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完结

直到这日大朝会,在一片关于北境不安、需遣人镇守的议论声中,李玄翊于一片寂静里,缓缓抬眸,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大殿的每个角落:

“朕,决议册立皇长女,李昭阳,为皇太女。”

一言既出,满殿哗然!

自古以来,立储皆是立嫡立长,从未有过立皇女为储君的先例。纵然知道陛下子嗣单薄,膝下仅此一女,且昭阳公主自幼聪慧异常,但……女子为帝?这简直是动摇国本!

御史言官们纷纷出列,引经据典,激烈反对。

龙椅之上,李玄翊只是静静听着,待反对之声稍歇,他才淡淡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北境蛮族叩关,南疆水患未平,国库连年吃紧。诸位口中合乎礼法的皇子在何处?是能提剑定北境,还是能献策安民心?”

他目光扫过下方一众或惶恐或不服的臣子,最终落在殿外那片初春的天空上,仿佛透过虚空,看到了谁的影子。

“昭阳,”他唤了一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是朕与先皇后唯一的孩子。她的身上,流着最尊贵的血脉,也承继着……她母亲未曾展露的坚韧。”

他没有再多做解释,以绝对的帝王权威,压下了所有异议。

册封大典异常隆重。年仅四岁的李昭阳,穿着特制的、缩小版的储君冠服,一步步走上高阶,从她那眼神沉寂如古潭的父皇手中,接过了象征储位的金册宝玺。她的小脸紧绷着,没有孩童应有的怯懦,只有一种超越年龄的沉静与坚毅。

从那天起,李玄翊几乎将李昭阳带在了身边。御书房议事,她坐在下首旁听,虽然多数时候沉默,眼神却锐利地捕捉着每一个细节;批阅奏章,他会将一些简单的政务交给她处理,并细细讲解其中关窍;甚至接见外臣,她也立于一侧,学习帝王威仪与驭下之道。

他教她帝王心术,教她权衡利弊,却也时常看着她酷似其母的眉眼出神。他倾囊相授,严厉得不近人情,仿佛要将自己毕生所学、连同那份无法言说的悔恨与期望,一并灌输给她。

而李昭阳,这个在母后惨烈离世后一夜长大的孩子,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与韧性。她不仅过目不忘,更能举一反三,对政事有着天生的敏锐。更令人震惊的是她的胆识。

承平十一年,北境大乱,蛮族联军连破三城,朝中主和之声甚嚣尘上。时年十二岁的李昭阳,于朝会之上,当着满朝文武,清晰陈述了主战的必要性与战略构想,条理分明,气度凛然,竟让许多老臣为之侧目。

最终,在李玄翊的默许与支持下,她并未亲临战场,却以皇太女的身份,居中调度,协调粮草,启用了一批被埋没的年轻将领,采纳了出其不意的奇袭策略。历时半年,北境平定,不仅收复失地,更开拓疆土二百里,蛮族元气大伤,递上降表。

消息传回,举国震惊。

紧接着,她协助父皇整顿吏治,改革税赋,以远超年龄的成熟与智慧,处理了几桩棘手的民变,安抚了流离失所的百姓,所到之处,民心渐稳。

曾经那些质疑“皇太女”能否担起江山重任的声音,在她赫赫的文治武功面前,渐渐消散。人们开始意识到,这位年轻的储君,或许真的能开创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御花园中,李玄翊看着正在沙盘前推演兵法的女儿,日光勾勒着她认真专注的侧脸,那眉眼间的神采,依稀有着她母亲当年的影子,却又多了几分他都不曾具备的果决与锐气。

他缓缓摩挲着袖中那封从未离身的、早已被抚摸得边缘起毛的密信,心头是万蚁啃噬般的钝痛,却又隐隐生出一丝扭曲的慰藉。

晚晚,你看到了吗?

这是我们的女儿。

她很好。

她会成为一个比朕、比任何人都更好的君王。

她会守住这片你曾生活过的江山。

只是……这万里江山,无边孤寂,再无你。

李昭阳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沉稳的笑容,那笑容里,承载着一个帝国未来的重量,也映照着一段无法言说的、血色的过往。

承平十七年,春。

皇城内外张灯结彩,万象更新。持续了整整三日的登基大典终于落下帷幕,象征着皇权更迭的钟声响彻云霄。

十八岁的李昭阳,身着绣着日月星辰、山河社稷的玄色冕服,头戴十二旒冕冠,端坐于龙椅之上。她接受了百官朝拜,山呼万岁之声如潮水般涌来。她年轻的面庞上已褪去了少女的稚嫩,取而代之的是帝王的威仪与沉静,眼神锐利如鹰,洞彻人心。

她的父皇,太上皇李玄翊,就站在丹陛之下,身着不再代表至尊的常服,平静地注视着这一切。他的鬓角稍显斑白,深邃的眼眸里是岁月沉淀下的无尽沧桑,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终于走到尽头的释然。

过去的十几年,他呕心沥血,将自己毕生的权谋、制衡、帝王心术,连同对这片江山的深刻理解,毫无保留地倾囊相授。他看着她从一个聪慧坚韧的少女,成长为一个足以令朝野信服、令外邦忌惮的合格继承者。她平北境,安南疆,理朝政,收民心,她做到了许多他未能做到,甚至不敢想象的事情。

他知道,是时候了。这沉重的担子,该交出去了。他这具早已被掏空、仅凭着一股意念支撑的躯壳,也该休息了。

新帝登基的第二天,清晨。

李玄翊遣散了所有侍从,独自一人走进了依旧保持着原来模样的长春宫。这里的一桌一椅,一器一物,都仿佛停留在女主人离开的那一天,时光在此凝固,唯有尘埃在透过窗棂的光柱中无声飞舞。

他走到窗边,那里曾是她最后回望他的地方。宫墙依旧高耸,墙外的天空湛蓝。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古朴的瓷瓶,拔开塞子,将里面无色无味的液体缓缓倒入一旁的酒杯中。动作从容,没有一丝犹豫。

然后,他坐了下来,从袖中再次取出了那封陪伴了他整整十几年,早已被摩挲得字迹模糊、纸张发脆的密信。他没有再看,只是轻轻地将它放在烛台上燃尽。

他端起那杯酒,目光最后扫过这空旷寂寥的宫殿,仿佛能看到那个穿着素白宫装的身影,在对他浅笑,又在对他流泪。

“晚晚……”他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如同叹息,“昭阳长大了,她很出色,比我们想象的都要出色。这江山,我守住了,也交出去了。”

“我累了……”

“欠虞家的,欠你的……我来还了。”

他仰头,将杯中毒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划过喉咙,带来灼烧般的痛楚,随即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冷和撕裂感从腹中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闭上眼,身体缓缓靠在椅背上,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其微弱的、解脱般的弧度。

同日,太上皇李玄翊,崩于长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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