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少雨自己吃了一颗柠檬糖，把另一颗给了徐诗。
开学第二周有一次摸底考，考试时间安排在周六一天加周日上午。周末高一二年级的学生放假，教学楼足够安静以进行考试。
班上很多人都不把摸底考放心上，但这是云少雨在三班的第一次考试，她比任何一次都紧张。
周五班里贴出了考场表，晚上晚自习前大家纷纷把书收进箱子里搬到走廊上，只留复习要看的书在座位。
云少雨看了一节课数学，有些疲倦地揉揉眼睛，抬眼看见前桌的何颖利右手撑着脑袋，左手放在桌下，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自习课睡觉被记名是要扣分的。
云少雨扭头看走廊外有没有巡逻的老师，用笔头戳了戳何颖利的后背。何颖利被吓得弹了一下，快速看了眼窗外走廊，才微微回身，用气声问：“怎么了？”
她身体侧着，云少雨才看到她左手拿着MP3，小小的屏幕上是密密麻麻发亮的字。
她又在看小说。
云少雨眼睛微微瞪大，眼神示意让她收起来，“明天考试，你不复习吗？”
“哎呀，摸底考而已，裸考也行的。”何颖利回过身恢复刚才的姿势。
提醒了不听，云少雨也没有办法。或许何颖利真的是天才。
周六上午考语文和数学，云少雨被分到的考场在四楼，同一个考场她认识的三班的人还有万远峰和王潇桐。万远峰跟她同组，他在第三桌，她在第五桌。隔了一条不走人的过道，王潇桐坐在他右手边，也是第三桌。
十点整语文考试结束，监考老师收完卷，不少人出去上厕所。云少雨趁这点时间看了会儿公式，特意等十分钟后人没那么多了再去。
在路上迎面碰上了往回走的王潇桐和谭敏玲。谭敏玲考场也在四楼，在他们隔壁教室。
一条走廊就这么宽，她们也看到了她。
云少雨其实不想打招呼。虽然跟她们两个住一个宿舍，但一直到现在都不熟。
而且王潇桐好像不太喜欢她。
却又偏偏是在这种避无可避的场景正面遇上。
距离越来越近，内心纠结了一会儿，云少雨还是抬起手，对着她们笑了下。
王潇桐上下打量她，扭头跟谭敏玲对视一眼，嘴角勾起鄙夷的笑。
两个人没有回应她，跟她擦肩而过。
云少雨放下手，感觉胸口好像堵了一团棉花，闷闷的。
回到考场，离数学考试开考还有几分钟时间，监考老师还没来，教室里有些闹嚷嚷的，互相认识的人都在聊天。
云少雨这时也看不进那些公式，撑着脸在发呆。
坐在她斜前方的王潇桐正扭头跟万远峰说话，时不时伸手过去打他一下。她动作有些大，云少雨目光不自觉被引过去。
王潇桐笑得很开心，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是云少雨从来没在她脸上见过的表情。
回过神，她和万远峰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牵在一起。
毕竟是在教室里，还是考场上，两人只牵了一会儿就松开。
云少雨想，她或许知道王潇桐为什么讨厌自己了。
下午接着考英语，考完还没下最后一节课，年级部允许大家提前去吃饭洗澡，晚自习上课时间不变。
今天徐诗不去跑步，云少雨自己一个人去。
操场上人影寥寥，有些冷清。云少雨没压腿，直接提步跑在最外道。
一圈、两圈、三圈……不知道是第几圈。她跑得不快，也没觉得多累。
直到感觉左边肋骨处隐隐作痛时，云少雨才停下来，沿着外道慢慢走。她从口袋里拿出MP3，戴上耳机听音乐。
她之前下载了几首纯音乐，睡不着的时候会听，这个时候听是希望心情能平静下来。
她还在消化上午的事情，王潇桐鄙夷的眼神在她脑海里不断浮现，她怎么甩都甩不掉。
胸口的棉花越团越大，她快要窒息。
耳机里的声音掩盖了她身后的脚步声。
时景刚刚跟着她跑了几圈，气息平稳地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也慢慢走在外道。眼睛盯着她的后脑，试图解读她的情绪。
是没考好么？
总觉得她今天不开心。
云少雨步子一顿，似乎要转身。时景猛然回神，无处可藏，只好也转过身，好像只是在随意散步。
身后没声音，他假装不经意地回头看一眼。
云少雨没往他这边走，而是另一个方向，横穿跑道中间的草坪，在往食堂去。
她好像没发现他。
时景长腿一迈，几步过去跟在她身后。
一前一后来到食堂。周末只有高三生在校，食堂人少菜也少，只开了几个窗口。
他跟着她一起排到队伍短的窗口。
隔了一步距离，时景微微扬起下巴，在估量她有多高。
到他胸口？不，好像再高一些，她头顶应该到他肩膀。
队伍慢慢往前移，轮到云少雨了。时景贴近她，视线越过她肩膀看她吃什么。
云少雨刷完卡端着餐盘离开窗口。
打饭阿姨看到下一个是男生，往手里餐盘里加了半勺饭。
“阿姨，我也要这个鱼和肉沫茄子。”他手隔着玻璃指指云少雨点的那两个菜。
-
