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景从回到家后就一直在等，等一个好友申请。
手机放在旁边，他右手转着笔低头看英语阅读理解题，时不时扭头看一眼黑着的屏幕。
再回到卷子上又不记得看到了第几行，索性不做了，拿起手机躺到床上，有些无聊地刷着平时不会看的东西。
他不放心，打开微信去检查一遍好友添加权限打开没有，又怀疑是不是手机出问题收不到消息，给全思澈发了个句号。
全思澈秒回了个问号。
接着又唰唰发来两条消息。
【全思澈：你居然给我发微信？！】
【全思澈：平时只在游戏里才能找到你！】
时景：【……】
他也就是闲的，才会理全思澈。
也不管全思澈又发来什么，时景把手机扔在一旁，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再迷迷糊糊醒来，他以为自己睡了很久，拿起手机一看居然才过了十多分钟。
下意识点进微信，本想看看全思澈说了什么，却先一步看到通讯录标识有个小红点。
他眼睛瞪大一瞬，整个人突然清醒，腾一下坐起身来。
加他的人头像是凯蒂猫，昵称是个长得像小猫的颜文字，没有填验证消息。
迟疑了一下，时景想起上次他跟云少雨借的那把伞，伞面上的图案就是凯蒂猫。
手指按下，他通过了对方的好友申请。
他给她备注“小云”。
回到空荡荡的聊天窗口，对方的状态突然变成了正在输入。
时景起身坐到书桌前，期待她会给自己发什么。
【我终于加上你了！】
终于？
时景拧眉，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
时景：【你是？】
过了一会儿那边才发过来三个字：【许羽筝】
并不是他想看到的那三个字。
但是既然已经加上了，他也不好把人又删掉。
时景有些失落，把备注的“小云”删掉，改成她名字。
等他返回聊天窗口，许羽筝已经又发了几条消息过来。
【许羽筝：我之前微信都搜不到你，还好我坚持不懈。】
【许羽筝：刚刚一着急就没填验证信息。】
还发了个“嘿嘿”的表情包。
时景看她这副说辞，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全思澈告诉她自己在线，让她试试加好友，这家伙最近卖他卖得很彻底。
他敷衍一句，说自己有事，终止了聊天。
-
国庆三天，时景不打算出去玩，也不打算像全思澈和李哲那样成天打游戏，他除了作业还带了自己计划要做的习题。
在家里总是不能专心学习，所以他去了图书馆。
宜临市图书馆国庆期间正常开放，虽是假期，馆内人还是挺多。时景来得不算早，低层位置几乎都坐满了人，他只好乘扶梯往上。
到了五楼人才算少些，西面的大落地窗旁整齐摆放着桌椅，他穿过高高的书架走过去，鼻间都是书墨淡淡的味道。
随意找了个空座位坐下，时景从书包里拿出作业，图书馆安静的氛围让人沉浸。
卷子做了一半，不知道过了多久。
身旁有人经过，他下意识抬头看一眼。
短发，白色娃娃领长袖，套了件天蓝色格子长裙，露出的小腿白皙纤细，背上的淡黄色书包很眼熟。
时景微微眯眼，左手撑着脸，歪着脑袋有一股慵懒劲儿。
他认出是谁，想过去问问她为什么没加他微信。
云少雨走到一张空桌子旁，面对着他的方向坐下。他们中间隔着一张有人的桌子，所以她没抬头往这边看。
但时景一直看着她，他看到她红肿的眼睛，似乎连睫毛也湿润着。
她好像哭了。
时景坐直身体，观察了一会儿。
准确说她应该是刚哭过，此时正稳定了情绪，开始学习。
算了，今天还是不问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天色渐暗。
做完最后一个大题，云少雨扭头看外面，楼下是一块草坪，路灯亮堂堂的，偶尔有几个人走过。
她觉得有点饿了，准备去吃饭。离开前起身去上洗手间，洗手时她看了眼镜中的自己。
眼睛还有点点肿，不明显。
沾水的指尖轻轻抚上眼皮，按了按，冰凉的触感。
回到座位收拾桌面，她发现自己摊开的书上放了一包全新的小包面巾纸。
不是她的东西。
云少雨抬头左右看了看，周围的人都在专心看书或学习，并没有人注意她。
她把书合上收进书包，纸巾留在桌面上。
-
十月三日下午返校，云少雨中午吃过饭就准备去学校了。云家耀仍在出差，家里只有母女两人。
