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 73 章

所有的压力,瞬间集中到了宋璟身上!他的脸色凝重到了极点。虞听晚的话语,那油布包裹上刺目的血污,襁褓中昭阳郡主苍白的小脸和微弱的哭声,如同重锤,敲击着他的良知和职业信仰。

伪造皇帝密档?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虞听晚再疯狂,也绝无可能!更何况,她抱着皇孙女以死相逼……这代价,太大了!

难道……她说的……是真的?

难道陛下……真的……

宋璟的目光死死盯着虞听晚手中高举的羊皮卷筒,那上面的污泥和血污,仿佛在无声诉说着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生死逃亡。他缓缓抬起手,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和决断:

“呈——证——物——!”

---

大宣皇宫

“废物!一群废物!”

价值连城的青玉笔洗被狠狠掼在地上,摔得粉碎!皇帝李弘面色潮红,胸口剧烈起伏,指着跪在御阶下、瑟瑟发抖的内卫统领和东宫属官,气得浑身发抖,剧烈的咳嗽让他几乎喘不上气。

“让你们看住西苑!看住那口井!你们……你们是怎么看的?!竟然让一个弱女子……抱着孩子……从你们眼皮子底下……把东西带走了?!还闹到了大理寺?!公开审判?!咳咳咳……”皇帝咳得撕心裂肺,内侍慌忙上前拍背。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内卫统领磕头如捣蒜,“那虞氏……狡猾异常,竟从废弃的排水道遁入暗河……臣等追之不及……大理寺那边,宋璟他……他竟真的开了公堂……”

“宋璟!好一个宋璟!”皇帝眼中布满血丝,既有愤怒,更有一种被逼到墙角的惊惶,“他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还有没有皇家颜面?!咳咳……”

“父皇息怒!”太子李世玺匆匆赶来,脸色同样阴沉得可怕,眼底深处是浓得化不开的阴鸷和杀意,“事已至此,愤怒无济于事!当务之急,是阻止宋璟当众打开那份密档!绝不能让里面的内容公之于众!否则……”

否则,不仅八皇子彻底完了,他太子李世玺,也必将被拖入深渊!那份密档里,可不仅仅有八皇子的罪证!

“阻止?怎么阻止?!”皇帝喘着粗气,眼神混乱,“宋璟那老匹夫……油盐不进!如今……如今全京城的眼睛都盯着大理寺!难道要朕……派兵去把大理寺围了?!把宋璟……把虞听晚……还有那些看热闹的贱民……都杀了不成?!咳咳咳……”

李世玺眼中寒光一闪,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狠厉:“父皇!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宋璟抗旨不遵,擅自开堂审理钦定大案,已是死罪!虞听晚伪造御前密档,污蔑皇子储君,更是罪不容诛!儿臣请旨,立刻调派禁军,封锁大理寺!以雷霆手段,镇压骚乱!将一干涉案人等,全部拿下!唯有如此,方能挽回天家颜面,平息事态!否则,任由那贱妇当众揭开密档,皇室威严扫地,朝局动荡,后果不堪设想啊父皇!”

他的话,如同毒蛇吐信,充满了诱惑与毁灭。派兵镇压,封锁消息,将一切知情者抹杀……这是最粗暴,却也可能是最“有效”的方式。

皇帝浑浊的眼睛剧烈地闪烁着,在震怒、惊惶和一丝残存的理智之间挣扎。

看着儿子那张看似焦急、眼底却深藏野心的脸,再看看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关于北境和随州的奏报……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浮现:那份密档……那份他当年出于某种复杂心态留下的密档……难道真的……指向了更不堪的真相?指向了他最不愿意面对的可能?

“父皇!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李世玺的声音带着蛊惑和急迫,“儿臣愿亲率禁军,为父皇分忧!”

皇帝猛地抬起头,看着太子,又仿佛透过他,看到了大理寺公堂上那个抱着婴儿、眼神决绝的女子,看到了宋璟那张刚正不阿的脸,看到了外面那无数双盯着皇宫的眼睛……一股巨大的疲惫和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他颓然地挥了挥手,声音嘶哑而疲惫,带着一种穷途末路的苍凉:

“……准……准奏。太子……持朕手谕……调……调禁军……封锁大理寺……将……将人……都带回来……不得……不得伤及昭阳……”

“儿臣领旨!”李世玺眼中瞬间爆发出狂喜和狠戾的光芒,躬身行礼,转身大步离去,步伐带着一种迫不及待的杀伐之气。

皇帝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又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弯下了腰,仿佛要将心肺都咳出来。他挥退了所有内侍,独自一人瘫坐在冰冷的龙椅上,看着空旷而死寂的乾元宫,眼神空洞而绝望。

那份密档……那份他以为早已湮灭在尘埃里的密档……终究还是……要掀开这最丑陋的遮羞布了吗?

