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回消息,平时也没见睡这么早?”
沈嘉木第二天见到尤理,开口问的就是这么一句。
尤理昨晚看完消息后,扔下手机就睡了,第二天也没有拿起来过,她并非不记得沈嘉木发了什么,不过……
“嗯?我平时什么时候睡,你是怎么知道的?”
尤理看他的眼神疑惑着。
沈嘉木顿时语塞,自己抛出的问题自己又不知道回答了,从口袋里掏出一瓶牛奶塞给人就完事。“快要迟到了,快走吧。”
牛奶是温热的,尤理没舍得喝,跟沈嘉木一样塞进校服口袋里,让它凉得慢些。
入冬的时候,校服除了口袋大,就没别的什么优点了,里边多穿一件都会显得臃肿。
进了教室,每个人安静复习的状态非常舒适,连平时爱开小差的同学都在端端正正地看书。
尤理座位靠窗,不知道哪位被吹了冷风的同学早已把窗户关了一大半。
她把牛奶从口袋里拿出来,徒手拧了半天没拧开,旁边的男同学“好没礼貌”,不由分说就一把抢过去,直接就把盖子掀开了,然后小心地帮她放好在桌边。
“谢谢。”
怕打扰到其他同学,她用了口型对沈嘉木说。
对方给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在内涵什么智力方面的问题,然后就转过头去,边看书边没规律地转铅笔。
尤理:“……”
打败你!
高昂的志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一节课下来,尤理攒了小半张草稿纸的疑问,她试探性地低声喊了声沈嘉木。
对方偏给了她个侧,目光还在书上,“什么事?”
“不吝赐教一下?”尤理话脱口而出的那一刻就后悔了,因为他脸上的神色看起来很疲倦,心里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沈嘉木伸出手示意拿给他看看,大概浏览了十几秒的样子,说:“下节课再给你讲,不着急。”
“哦。”尤理刚答应完,就看见他起身出了教室门。
他这几天好像下课总往教室外跑,尤理心里很好奇,但又不知道该作何猜想,越不知道越想知道,可她总不能屁颠屁颠去跟踪人家。
“在想什么呢?”
乔桥转过身来冲她面前打了个巴掌,惊得尤理立马回过神来。
“没什么,在想课本内容。”尤理搪塞道。
乔桥信以为真,从桌子里拿出两片暖宝宝,放在尤理桌上说:“入冬了,我妈给我买了一箱暖贴,分你两贴。”
“谢谢桥。”尤理把它收好,留着再冷点儿的时候用。
“小理,你有没有觉得沈嘉木最近时不时散发一股烟味儿出来?”
尤理:“没有啊。”
说实话,最近很少看见沈嘉木抽烟,而且他身上也确实没有烟味,反而每天身上都有一股固定的香味。
乔桥靠近尤理耳朵,两眼往四面八方都看了一遍,压低声音说:“我听说那几个男生说,沈嘉木最近跟林西那小子老爱在卫生间抽烟。”
尤理瞪大了眼睛,“哈?”
乔桥四指发誓道:“我发誓我是听说的。”
“……”尤理不知道该作何评价,毕竟见过他抽烟,“应该是……假的吧。”
乔桥:“不知道,我也就跟你唠唠,没跟别人提过。”
然而说曹操曹操到,沈嘉木刚回来就看见尤理一脸心头有事的样子,问:“怎么了?被哪道题虐到了?”
“没事。”尤理连忙摇头摆手,生怕他刨根问底。
沈嘉木以为她是不好意思,于是说:“来吧,给你讲题。”
于是,他把椅子往右边挪近尤理那边,一手举着纸张,一手拿笔演示。
这会儿刚好打铃上自习课,沈嘉木的声音刻意降低了些,尤理身体自然地往他那边靠,确保看清和听清他的讲解。
她听得很认真,但确实闻到了他身上若有若无的烟味,没忍住摸了摸鼻尖躲避气味。
“怎么了?”沈嘉木问。
“没事。”尤理笑着摇摇头,示意他继续。
目光跟着他手部的动作流转,余光没忍住偷偷看他的脸上的表情,不知道他怎么了,眼睛有些红,像极了尤理以前自己熬夜复习一宿没睡的那样。
题讲完,她又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情绪埋进书本里,夹着那一堆家里的破事,形如灌了碗五味杂陈的汤。
她不知道一时半会儿怎么消化这些沉重的心事,于是每天保持安静的状态,假装闭关式地认真复习。
下雨了就关窗,出太阳就开窗。
期末随着一场阴雨而来,学生从各个教室门鱼贯而出的时候,雨还在下个不停,哀怨声也在人群里此起彼伏。
尤理早上出门的时候,雨细碎得用不着伞,想着下午应该会停,所以没带伞,没料到今天的雨会下这么大。
她带着考试文具回到本班教室时,沈嘉木正在座位收拾书包,戴着耳机不知道在听什么,看见尤理回来后,摘掉了右耳的那只。“今天走路回去吧。”
尤理也收拾着书包,边答:“可是我没带伞。”
“我带了。”
沈嘉木朝她摇了摇手里的折伞。
“好。”尤理跟他下楼梯,伞打开的时候,大小看起来刚好勉强能遮盖完两人。
也许是暂时没什么话说,过于安静,路走一半,尤理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抬头就是一问:“你最近是不是睡得不好?”