她回来那天仔仔细细找过书包，还是没找到她消失的现金，她不能确保是落在学校了，而且进校前她也需要买些东西，只好去找林燕要。
书房的门虚掩着，云少雨敲了敲。
“进。”
云少雨把门推开些，往里走。林燕正坐在书桌前看书，她当老师很多年，姿态仍是优雅的，脊背挺得很直。
“我现在去学校了。”她站在离林燕两步远的地方。
“嗯，去吧。”林燕看她一眼，视线又回到书上。
从云少雨初中时走读到现在高中住校，他们都没怎么接送过她，林燕总要求她独立。
她站在原地沉默一会儿，才说：“可以给我点零用钱吗？”
林燕皱眉，“怎么又要零用钱？”
联想到她书包里那本粉色封面的书，林燕表情不怎么好看。
云少雨低着头，不好意思说是把钱弄丢了。
“你爸爸每次给你的钱都不少，你就喜欢乱买东西，动不动就要钱，真是你爸给你惯坏了。”林燕念叨着，从钱包里抽出两张红色的纸币，也不看她，随手扔在地上，云少雨的脚边。
就像施舍。
从小到大，她从林燕那里得到的好像从来都是指责和打压。
云少雨不太明白，她眼眶胀胀的。
放假前班里又换了位置，现在云少雨所在大组换到了第一组。因为上次说了要组内调换，现在她坐在何颖利前面，第三桌，正好是靠走廊的窗边。
她跟万远峰仍是同桌。
何颖利很晚才到，没进门，先从窗口探身进去跟云少雨打招呼：“嗨少雨！”
她看到云少雨红红的眼睛，明显是哭过，好奇问：“咋啦？”
云少雨抿抿唇，“没事，眼睛不舒服。”
“啊？我帮你吹吹。”何颖利是真看不出她伤心，屁股还撅在外面，噘着嘴要朝她眼睛吹气。
“别闹了，快进来。”云少雨推她。
何颖利从前门进来坐下。她很满意现在的位置，很偏，而且靠墙。
云少雨转身跟何颖利说话，“颖利，放假那天你有看到谁来我位置碰过我书包吗?”
下午她一到教室就仔细翻找过座位，她有些怀疑钱是被偷了。
何颖利不太自然，像是有些心虚，低头整理桌面，“没有啊，我没注意。”
说完又问：“你有东西不见了吗？”
云少雨完全没看出对方的不自在，苦恼地点点头。
“……算了。”她自认倒霉，不再想这个事，从自己书包里拿出那本小说，外面包裹的塑封袋完好无损，“这个送给你。”
“是什么？”何颖利凑近看，才看清书名是自己常看的那篇小说，有些惊喜，嘴巴微张。
“惊喜吧？好像是刚出版。”云少雨笑笑。
何颖利表情有些僵，也笑了笑，“其实你不用费心给我买这个的……”
“没关系，不过我现在不能给你，你要好好学习，还是少看这些，回宿舍再给你，但是你在宿舍也不能看，带回家之后才能拆封。”
她这一通唠叨，何颖利故作不耐烦，“知道啦知道啦。”
两人相视一笑。
晚自习课间，云少雨出了教室，去二班走廊。
刚收假，走廊上人不少，学生们嬉笑打闹聊天。她往二班教室里张望半天，想找时景。
身后有人拍拍她肩膀。
“找我吗？”
正是时景。
“对。”她递出手里攥着的纸币，叠得整整齐齐，“钱还你。”
时景接了，盯着她的眼睛，直接放进口袋里。
云少雨一怔，“不点一下吗？”
她这么一提醒，时景才仿佛反应过来，“是该点一下，毕竟你说过会加我微信最后也没加，不知道钱会不会少。”
话里有话。
虽是故意呛她，时景还是睨了眼她的表情，怕自己说得太过。
云少雨自然听出来了时景是觉得她骗了他，明明说好微信转账结果还是给现金。
“不好意思，我把你联系方式弄丢了。”
记着时景微信号的那张草稿纸被鑫鑫和圆圆涂黑撕碎，她也无能为力。
时景垂眸数钱。其实也没什么好点的，四张纸币，一共七十六块，一目了然。
他其实也不是特别在意还钱方式，只是觉得没加上她，可惜。
“没关系。”时景对折纸币，塞进口袋里。
云少雨回了教室，他也走回栏杆旁，全思澈边上。
全思澈挑眉，“什么东西？情书啊？”
刚刚时景全程背对着他，他没看清云少雨递的什么。
时景翻了个白眼，懒得回答。
全思澈凑过去挤他，“到底什么东西？你跟语文学霸怎么认识的？快说。”
“还答题卡认识的。”他敷衍一句。
要是说实话肯定会被全思澈问个底朝天，索性接着反问：“那天晚上是不是你跟许羽筝通气说我在线，让她来加我？”
全思澈果然假装有事，溜走了。
时景手搭着栏杆，在想刚才那双微红的眼睛。
她为什么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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