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木晚上睡觉前,还是偶尔会靠在阳台的围栏边,不自觉望几眼楼下那个窗口,即使尤理离开之后,再也没看见过灯光亮起。
“我们大学见,尤理。”
这是沈嘉木给她发的消息。
尤理给他回了个“奋斗”的黄脸小表情。
快天黑的时候她才走到住处,头顶亮着两三颗星星,尤理抬头望了望,来宁远那么久,第一回感到星光是美好的,忽然觉得周遭的一切都开始变得鲜活起来。
面对接下来要走的一段路,她的脚下好像变得更有力量。
三周以后,她开始结交朋友。
“小晴,一会儿吃完饭陪我去趟便利店可以吗,我想买支笔芯。”尤理边收拾书包边跟她同桌讲话。
从她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被班主任安排跟肖晴一起坐,这里换座位次数一学期一次,也是按照成绩排名选座。
刚认识的时候,因为尤理对学校不熟悉,大部分时间是肖晴带她熟悉环境。有时候周末赶完作业,肖晴也会约着尤理去周围转转,带她吃些当地的东西。
久而久之,尤理便跟她成了朋友。
“没问题的嘞。”肖晴答道。
两人一块儿收拾书包下楼,肖晴边走边问道:“小理,你这次月考物理考了多少分呀?”
学校不会直接公布每个人的各科成绩,成绩出来直接分发成绩条,上面除了有各科成绩,还有班级排名以及年级排名。
“怎么啦?我还没看成绩条。”尤理回答,事实也确实是。
肖晴惊道:“不是中午就发了吗,你一点都不在乎吗?”
“在乎啊,但下午不是临时又发了几张卷子嘛,我感觉这次数学考得不是很理想,怕看了影响心情,就想先把作业写了再说。”尤理说。
肖晴无奈叹了口气。“好吧。”
“怎么啦?你干嘛叹气?”从中午开始,尤理能感到她心情不是很好,这会儿又问到成绩,估计就是因为这事儿。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肖晴有气无力道:“我没考好。”
她低下头,一手拽着书包肩带,整个人蔫啦吧唧的。
“我们最终面对的是高考,小晴不要一时灰心。”尤理安慰道,“而且,再不好,还有我给你垫底呢。”
但她自己心里也好过不了多少,从学期开始,她的成绩一直在深大往年分数线上漂浮不定,而肖晴每次都会比她高两三个名次。
尤理安慰肖晴的那句话,也是沈嘉木安慰过她的话。虽然尤理知道事实上,安慰并不会起到多大用处,但至少能给人回应。
肖晴牵强地扯了个笑容,“也是。”
在便利店买完笔芯,两人在路口分道扬镳,尤理回了家,而肖晴,又折回了学校。
家里父母经常吵架,她通常跟着住校的学生参加晚自习,晚上九点半再回去。
作业写一半,她忽然心血来潮翻了翻尤理的抽屉,一眼就看见成绩条在里边,末尾年级第三的排名字眼让她的表情瞬间难看起来。
肖晴这次考了年级第二十,平时都是前十,现在这个排名对她来说无疑是大滑铁卢,而尤理恰恰跟她相反。
被反超的感觉,即使关系再好,心情也不会有多么顺畅。
课间,没多少人在教室,她再次翻了看尤理的抽屉,拿了她的物理笔记,翻了几页,发现她做笔记的思路跟自己平时写的完全不一样,一点都借鉴不了。
当然,她也完全看不出来她物理成绩大幅度飙升的原因。
翻到底也没翻出什么特别的来,在她把本子放回去的时候,无意瞥见原来物理本子压着的地方,有一个绿色日记本。
肖晴把它拿了出来,放在自己桌面上。
令她产生好奇心的原因,不是因为它是尤理的日记本,而是尤理竟然舍得买这种牌子的日记本。
一个整天表现得家徒四壁的人,是不会舍得用进口那种昂贵的笔记本的,至少她心里是这么认为。
除了笔记本本身,她写的内容也奇怪得很,怎么都是关于沈嘉木的事情。
而且,里面还跟有什么毛病一样贴了好多奶茶标签,是怕这些奶茶绝产吗?还是有什么癖好?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沈嘉木跟她是什么关系?
会不会是同名同姓,不是跟她一个初中的那个沈嘉木?肖晴心里猜测道。
尤理从宁南转学过来,但沈嘉木不是听说在B中念书吗?他俩的关系八竿子也打不着。
不过,有些事情谁说得准呢。万一真的是她初中那个沈嘉木,那她肖晴也真是大开眼界了,有生之年还能看见沈嘉木这尊神眼瞎。
不知道隔壁组在聊什么,忽然起了一些噪声。肖晴没翻到底,老师就进来提醒安静,然后干脆走到座位下面巡视。
肖晴把日记本放到一边用杂七杂八的试卷随意挡着,老师一直都在走动,她干脆先老实把作业写了。
也许是进入学习状态太久,自习结束的时候,她直接背包走了人,完全把桌面的笔记本这茬忘得烟消云散。
尤理到校通常比她同桌早,她习惯先用饮水杯泡茉莉花茶再背单词。
往抽屉里找单词书时,她想顺便把昨天忘记写的日记补充完整,可没想到怎么都找不到她的日记本,甚至把抽屉清空了一遍。
她不可能记错地方,她就放在抽屉里,用物理笔记本压着。她记得一清二楚,出不了半点错。
她急得焦头烂额,猜想会不会是掉地上被人捡到拿走了,于是她叫了声前桌的同学。
“请问你有捡到一个绿色日记本吗?”