这巍巍皇权,这看似固若金汤的江山,是否就要在这血色的公开审判和冰冷的兵戈之中……彻底崩塌?

---

大理寺正堂

羊皮卷筒被小心翼翼地呈到了宋璟的案前。卷筒上那特殊的皇室徽记、火漆封印的样式,以及边缘隐约透出的、属于帝王专用的明黄衬底和朱砂色泽,让宋璟、刑部尚书和左都御史的心都沉到了谷底。这……这极有可能是真的!

宋璟深吸一口气,拿起案上的银质裁刀,在无数道灼热目光的注视下,用微微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挑开了那历经岁月和污泥侵蚀、却依旧顽固封存着惊天秘密的火漆封印。

“咔哒。”

一声轻响,火漆碎裂。

宋璟屏住呼吸,如同进行着最神圣的仪式,缓缓展开了那份沾着污泥和暗褐血污的羊皮卷轴。

卷轴展开的瞬间,他苍老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上面熟悉的、属于皇帝的笔迹,那鲜红的、象征着帝王意志的朱砂御批,还有那些触目惊心的内容……如同惊雷般在他脑中炸开!

时间仿佛凝固了。整个大堂死寂一片,连昭阳都似乎感受到了这凝重的气氛,停止了啼哭,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周围。

刑部尚书和左都御史忍不住伸长脖子,想要窥探卷轴上的内容,却被宋璟严厉的眼神制止。

宋璟的目光在卷轴上快速扫过,脸色变幻不定,时而震惊,时而愤怒,最终化为一片深沉的、带着无尽悲凉的凝重。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堂下抱着孩子、脸色苍白却眼神灼灼的虞听晚,又仿佛透过她,看到了那深宫之中波谲云诡的黑暗。

“宋寺卿!证据……可还我夫君清白?!”虞听晚的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颤抖,打破了死寂。

宋璟的嘴唇动了动,刚想说什么——

“报——!!!”

一个衙役连滚爬爬地冲进大堂,声音带着巨大的惊恐:“启禀大人!不好了!太子……太子殿下亲率禁军……将大理寺……团团包围了!声称奉陛下旨意……要……要查封案卷,捉拿……捉拿伪造御前密档、污蔑皇室的重犯!”

“什么?!”

“太子带兵来了?!”

堂上堂下,一片哗然!刑部尚书和左都御史脸色惨白,瞬间瘫软在椅子上。

衙役们面面相觑,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最血腥、最直接、最无视法度的镇压!

虞听晚的心瞬间沉入谷底,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个该死的李世玺!

她下意识地将怀中的昭阳抱得更紧,几乎要将孩子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她看向宋璟,眼中充满了最后的祈求和无助。

宋璟猛地站起身!苍老的身躯在这一刻爆发出惊人的气势!他看着那份摊开在案上、墨迹朱砂犹新的羊皮密档,又看向衙役,最后目光如电,射向大堂之外,仿佛要穿透那厚重的墙壁,看到外面森严的兵甲!

他苍老的手,重重地拍在惊堂木上,用尽全身力气,发出石破天惊的怒吼,声音带着一个老臣维护法度尊严的最后孤勇,响彻整个大理寺:

“此案——尚未审结!证据——已然呈堂!本官——身为大理寺卿!职责所在!法度所在!在未当众宣读证物、未得最终裁决之前——”

“任何人!包括太子殿下!不得踏入此堂一步!不得干扰本官审案!违者——以扰乱公堂、藐视国法论处!”

“来人!关——闭——大——堂——门——!”

“轰隆——!”

沉重的、象征着律法最后尊严的堂门,在宋璟的怒吼声中,被衙役们用尽力气,轰然关闭!将外面太子李世玺率领的、刀剑出鞘的森然禁军,暂时隔绝在外!

门内,是尚未宣读的惊天密档,是怀抱婴儿、命悬一线的鸣冤王妃,是三位面色各异的高官,和一群惊惶却因宋璟之令而挺直腰板的衙役。

门外,是刀光剑影,是太子的震怒咆哮,是禁军沉重的脚步声和兵甲撞击声,如同暴风雨前的闷雷,预示着更血腥的冲突即将爆发!

大理寺,这座象征着天理国法的殿堂,此刻成了风暴眼中最后的孤岛。

宋璟能否顶住压力,当众宣读密档?虞听晚母女的命运又将如何?那份染血的羊皮卷轴,究竟是救命的稻草,还是点燃毁灭的引信?一切的答案,都系于这扇紧闭的大门之后,系于宋璟那即将落下的、决定无数人命运的法槌之上!

死寂的大堂内,只剩下昭阳受到惊吓后,再次响起的、如同小猫般微弱却揪心的啼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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