一点,热闹一点,彼此在生命最后一截烛火中抱团取暖,其实挺不错的。”
“一年前吧,我住院的时候,隔壁来了一个老大爷,看着六十出头的年纪,结果早上刚住院,中午就咯血。”
“当时情况很混乱,我被护士推出门的时候,往里面看了一眼,全都是血,有做心肺复苏的,有推抢救车的。”
“结果还是没有救过来。那个大爷早上还给我打了个招呼,跟我聊他们家里的孙女,学习成绩好,今年刚高考,过几天就要出高考成绩了。”
说到这,阮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人生在世,短短数载,除了睡觉,剩下的时间本就不多,倘若心有大志,必会有一翻作为。可终究不过一句,人各有志。
她轻拍了下对方的脊背,安慰的话向来都是硬邦邦的,“没事,都过去了。”
“会好的。”
周则一只手握在门把上,死命的攥着,久久不能松动。
她心里泛起一阵酸涩,良久的,无言的寂寥感油然而生。
不知道那个被牵挂的孙女,最终有没有考入大学。但那大爷临走的时候,都在记挂着,那她临走的时候,是否也有想过自己。
想着自己的女儿在世上无依无靠,浮沉一般漂浮着,喜悦无人分享,难过无人分享,成功也是无人分享。
长廊安静而又空敞,病房里人的话像石头一般,压得周则半天喘不上气来,她正要关门,疏散情绪下时,徐薇的声音便在她后面响起。
“怎么不进去呀?”
周则刚把门合上,一只手握着门把手,听到声音后转头,定定地看着徐薇。
徐薇被盯得发毛,不明所以的还想继续问,可在看清周则身后的玻璃后,忽然噤声,指了指她的门后。
医院为了方便观察病房情况和采光,基本每个门上都有一块玻璃。
周则按着徐薇的提示回头。
透过这一小块玻璃,周则看到一截线条简洁的下半张脸以及脖子。
纤长的脖颈洁白无瑕,唯有侧面有一滴墨色的小痣,轻轻的一点,被一圈红色包围着。
周则舔了舔唇,眼睛定在那颗痣上,心里百转千回。
刚才车里黑,什么也看不清,因为看清楚了,那圈浅红色,是她搞出来的。
怎么搞出来的呢?
好像是刚才对方亲着她,搞得她只能呜咽,在对方转移阵地,将热吻引向耳垂的时候,抑制不住,咬出来的。
周则被面前的景象蛊惑着,抓着门柄的手却一直没有松。
忽然,周则受到里面的重力,冷不丁的把门拉的更紧了。
门里面的阮羌:“……”
“姐姐,你松手。”
周则摇头,心里想着能多拉一会儿就一会儿,否则的话,偷听别人说话这件事,阮羌可以提好长时间。
“不要。”
阮羌无奈,继续哄着,“你松手,不然我在用力,你会摔的。”
周则拒绝,“不怕。”
听了个全程的徐薇乐了半天,就在两方僵持的时候,她拉着周则的手腕,劝解道:“你不是拿帽子吗?这门打不开,你怎么拿。”
周则这才不情不愿的松了手。
结果,门刚一打开,阮羌就看到自己姐姐的手腕被人握在手里。
阮羌:“……”
还不如不开。
周则见门被打开,阮羌站在门口,眼睛直直的盯着她的手腕,下意识的立即挣脱开。
这一个动作几乎立即让阮羌脸上的雾霾散开。
手腕被抽回,徐薇讪讪的收了手,表情不见丝毫尴尬,“站在门口干嘛,进去呀。”
随后三个人一起进去,站在病床前。
周则虽然戴着口罩,但大姐还是记得,看见她后,先是向徐薇点头,而后向她招手,问,“怎么来了呀?”
“姐,我的帽子好像丢了,你有看到吗?”
“是那个粉色的棒球帽?”
