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虞听晚裹着一件素色斗篷,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清澈却带着明显疲惫和忧虑的眼眸。她快步走进亭中,摘下兜帽,露出略显苍白的脸庞。看到裴行之,她眼中瞬间涌起复杂的情绪。

“裴公子……”她的声音有些微哑,带着一路奔波的喘息,双手紧张地绞着斗篷的系带,“多谢你肯来。”

裴行之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随即恢复平静。他微微颔首:“虞小姐相邀,裴某岂敢不来。只是此地偏僻,小姐千金之躯,冒险前来,恐有不妥。”他的语气带着惯常的疏离,但细听之下,似乎少了几分往日的冰冷。

虞听晚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涌的心绪,抬头直视着裴行之的眼睛,郑重地屈膝行了一个大礼:“裴公子,听晚今日前来,是特地向公子道谢的!”

裴行之身形未动,只淡淡道:“小姐言重了。不知裴某何德何能,当得起小姐如此大礼?”

“当得起!”虞听晚声音微颤,却异常坚定,“公子三番两次救听晚于危难,此恩此德,听晚没齿难忘!”

她直起身,眼中泛起水光,声音带着真挚的感激:

“其一,感谢公子在太子殿下面前仗义执言,更不惜献出那本珍贵的孤本古籍,才平息了殿下的雷霆之怒,保全了听晚的性命,更保全了虞家……”想起太子那日阴鸷暴怒的眼神和父亲如履薄冰的惶恐,她仍心有余悸,“那本古籍,价值连城,公子却……”

裴行之打断她,语气平淡无波:“不过是一本书而已。能解小姐之困,物尽其用,也算值得。太子殿下……身份贵重,小姐日后还需多加谨慎。” 他刻意回避了“仗义执言”的评价,仿佛那只是顺手为之。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本古籍是母妃生前珍爱之物,献出去时,心在滴血。但为了稳住局面,为了更接近虞家的核心,他必须如此。

虞听晚并未察觉他眼底深处的痛楚,继续道:

“其二,更要感谢公子在府牢之中,对家父的照拂!” 她的声音哽咽了,“我听说了……父亲在牢中虽受拘禁,饮食起居皆得关照,稳住心神。若非公子暗中打点,以太子殿下当时之怒,父亲他……” 她说不下去了,眼泪终于滑落。父亲是她的天,裴行之此举,无异于在她最绝望时撑住了这片天。

裴行之看着她落泪,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照拂虞叶麟?不过是他计划的一部分。让虞叶麟在牢中“安稳”地待着,既能让虞家欠下天大的人情,又能让虞叶麟在惶恐中对他产生依赖,更方便他日后套取信息。但这眼泪,这份真挚的感激,却像细针扎在他心上。

“举手之劳。” 他移开目光,看向亭外摇曳的翠竹,声音低沉,“你父亲只是一介商人,太子殿下虽一时震怒,也必不会太过苛责。裴某只是略尽绵力,确保他无虞罢了。” 他轻描淡写地将功劳归于太子的“宽宏”,也掩盖了自己的真实意图。

虞听晚抹去眼泪,眼神变得更加柔和而坚定:“还有……其三,是更早之前,公子在法理寺,救下落水的听晚。救命之恩,听晚一直铭记于心,只是当时……未能好好道谢。” 她想起那个混乱的黄昏,冰冷的池水,濒死的窒息感,以及那只有力的大手将她托出水面时,映入眼帘的、那张在水波光影中显得格外清俊而沉静的脸。那是她心动的起点,也是此刻所有感激的源头。

她再次深深福礼,抬起头时,眼中闪烁着决心:“裴公子,三次恩情,重于泰山。听晚虽为女子,亦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公子大恩,听晚无以为报!公子若有所需,无论何事,只要听晚力所能及,必定义不容辞!纵使……纵使以身相许,也在所不惜!”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承诺。

裴行之的心,在她那句“以身相许”出口时,猛地一沉。他霍然转身,目光锐利地看向她,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和……一丝恐慌:“小姐慎言!”

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迅速收敛情绪,但语气依旧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小姐的心意,裴某心领。但‘以身相许’之言,切不可再提!裴某所为,皆是……顺势而为,当不得小姐如此重诺。” 他心中苦涩翻涌。她要报恩?她可知他最终想要的是什么?是真相,是复仇,甚至可能……是将她父亲、她家族推向深渊!她的报恩,在他处心积虑的复仇面前,显得如此讽刺和沉重。

他看着虞听晚因他的反应而微微睁大的、带着不解和受伤的眼眸,那份清澈的信任让他几乎窒息。

“你……”虞听晚咬了咬下唇,似乎在积聚勇气,最终还是问了出来,“还有,你婉拒了我父亲……关于你我两家……联姻的提议,是也不是?” 她的声音虽轻,却清晰地带着直白的追问。

裴行之收回目光,重新落在虞听晚身上,眼神复杂,包含了歉意、坚持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疏远:“虞小姐,裴某……功名未立,家业未兴,实非良配。且裴某性情疏淡,恐难周全小姐心意,更不愿因联姻之故,使小姐日后……受半分委屈。虞老爷爱女心切,裴某此举,亦是……不愿高攀,误了小姐前程。” 他的话语清晰而缓慢,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既表明了拒绝的态度,也试图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给彼此留足了体面。

“高攀?委屈?” 虞听晚喃喃重复着这两个词,眼中的水汽更盛,但她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裴公子,这些……这些都不是听晚所求!我只想知道,公子心中,对听晚……可有一分……半分……” 后面的话太过羞赧,她终究没能说出口,只是用那双含着泪光的眼睛,固执地寻求一个答案。

他强迫自己硬下心肠,转过身去,声音重新变得冰冷而疏远:“此地不宜久留。小姐的心意裴某已明,请速回吧。” 他顿了顿,终究还是忍不住留下一句晦涩难明的话,“若有需要……裴某自会……向小姐讨要这‘三件事’的回报。但不是现在。”

说完,他不等虞听晚反应,便大步走出凉亭,身影很快消失在晨雾弥漫的竹林小径中,只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虞听晚怔怔地站在原地,指尖还残留着方才行礼时触碰到的冰凉石凳的温度。他最后的眼神,冰冷中似乎藏着一丝她看不懂的痛苦?那句“三件事”又是什么意思?她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感激未能尽诉,报恩之心却被他轻描淡写地推开,只留下一团更深的迷雾和……一丝更加无法割舍的情愫。晨风穿过竹林,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更添几分萧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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