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朋友？”严勤看着还在接电话的张占星，玩味似地问道。
但是张占星既听不见身边严勤说的话，也听不清手机里辛尹说的所有。在与戴文渊对视的瞬间，他仿佛失去了视觉以外的其他神经，只能这样与他相望着，直到天地万物都消亡。
戴文渊走向了他，愈来愈近。痛觉复生了，他的眼睛开始刺痛，但他仍旧没有眨眼，也没有逃走，好像真的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我在等你。”
戴文渊走到他跟前，轻声说出了这四个字。他又恢复了听觉，能听得见这四个字；紧接着是知觉，他感受到了雪的寒冷；然后是嗅觉，戴文渊喷了上次见面时同样的香水。
“我们走吧。”张占星钻进了戴文渊的伞里，回头冲严勤挥了挥手。
直到张占星在副驾驶位置上坐好，戴文渊才没那么紧张了，他没想到这一切会这么顺利，按理说张占星的性格应该会拒绝他，然后和他的朋友一起离开。
“你的电话。”戴文渊提醒他说。
“哦。”张占星这才反应过来，把手机又放到耳边，辛尹还在输出一些奇怪的话，他听不懂也不想听，就直接挂掉了。
“安全带。”戴文渊又提醒他。
张占星立刻系好了，脑子里想的是只要他慢一秒戴文渊就有可能像偶像剧里那样凑过来帮他系。也是在这一刻，他终于恢复正常了，一边为自己刚刚一系列傻逼行径懊悔，一边又想现在下车换到后座去合不合适——当然不合适，严勤还站在原地，看起来是看向车子这边的，但是眼镜反光所以看不清眼神。
张占星的余光看到后座上有一束玫瑰花，想到今天自己和辛尹说的话，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正视前方问道：“大叔，我们去哪里？”
“去吃饭。”戴文渊说，右手的小拇指还在颤抖，但好在张占星盯着前面看，所以注意不到。
“放首歌吧大叔。”张占星提出要求。
“好的。”戴文渊打开了车载音乐。
张占星听到自己的声音，立刻切换了一首，又切换了下一首……如此操作几遍后，他们俩都陷入了新的沉默，因为戴文渊这里面存的都是张占星的歌。
“大叔你真的是我粉丝啊，哈哈哈……”张占星尴尬地笑笑，关闭了音乐。
“嗯，你唱歌很好听。”戴文渊并不吝惜赞美。
车窗外大雪纷飞，两人一路无话。
等到了吃饭的地方，张占星更加心虚了，戴文渊选的居然是他爱吃的海鲜餐厅。难道真的像辛尹说的那样，戴文渊对自己意图不轨？不至于吧…可能真的就是为了和日升的生意，通过讨好自己来跟张瑾明套近乎……可是玫瑰花是怎么回事？可能是刚和别人约会失败，忘了扔了，就带过来了……啊！靠！我想这么多干嘛？！我反正不喜欢男的！管他三七二十一呢！我吃我的！他总不能“突突突”就上来跟我表白吧，怎么着也要循序渐进……
但是张占星一回头就看到戴文渊去后座上拿花，警惕地问道：“你拿花干嘛？！”
“送给你。”戴文渊直截了当地说道，“圣诞节快乐。”
张占星僵在原地，咬着牙问：“……辛尹没告诉你吗？”
“告诉我什么？”戴文渊有些疑惑，手上仍然举着花要给他。
“我花粉过敏。”张占星在心里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一个赞，还配上了一个大喷嚏，捂着鼻子说，“抱歉，大叔麻烦你把花拿远一点，我不太好。”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怎么都没有记录！”戴文渊嘟囔着，把花交给了门侍，让他帮忙扔掉。
张占星继续表演着，又打了个小喷嚏，露出宽容的笑，说：“没事，不是很严重，轻微过敏。”
“上车吧。”戴文渊又替他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哈？去哪里？”张占星不解。
“你过敏了，最好不要吃海鲜这些。”戴文渊说，“我们换家店。”
张占星抿了抿嘴，笑着说：“没那么严重，我可以吃的。”
戴文渊却以为他是怕麻烦到自己，连忙说：“是我疏忽了，你不用想太多。我让助理订过一家餐厅。”
“……谢谢大叔。”张占星只能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听到自己肚子咕咕叫了一声，还好戴文渊正在给助理打电话，没注意到。
戴文渊挂了电话之后，张占星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辛尹发来了一连串消息。
“发什么神经！”（辛尹不是太史）
“怎么突然要换地方吃饭！你是不是故意折磨我！”（辛尹不是太史）
“我们正在看电影呢！”（辛尹不是太史）
“谁让你不告诉他我不要花！”（夜空中最亮的星）
“我问你了啊问你喜欢什么！你说喜欢女的！我总不能告诉他你喜欢女的吧！而且你只是嫌花土又没说不要！”（辛尹不是太史）
“不是你别把我带歪了！重点是我一个大男人我收他送的花像什么话！”（夜空中最亮的星）
“那你就不收啊！你装什么花粉过敏呢！还搞得他怪我收集情报不准确……”（辛尹不是太史）
“收集情报？”（夜空中最亮的星）
“烦死了，不想告诉你了。”（辛尹不是太史）
辛尹发来这条消息后就真的下线了，任凭张占星再发多少个表情包都没了回音。
换的餐厅是一家吃粤菜餐厅，张占星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辛尹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故意给他换一家他完全不吃的店。
“这家店还不错，之前陈莉推荐我的。”戴文渊对他说。
“哦。”张占星没太多表示，他只想尽快吃点东西。
雪利酒很香，张占星忍不住多喝了一点，虽然不至于醉，但有些微醺。
从餐厅大门走出来的刹那，寒风裹挟而来，他便陷入清醒与恍惚的缝隙里，顿时觉得脚步轻浮，有些站不稳。
戴文渊拉住了他，有点用力，在看见他皱眉的瞬间立刻松了劲，对他说：“抱歉。”
“没关系。”张占星的心情莫名很好，他也没生气，挣开戴文渊的手，自顾自往前垮了一大步，伸出手想要接住雪花。
“张占星。”戴文渊走到他身侧来了，举起了伞，轻声喊他的名字。
张占星突然笑起来，笑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身，看着戴文渊说：“大叔，圣诞节快乐。”
就是这一刻，戴文渊明白了自己此行前来的意义——他是期待听到张占星对他说那句“圣诞节快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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