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第 108 章

“查?”虞听晚唇角勾起一抹凄冷的弧度,“陛下要查谁?那传旨的内侍是陛下心腹,那杯毒酒出自御赐,天下人眼睛雪亮,陛下还要用这番说辞搪塞臣妾到几时!”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刮在李玄翊心上。他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帝王的威严,或许还有一丝难以捕捉的痛楚,但出口的话语依旧坚硬如铁:“朕说了,不是朕下旨毒杀的他!”

就在空气仿佛都要凝结成冰时,一道绯红色的身影如同骤然燃起的火焰,从殿外直掠而入!侍卫们甚至来不及反应,那身影已迅如鬼魅般逼近御阶。

“李玄翊!你这忘恩负义的畜生!”

来人竟是许久未曾出现在宫中的端阳郡主。她昔日明艳的脸庞此刻布满恨意的扭曲,手中一柄寒光凛冽的短剑,直刺御座上的君王。

“护驾——”近侍太监尖利的叫声划破大殿。

李玄翊反应极快,侧身闪避,剑锋擦着他的衣袍划过,带起一丝裂锦之声。侍卫们蜂拥而上,却被端阳郡主状若疯魔的几招逼退半步,她显然抱了必死之心。

“李玄翊!你忘了当初是谁在宫变上,力挺你坐上皇位。是我父亲!!”端阳郡主嘶喊着,剑尖再次指向皇帝,眼中是滔天的恨意,“他用自己的命,换了你的江山稳固!可你是怎么回报他的?啊?!”

虞听晚僵在原地,震惊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此刻如同复仇的修罗的郡主。

“他不过是在朝堂上劝你莫要急于对藩王用兵,以免生灵涂炭,你就容不下他了?”端阳的声音带着泣血的颤抖,“你怕他功高震主,怕他扶持外孙,就赐死他!李玄翊,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李玄翊面色铁青,在侍卫的重重护卫下,他死死盯着行刺的郡主,语气冰寒:“端阳,你放肆!朕念你是功臣之后,一再容忍,休要以为朕不敢杀你!”

“杀我?哈哈哈哈哈……”端阳郡主仰头狂笑,笑声中尽是悲凉,“来啊!就像你杀国丈那样杀了我!这满朝文武,这天下百姓,谁不知道虞叶麟是怎么死的?你堵得住悠悠众口吗?!”

她猛地转向一旁呆立的虞听晚,声音凄厉:“虞听晚!你还在等什么?你还要守着这个杀父仇人,做你的皇后吗?他今日能杀你父亲,明日就能因为你知晓太多而杀了你!”

虞听晚浑身一颤,看向李玄翊的眼神,最后一丝微弱的光,彻底湮灭,只剩下冰冷的恨意。

“朕没有!”李玄翊仿佛被那眼神刺痛,猛地看向端阳,几乎是低吼出来,“朕从未下旨毒杀虞叶麟!”

“痴心妄想!”端阳啐了一口,打断他,眼中尽是鄙夷,“到了此刻你还嘴硬!不是你,还能有谁?那毒酒难道是自己飞进进去的?李玄翊,你敢做不敢当,你连个真小人都不如!”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虞听晚。她闭上眼,两行清泪无声滑落。

李玄翊看着她们,看着满殿侍卫惊疑不定的目光,他张了张嘴,那句“朕是受了蒙蔽”或者说“另有隐情”在喉间滚动,最终却化作了帝王不容置疑的、苍白的强硬:

“朕,说了,不是朕。”

端阳郡主凄然一笑,满是绝望,她猛地调转剑锋,竟是要自刎于殿前。

“拦住她!”李玄翊厉声喝道。

侍卫一拥而上,打落她手中的短剑,将她死死按住。端阳挣扎着,咒骂着,声音渐渐模糊。

最终,端阳郡主被侍卫死死按在地上,鬓发散乱,珠钗斜坠,可她眼中的火焰却燃烧得更加炽烈,带着一种要与眼前帝王同归于尽的疯狂。

“李玄翊!你以为你坐上这龙椅就真的天命所归了吗?你不过是个被自己亲生父亲玩弄于股掌,连生母都护不住的可怜虫!”她嘶声力竭,话语如同淬毒的利箭,射向那高高在上的皇帝。