沈嘉木听见她的话了,却犹豫了一会儿才笑着说:“还好。”
“真的?”尤理不信,“你最近看起来总是很疲惫的样子。”
“没什么,就是有点失眠。”
尤理:“为什么?”
“你哪儿来那么多为什么?”沈嘉木挑眉道。
尤理:“好奇。”
沈嘉木却保持着沉默,尤理见状,缓缓地又换了个话题:“你很爱烟吗?”
“不爱。”
他倒是回复得干脆。
尤理又问:“那你怎么老是抽烟?”
沈嘉木:“提神。”
尤理张了张嘴,想说又不好意思说“吸烟有害健康”这句话,于是她换了种措辞:“就是吧,获得快乐的方式有很多,十八岁不应该是吞云吐雾的。”
好无厘头的话语,沈嘉木听完笑了一下,就笑了一下,然后话题转到了尤理身上:“你什么时候成年,小鬼?”
“你转移话题干嘛?”尤理心里有些着急,不过还是如实回答:“下个月。”
他们开始拐进一条老街,路面坑坑洼洼,积了不少水,眼看尤理就要踩入一窝水洼,沈嘉木及时抓住她的手臂:“看路,别光说话。”
“知道了。”尤理脚步即刻刹住,改走好的那边路面,但只够一个人走,沈嘉木跟在她后面,只把伞给她一个人。
走完老街道后,沈嘉木跟她并行时问起:“生日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嗯……”尤理思索半晌,没个结果,最后回答他:“都可以。”
“什么叫都可以,明确点儿,”沈嘉木说,“要都可以的话就送你几套物理题。”
“别别别。”尤理连忙拒绝,脑袋抗拒地摇成拨浪鼓。
虽然每天花大量时间在物理上,但其实没那么热爱物理,如果不用为了考试分数的话,这门学科不学她也是可以的。
沈嘉木闷声笑了笑,“那就赶紧想。”
尤理思来想去,还是绕回了最初讨论的那个话题,于是半开玩笑半认真道:“要你别抽烟了,行……吗?”
“不可以,但是……”沈嘉木没有直接答应她,“可以考虑一下。”
他没有养成烟瘾,只是有时候总想来一根,抽完会嚼一颗清新口气的糖,茉莉青提味的。
他吸烟这事儿,外婆也知道,一开始也爱说他几句,后来发现并没有什么用,该抽还是自个儿躲房间里抽,就再也没说过沈嘉木了。
他不是不知道尤理讨厌烟味儿,平时会定时往衣柜喷香水,注意口气的清香,刻意减轻身上的味道其实也是为了她考虑。
要让他戒掉就戒掉吧,这不是什么大事情。
“如果有不开心的事情,你找我说不行吗?”尤理口头这么说着,但声音却有种缺乏自信的低,“我们除了是关系友好的邻居,还是朋友和同学不是吗?”
沈嘉木沉默地抬手拍了拍尤理的肩头,尤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意会他的动作,但让她心里感到了安心。
雨愈下愈大,温度也跟着下降不少,沈嘉木换用左手撑伞,然后微微地往尤理那边倾斜。
尤理发觉后说:“你还是居中吧。”
不然他的书包该被雨淋湿透,里面虽然只放了课外书,尤理走前看到他往书包里装的。
“本来天就冷,瘦小的人大都体质差,你要是淋了雨指定该生病感冒。”沈嘉木话说得不遮不掩。
尤理听得憋红了脸,“哦……”
回了家,伯母正在做饭,伯父最近没工作,唯一的日常就是躺在沙发刷手机,新买的手机功能多,内存大,一口气下了好几个APP。
尤理先去洗澡把衣服换了,出来时却听她伯母从厨房扯着嗓子跟她说:“你爸那个没良心的,抛妻弃女包小三,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尤理诚恳否认,“刚知道不久。”
“嘿你知道你怎么不告诉我,要不是今天他给我打电话我都蒙在鼓里呢,每月就给那么点伙食费就想让我跟你伯父两口子帮他养女儿!”她边说边剁菜,这几下剁得特别重。
尤理对这个爹已经无感,直白道:“那你让他多给一点。”
“我已经跟他讲清楚了,不多给个五百块,你就自己收拾行李去找他去。”
尤理碰巧拿着手机,把刚才那一句录下来后发给了她爸,对方信息很快就回了过来,是句语音。
“给给给,这家吸血鬼活该穷一辈子。”
“1。”
尤理回复完,关了手机,对厨房里头的人淡定说:“他答应了。”
“什么?”伯母停下手里的动作,“什么时候答应的?”
尤理:“刚刚,你看消息就知道了。”
于是,伯母一边碎碎念一边打开手机,看完消息后还是怀着一股怨气道:“知道生女儿赔钱当初早干嘛去了,要不是供同一个祖宗,给再多钱我也不答应。”
这些话听得多了,尤理心里不多想的时候,全当耳边风。
书包上沾了些雨水,她把里面的物件都拿回房间锁好,以免被乱翻,然后拿到阳台晾干。
包里的内袋装了个新钱包,是陆云带她去办银行卡那天顺便帮她买的,挑颜色的时候选了黑色,耐脏。
桌面黑屏的手机突然亮起,显示有新消息,尤理头凑过去看见备注是她妈。
“家长会几点开?我送你一起去学校。”
尤理刚想说不用,陆云又来了一句:“我看楼上那孩子天天送你去上学,最近下雨骑自行车不安全,我到时候把你们两个一起送过去吧。”
尤理:“……”
不是,她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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