前桌只来了一位,是个体型微胖的男生,坐在肖晴正前方的座位,听到问话,他往后靠着靠后座,转头回答说:“没有哎。”
“噢好的谢谢。”
此时,男生把肖晴的桌子往后推了推,说:“我这里太小了,不好活动。”
尤理没什么意见,只是在他推完桌子之后,肖晴桌面那几张本来就随意放在边沿的卷子顺势滑到了地上。
一抹熟悉的绿色出现在尤理眼里,她毫不犹豫拿起,翻开,逐页检查。这确实是她的日记本。
她的秘密……
肖晴来到座位时,见到尤理一言不发地盯着单词书,便打趣道:“怎么背个单词跟打坐修仙似的,哈哈。”
换作平时,尤理可能会笑一笑跟她打个招呼说“早上好”,但此时,肖晴却发现尤理正面无表情望着自己,这令她有些做贼心虚。
“你怎么这个表情啊?昨晚没睡好吗?”肖晴边问边坐下来,话音刚落,她的视线已经发觉桌面上的变动。
尤理不想跟她打哑谜,直接问道:“请问你是拿了我的日记本吗?”
肖晴心虚是有的,但不多。
“我昨晚想找支记号笔用,你不都是放抽屉吗,无意间就看见了那个本子,好奇就随手拿来看看。”她轻飘飘形容着,好像就是随手翻看了别人的一本课外书,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可是我会觉得这很没礼貌。”尤理尽量保持沉静的语气。
肖晴忽然转过身子,握着她的胳膊,声音反而委屈起来:“咱俩关系这么好,看一眼你东西都不行吗?你别这样,我就翻了翻,里面写啥我没看清楚就被老师盯着写作业了,后来才没想起来放回去。”
尤理安静看着她,无可奈何道:“算了吧。”
一条无形的隔离线,此时就在尤理的心里横平竖直地生长起来。
不计较,可以避免很多事情,但同时也是在给自己投喂苦水。
期末考一晃而过。
尤理选座位的时候把自己名字填在了表格末尾的独立方格内。这块区域代表该同学要单人单桌坐在教室最后一排。这一排,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因为人数刚好多出一个凑不成桌。
她跟肖晴之间再也没怎么说过话,尤理又回到最初的,独自行走的日子,她反倒很乐意这样。
座位一换,寒假一放,意味着又快结束一个年。尤理没有一个明确的家可回,所以假期这段时间,她选择在宁远这个短暂的居住地度过。
乔桥发消息嚷嚷着要来找她,但宁远最近天气不好,几乎都在下雨,湿冷的让人丝毫没有外出的**,所以尤理跟她讲,等个出太阳的日子再喊她过来。
“我想死你了都。”
“你在那边也没个人照顾,有交到新朋友没?”
“受委屈了第一时间告诉我,我找人过去罩你。”
……
乔桥的话像过年的鞭炮一样震得尤理的手机轰轰响,很喜庆,一点都不令人烦躁。
她一句一句引用回复乔桥,告诉她宁远挺好的,等她来要拿奖学金带她吃遍校门口的小吃,那条街香了尤理一整个学期。
话到一半,她顺着话题问起了沈嘉木。
“他最近怎么样?除了成绩还是那么好,有其他的变化吗?”尤理问。
“没,就是性格变得比以前安静了,也可能是高三吧,大家都不怎么爱说话了,每天除了刷题就是背书。”
“哦哦,我们这边也差不多。”
尤理回她。
后面又聊了些别的,直到叮嘱自己晚上学习的闹钟响起,尤理才掐断了话题。
此时,在遥远的另一边,沈嘉木被拉进了一个名为“宁远初中老同学聚会”的群聊。
消息像工厂流水线产品一样在屏幕自动化产出,沈嘉木看内容看了个大概,就是有人要搞初中同学聚餐。
沈嘉木默默打开了免打扰,压根没打算去这个聚会,直到有人提出聚餐地点在宁远C中附近,沈嘉木丝滑地码出了两个字。
“赞同。”
“学习委都同意了,我也同意。”有人说道。
“天哪,那我也同意。”
“我也……”
估计这群人都不知道吃什么,才一窝蜂跟着刷屏。还有部分人,大概率是惊叹于一向不吃聚会饭的沈嘉木居然主动发言,这种情况要么是这家店指定没问题,要么是沈嘉木有问题。
地点定下来后,沈嘉木退出了群聊,瞥见了联系人处有新朋友请求,是群里的同学,没有备注,他不知道是谁,本想拒绝,转念点了接受。
对方很迅速地甩来聊天内容,看得沈嘉木云里雾里,不过他知道了这个人是肖晴。
“好久不见。”
“你认识尤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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