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兖从一开始就知道柳烟浓就是华霜，他从不信这个世界上会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更不信除了华霜和她的母亲之外还有第三个人能弹出那么动听的箜篌。
那日的火很大，尸体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慌乱中他以一块玉佩就认定火场里的那具女尸就是华霜，后来在妄念楼偶遇华霜的时候，公孙兖就在想她一定是逃了，只是她到底怎么逃出去的？
华霜很聪明，只一件事做得傻，那便是吵着闹着要嫁给公孙兖。
先不说宫孙兖的父亲在当时只是一名小官，靠着祖上的荫庇日子过得还算体体面面，他的母亲可是一位倒夜壶的婢子。
那些家丁们总在背后说公孙兖母子俩真是命好。
可真是命好啊！
他们母子在公孙家的后宅里受尽欺凌。
七岁那年，公孙兖的母亲被人推入水潭，一病不起，从此他奋发图强努力学武，厉害到谁也伤不到他。
他总是想起那片水潭，也总是想起母亲的呼叫声，如果足够强大，如果站在顶端之上，是不是就不会被人欺负了？
十六年那年他摘得武状元头衔，成了大褚立国以来最年轻的状元郎，从此名冠王城，他本以为自己很快就要青云直上，可是一纸诏书让他感觉到了权利的可怕。
公主驸马说得好听，可本质上不过就是一个赘婿，还是一个永远失去政治实权的赘婿，他堂堂状元郎本可以前途无量，却要成为公主驸马，上位者的任性，真是荒唐！
方九灵闹了几日脾气，骑着马跑去了城外，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听说公孙兖已经有好几日没有上朝。
他气势汹汹赶到霜花苑，公孙兖果然还睡在榻上，他的头发如墨一般散开在金色的围账中，四周弥漫着一股无法描述的香气。
方九灵气得上前拽他：“你不是说你要权要名要利吗？好不容易得到了，这竟这般荒淫无道？”
公孙兖穿着一件金丝龙纹的里衣，黑色的绸缎，微微一扯，胸口大开，跳入眼帘的是纵横交错的伤疤，这些都是在战场上留下来的。
方九留猛地撕开公孙兖胸口的布条，惊讶问道：“是谁把你伤成这样？”
公孙兖垂着眸笑，好看的眼角泛出红晕，整个人似是喝醉了一般，半醒半寐。
“一定是她！”
方九灵提起剑转身，肩膀被后方的力道按住。
“不准去！”
公孙兖命令道。
方九灵从未见过他这样。
公孙兖可以说是整个大褚剑术最好的人，没有人可以在单独面对他的时候伤到他分毫，就连现在位极武将之首的方九灵也不能。
他记得有一年，域外蛮族放狼群偷袭，几十头狼冲进公孙兖的围账内，也只是挠伤了他一寸胳膊。
他一剑一杀，将帐内的群狼的挑死在地，狼王愤怒地在月光下撕吼，他在清冷下的夜色下提剑杀向沙漠里最凶猛的存在，一瞬的功夫，狼王滚烫的血灌满了黑夜。
方九灵实在不敢相信，这样所向披靡的人物，竟然被一个柔弱的女人伤成了这样。
他上前打量着公孙兖的脸色，吃惊道：“你竟还被下了毒？”
“我不是同你说过？不要喝她送的鱼汤！”
方九灵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罐子，将里面的药倒出几颗喂进了公孙兖的嘴里，却被他吐了出来。
方九灵捡起一颗吞进自己嘴里，解释道：“放心，这药是我随身携带的，检查向来仔细，不会有毒。”
公孙兖还是没有张口，只是拉住他的胳膊，郑重说道：“不要去找她。”
方九灵脸上似有隐忍，久久过后，他背过公孙兖。
公孙兖轻轻拍了拍方九灵的手背，安抚道：“朕已经请了薛神医为朕解毒，已然无碍。”
霜花苑的所有陈设都是按照雪飞娘娘的喜好布置，床对面就是拱形的竹窗，一抬头就能看见屋檐雪和三角梅，再往前有一座凉亭，雪妃娘娘请来金云坊最好的绣娘在布帘上绣上了自己的一儿一女，从这个角度望去，正好能看见一对少女和稚子在雪中荡秋千的场景。
冬风冷冽，将布帘高高撩起，又高高坠下。
一行清泪从方九灵俊秀的脸庞滑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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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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