周则点头,“就是它。”
大姐:“我刚才以为是别人的,放护士站了,你待会拿下。”
周则立即眉开眼笑,连声道谢。
徐薇在旁边听了,担心对方不好拿,开口说道“一会儿我去拿下。”
周则嗯了一声,意识到现在自己不方便出面,点点头,“谢谢了。”
“不用。”
阮羌站在原地,脸比刚才更臭了。
帽子被追回,周则的心情好了不少,乐呵呵的和病人开始讨论短视频。
那病人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小周,你不用帮我联系平台了,小羌已经给我搞好了。”
刚刚病人已经和周则交换了姓名,当然周则并没有告诉她的全名,只说叫她小周。
闻言,周则略微有些惊讶,不可置信的看过去。
阮羌的性格偏冷冽一点,和剧组里的人大都是点头之交,但会一头闷在摄影组和导演组那里,认真补课。
阮羌任着她打量,对着大姐说了句,“小事儿。”
周则眯了眯眼睛,不敢置信地问:“你这么好心?”
“姐姐,你良心呢?你哪天早饭不是我带的。”
周则眼珠子转了转,睁着眼睛说瞎话:“被小颜给吃了。”
四个人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五点钟,便向病人告辞了。
刚站在门口,阮羌便向周则摊开了手掌。
周则:“怎么了?”
阮羌毫不掩饰,“我的车钥匙。”
周则把车钥匙带在身上,她在口袋摸到钥匙后,这才放在对方手里。
阮羌勾着钥匙环问,“你在车里睡着的时候还好吗?”
周则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刚才确实关节有些酸,其它什么情况都没有。
阮羌看着周则如实摇头,这才心满意足的笑了笑,而后看了眼旁边的徐薇,“最近我车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让我过敏,徐医生,你来看看。”
说着,阮羌当着周则的面,指着她黑痣上的红圈,抱怨道:“还给我搞一圈,姐姐,你说讨厌不讨厌。”
周则:“……”
徐薇认真的看了眼后,皱着眉头说:“你这不像过敏,像是被什么咬了。”
“是吗?”阮羌看着耳垂通红的周则,继续,“姐姐,你刚才和我在一起,有没有被咬到呀?”
周则:“……”
她只觉得脸快挂不住了,被一个小孩子当面调戏,太尴尬了。
她只觉得自己的耳垂发烫,随后摸了摸,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又放下。
阮羌看着她的动作,心口仿佛被注入了一汪清泉。
周则的耳垂,一直都是她的要害地,只要遇到她嘴硬了,轻轻咬咬,立即就可以软下来,双眼半合不合,表情失神沉溺。
稍微欺负狠了,周则也会反击,今天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阮羌当着他的面,轻轻揉了揉那抹红,为原本消散下去的颜色,重新上了色。
周则的心脏不受控制的加速跳动着。
丢人的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刺激感席卷着她,这种隐晦的心思和羞耻掺杂起来,快要将她灼烧起来了。
她移开视线,轻轻抛了句,我去拿帽子,人就已经溜了。
阮羌无奈的笑了笑,目送她走远后,便向一旁的徐薇耸耸肩,而后迈着步子直接离开。
只留下站在原地的徐薇,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在思索什么东西,不知过了多久,那好看的眉头才舒展开来,露出了一抹神秘的微笑。
周则是在停车场被逮住的。
她在上面磨磨蹭蹭半天,以为阮羌离开了,结果刚下来,就看到阮羌不偏不倚的靠在她的车上。
看着周则站在原地,对方不紧不慢地走过来,没事儿人似的说:“我等了你好久了,怎么才来。”
停车场没人,周则的脾气立即就上来了。
她摘了帽子,脱了口罩,一把扔给对面的人,说是扔,倒还不如说是砸,只是口罩轻飘飘的,没有任何重力,还没有落在对方手里,就率先落了地。
“我爱来就来,让你胡说。”
阮羌接了帽子,没有接住口罩,哄道:“我错了,我错了。”
“让你说那么垃圾话。”周则看着阮羌正要捡地上的口罩,以为她是想逃避自己的怒意,立即禁了对方的动作,“不许捡。”
“姐姐,你有什么气,对着我随便撒,可没了口罩,一会儿我想赔罪,都没有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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