李玄翊身形猛地一僵,眸中翻涌的怒潮瞬间凝滞,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东西缓缓浮现。他挥手止住想要堵住端阳嘴巴的侍卫,声音低沉得可怕:“你说什么?给朕……说清楚。”

虞听晚也怔住了,忘了哭泣,忘了仇恨,只是难以置信地看着状若疯魔的赵明姝。裴贵妃的旧案,一直是李玄翊心底最深的禁忌,也是先帝时期一桩语焉不详的宫闱秘辛。

赵明姝得以喘息,她仰着头,脸上是混合着恨意和一种揭露真相的快意的扭曲笑容:“哈哈哈……你查了这么多年,不是一直想知道是谁害死了你母妃吗?我告诉你!不是后宫争宠的哪个贱人,也不是什么外朝构陷的权臣!”

她一字一顿,声音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大殿:“是你的好父皇!是那个你亲生父亲——先帝!”

李玄翊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高大的身躯几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他死死盯着赵明姝,眼神锐利得能穿透金石。

“他忌惮裴家军功赫赫,门生故旧遍布朝野,他怕!知道裴贵妃生的是皇子,他就迫不及待来陷害裴家,他怕你外戚势大,怕你这个有着裴家血脉的皇子,将来会动摇他的江山!”赵明姝的声音带着泣血的控诉,“所以他联合了当时的靖安王,伪造书信,构陷裴贵妃行巫蛊厌胜之术,诅咒君上!在你刚出生,贵妃娘娘还缠绵病榻之时,就一道旨意,赐死了她!”

“你胡说!”李玄翊猛地踏前一步,周身散发出骇人的戾气,仿佛一头被触及逆鳞的巨龙,“先帝……父皇他……”他想反驳,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紧。那些他多年来查到的蛛丝马迹,那些始终无法串联的疑点,此刻仿佛被赵明姝这番话瞬间点燃,在他脑中轰然炸响。

“我胡说?”赵明姝嗤笑,眼泪却混着笑声一起涌出,“我父亲……当年的靖安王,他临死前愧疚难当,才将这一切告知于我!他说是先帝亲自布局,是他默许甚至推动了这一切!他们不仅要裴贵妃死,连你这个刚刚降生的婴孩也不愿放过!谁知道你命不该绝,二十三年后居然还会出现!”

她看向脸色煞白、摇摇欲坠的虞听晚,又看向仿佛被无形重击击中的李玄翊,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嘲讽和悲悯:

“李玄翊,你看清楚!你和你那狠毒的父亲有什么区别?你岳丈虞叶麟倾尽家财扶持你、保护你,助你坐稳江山,你这忘恩负义的畜生,像你父亲当年一样,迫不及待地鸩杀功臣!这忘恩负义、刻薄寡恩的血液,是你们李家的传承!”

“不是朕……”李玄翊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像是在对赵明姝说,又像是在对自己强调,“虞叶麟……不是朕下的旨……”

但此刻,这辩解在惊天的秘闻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连他自己都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讽刺中——他穷尽心力追查母妃冤案的真相,却发现真凶是自己一直试图超越、试图证明给自己的父亲;而他如今,却被指认走上了与父亲同样的道路。

虞听晚看着李玄翊那瞬间失神甚至带着一丝慌乱的脸庞,心中翻江倒海。杀父之仇未雪,如今又添了这样一重惊心动魄的皇室丑闻。她看着这个她曾爱过、如今恨着的男人,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了类似……崩溃的边缘。

赵明姝耗尽了她最后的气力,瘫软在地,不再挣扎,只是重复地、低哑地笑着:“都是报应……李玄翊,这都是报应……你和你父亲一样……不得善终……”

李玄翊站在原地,烛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忽明忽暗。他没有再看虞听晚,也没有再看赵明姝,只是望着虚空,仿佛穿透了宫殿的穹顶,望向了那段尘封的、血腥的过去。

许久,他才用一种极度疲惫、仿佛抽空了所有力气的声音下令:

“将端阳郡主……押下去,囚于静室,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

侍卫领命,将不再反抗的赵明姝拖了下去。

虞听晚缓缓睁开眼,看着那个她曾倾心爱慕的夫君,如今的大宣天子。她一步步走上前,在距离他三步之遥的地方停下,俯身,捡起了地上那柄被击落的、属于端阳的短剑。

剑身的寒光,映亮她决绝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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