云少雨吃完饭回到宿舍，宿舍里只有王潇桐、谭敏玲和另外一个女生，其他人已经洗过澡出去了。
那个女生在浴室里面，王潇桐和谭敏玲坐在床位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没有理她。
云少雨没说话，找出水卡后到外面走廊收衣服，没过一会儿里面的女生就出来了，她正好进去洗澡。等再出来的时候那个女生已经离开宿舍了，只剩王潇桐和谭敏玲，一个在往脸上擦东西，一个在鼓捣头发。
两人都没说话，沉默的气氛让人感觉像是被闷在玻璃罩子里。
云少雨看了眼时间，离第一节晚自习上课居然还有半小时，怪不得她们不急着走。
她把换下来的衣服洗了晾好，打扫了下浴室的卫生。
今天她值日，虽然下午不会检查卫生，但值日生还是得扫地拖地，确保寝室的整洁。
快速拖完地，云少雨放好拖把，关了浴室的灯。她刚刚洗的头发没有彻底擦干，湿答答的，有些不舒服。
那两个人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她只想赶快去教室，最后用干毛巾胡乱擦了下发尾，急急忙忙出门了。
走到一楼才想起宿舍垃圾桶里打好结的垃圾袋，她忘把垃圾带走了。
几乎是一想起来云少雨就回身上楼，反正宿舍就在二楼，她走得不算太远。
二楼的宿舍几乎都是二到四班的女生在住，此时都已经走光了，只有205的灯还亮着。
还没走近就听到里面的说话声，有些模糊，又走了几步才听清楚。
“看她那样我就想笑，以为我们跟她很熟吗。”是谭敏玲的声音。
云少雨脚步顿住，停在205宿舍窗边。
王潇桐冷笑几声，“差班生就是差班生，一来到别人班就想着勾搭男的，一点距离感都没有。”
“就是，像个苍蝇一样，闻到香味就贴上去了。”谭敏玲附和，“是个人都能看出你跟万远峰有意思吧，她还硬是插进来，又是送零食吃又是送笔，真恶心。”
“她还吃了我给万远峰的巧克力，无语。”
“前两天下雨她不是也故意跟他撑一把伞吗，两个人贴好近，我在楼上看到了。”
……
熟悉的窒息感。
走廊上方女生们晾的衣服在往下滴水，她鼻腔里都是**的味道。
云少雨没有再听，回身往楼梯口走。
那袋垃圾现在不扔也行，可以晚上再去扔，她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自己想是一回事，听到又是另一回事，她从没想过王潇桐和谭敏玲会在背后这么说她。
出了宿舍楼，云少雨没往教学楼走，先去了小卖部。
她站在摆放着巧克力的货架前，迟迟没有动作。
刚刚是想买两块还给万远峰的，可是仔细想想，这会不会又成为王潇桐嘴里她新的罪名？
胃里突然有东西在翻涌，她的大脑和身体仿佛在叫嚣着让她把上星期吃的那两块巧克力给吐出来。
她视线移开，先看到了旁边的柠檬糖。因为吃过一次，是熟悉的包装，所以在琳琅满目的零食中先看到了它。
云少雨拿了一袋，去收银台结完账就撕开袋子吃了一颗。
柠檬的酸味在舌尖炸开，渐渐蔓延，把刚才那种反胃的难受感觉压了下去。
晚上的晚自习主要复习明天上午要考的理综。
才刚刚打上课铃不久，互检员走后班里不知道谁起的头，有些小小的吵闹声。云少雨想起口袋里剩的柠檬糖，趁这时候戳戳何颖利后背，给她递了两颗。
万远峰看到了，伸手过去，“我的份呢？”
云少雨没看他，翻开生物必修一，“分完了。”
之前她有吃的总会最先分给他，这次没他的份，他居然也不觉得奇怪，把手收回去，“哎，跟你说个事，班长告诉我们的，这次摸底考成绩出来后会重新排座位，听说可能会换同桌。”
她翻页的手顿了顿，内心有些暗喜，面上却不动声色，“是吗。”
“我倒希望能继续跟你做同桌呢，还能让你辅导辅导我的语文和英语。”万远峰往椅背上一靠。
云少雨没说话。
教室里渐渐安静下来。
云少雨看了半节课的生物，却因为今天的事越看越觉得心烦意乱，刚刚复习的东西似乎也没有进脑子。
她深吸两口气，想摒除杂念，可是没看两页就对着书上密密麻麻的字开始发呆。
余光中突然出现一双腿，穿着杏色皮鞋，稍稍往上看是黑色半身裙。
是年级主任唐柳青，她脚步很轻，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后门进来的。
云少雨回过神，还以为是自己发呆被发现了，急忙集中注意力埋头看课本。
唐柳青却只是站在她课桌旁，盯着手放在桌下的何颖利。何颖利没有半分察觉。
好一会儿，唐柳青拍拍何颖利肩膀，她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把手里的MP3塞桌肚里，“咚”的一声，动静有些大。
“给我。”唐柳青朝她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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