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穿过隧道,眼前是一道光亮。
江明桢望着车窗外的风景,经过一座大桥的时候,她望着那平静宽阔的江面,脑海里浮现出《肖申克的救赎》中,安迪和瑞德逃离肖申克监狱后,吹着海风,奔向太平洋彼岸自由之地的画面。
安迪说:“要么忙着活,要么忙着死。”
原来希望和自由是这种感觉。拥有希望,真的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这一路,江明桢没有想钱的事。随着火车的飞驰,她开始憧憬她的大学,想到就要到南京了,她看了一眼右手上的疤痕,想起林尚川。时隔八个多月,他们没有任何联系,偌大的南京城,也不一定就会遇见他,但她就是充满着希望。
可现实依然是残酷的。随着火车一次次的到站报站,越来越接近南京站的时候,她又被现实打回原形。
江明桢变得紧张起来,车厢里有很多学生。她始终低着头,不敢正眼看别人,不过是因为她没有很多行李,也没人送她而已,但她总觉得别人都在看她。她觉得别人肯定已经知道了,她是没有交学费的,却还胆敢来和他们一起学习,占用教育资源。她是不配的,她感到十分羞愧。
火车停靠南京站了,该来的总会来。
江明桢跟着车站迎新的指示牌,上了大巴车,来到金陵学院。这个车上的人都是大包小包,都有家人陪同,其中一个男生是由六个家人陪同来的。
只有江明桢,一人一包。很是显眼。她不知所措,观察着别人现在应该干什么。
“你好,大一新生,欢迎你。”江明桢听到有人说话,她猛地回头。一个阳光男孩微笑着,穿着志愿者的衣服站在她面前。
“我叫蒯年,今年大三,我帮你办注册报到手续吧,你哪个系的?什么专业?”
“我没钱交学费。”江明桢太紧张了,便脱口而出。她没有交学费,就是没有资格在这里学习,与其让别人说,倒不如自己主动交代,是走是留也坦坦荡荡。因为这件事,她似乎忘了怎么跟人正常交流了,甚至一时都记不起她是什么专业的了。
“没事儿,来,包给我,我帮你拿,跟我走。”江明桢把包给他,战战兢兢地低头跟在他身后。
“第一次到南京吧,感觉南京是不是很热,国庆以后就凉快一点了。”他边走边跟江明桢聊天。
江明桢不敢答话,她知道,她是和别人不一样的。就没钱交学费这件事,她现在仿佛是一个嫌疑犯,在等待着法官最终的审判。
他们来到一个办公室,蒯年熟练地拿出一堆表,跟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老师说:
“张老师,绿色通道。”说完,他就开始填表。江明桢将《录取通知书》和一些其他资料递给他。
“人文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江明桢说道。
她这时才敢抬头仔细看这个帮助他的男生,他一米八左右的身高,充满正义感的脸庞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他的眼神温柔而坚定,仿佛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头顶的天空就不敢乌云密布。
“家人联系方式呢?”蒯年问。
江明桢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该写谁。细数她的家人,除了大姐,哪一个能靠得住?没人会在意她的死活,但是大姐已经是满身疲惫地活着了,不想连累她。此刻,江明桢眼泪涌上心头,但她讨厌自己这样娇柔造作,她不能让别人看见。她想写李言旌,可现在也没有李言旌学校的电话。无奈之下,她写了林尚川的手机号码。原来,即使她从没给他打过电话,但一直都记得他的号码。
填完资料,男生说,张老师是你们的辅导员,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找她。
“张老师,我没钱交学费......”江明桢低着头小声说道,像是一个犯了大错的人。
“没关系的,学校有绿色通道,可以先入学上课的。小年,你带她去宿舍吧,顺便帮她领一下生活用品。” 张老师走过来,对二人微笑着说道。
走出办公室,江明桢看到楼道宣传栏上有“绿色通道”几个大字。
上面写着:
“绿色通道”是为切实确保即对被录取入学、经济困难的新生,经审核对经济困难无法缴纳学杂费用的,批准暂缓缴纳学杂费,可以先进入学校学习。然后学校帮助这部分学生通过申请国家助学贷款、勤工助学等方式来解决经济困难的,公办普通高等学校都必须建立的一种制度。
江明桢此刻激动得热泪盈眶,来自小镇上的她,信息闭塞,从来是不知道的。她感激“绿色通道”,感激学校,感激生在我们的国家,感激所有。
蒯年帮江明桢领取了生活用品,还给她买了瓶水,天气实在是太热了。
“我们学校也有很多勤工俭学的机会的,可以赚生活费,你要是想去可以找我。”蒯年背着大包小包对江明桢说。
“学长,我去,只要能打工赚钱的,我都去。”江明桢听到可以赚生活费,就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蒯年。那明天中午十二点,你到食堂门口等我。”
蒯年把江明桢送到宿舍,紧接着又去迎接下一个新生。江明桢看着他满头大汗的样子,心中充满感激。
这种感激之情,不亚于李言旌对林尚川的感激之情。她觉得,这应该就是命运的眷顾吧,让她可以上学,可以赚生活费;让她不知路在何方时,看到一条光明的路。
晚上,江明桢躺在宿舍的床上,她没有心思去认识室友,和她们聊天,也没有心情去好奇或是感叹这陌生的新环境。
她在心里计算着:母亲给她的300元,在火车上吃饭和买水喝花了15元,还剩285元。学校的食堂她可以吃最便宜的菜,一天5元,再除去女生每个月的必需品和其他一些预料不到的支出。这样算下来,这些钱可以让她支撑一个多月。
那就意味着,她必须从明天开始去打工赚钱,接下来还有一个国庆长假,可以全天打工,能多赚点。如果有日结工资的还好,如果是月结工资,那就要确保在这些钱用完之前,有钱进来。必须无缝衔接,不能出差错。否则,她就山穷水尽,饭都吃不上了。
江明桢想清楚了这点,颠簸一天,她也确实太累了。她要好好睡觉,期待明天早点到来。她要去赚钱,赚钱……
第二天中午,江明桢来到食堂门口。蒯年已经等在食堂门口了,他递给江明桢一瓶冰水,把她带到食堂老板那里。他告诉老板,这是大一新生,勤工俭学,请帮忙照顾一点。
老板马上就答应了,叫江明桢明天早上5点到食堂来。
“江明桢,那你明天就去,如果要找我,就到社团组织部找我,在图书馆一楼。也可以找你们辅导员,张老师人很好的。”蒯年说道。
“好的,好的,谢谢,谢谢,太感谢了。”江明桢感激地眼泪都要出来了。
回到宿舍的江明桢,终于可以喘口气儿了,她站在七楼的阳台上,看到校园的操场上,有打球的,有情侣散步的,有坐在草地上看书的......
迎面吹来一股凉风,吹起她的长发,她望着天空,望着飘荡的白云,心中想起了李言旌。
李言旌办完入学手续后,父母便回家了。她还是担心江明桢,她不能不管她。
她也知道,人不应该对一个曾经帮助过你的人一味的索求,把他当作一个可以利用的人脉资源;更不能认为他可以帮你一次,就理所当然地应该帮你第二次。对于林尚川,李言旌从没有这样想过。
只是林老师在她心中,是最感激,最值得信赖的人。她希望她信任的人可以关照一下明桢。在南京,她们都认识的人,只有林老师了。
她给林尚川打了电话,告知他明桢在南京,在金陵学院,希望他能去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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