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欢回了平章院。
曲嬷嬷看见林舒欢的狼狈样,大哭大嚎着:“这都是个什么事啊!我一定要去找裴侯爷与裴大夫人,问问他们好好的人在书塾念书,怎么命都没了半条!”
“嬷嬷、嬷嬷,先找、大夫吧,我疼。”
林舒欢劝住曲嬷嬷,她虽然不聪明,但知道这件事情今天算是已经解决了,嬷嬷再过去,到时候他们还会说嬷嬷的不是。
嬷嬷这么好,她不想任何人说嬷嬷的坏话。
而且,她现在确实是很疼的。
无论是脸上还是身上,只是她紧张的时候忍着忍着,也就习惯了,现在放松下来,觉得哪里都是疼的。
“对对,我赶紧找大夫。”曲嬷嬷一把抹干眼泪,回过神来道。
“嬷嬷,巧慧呢?”林舒欢问。
“她没跟你一道吗?这丫头还没回来呢!”
曲嬷嬷说完,就赶紧出门去请大夫了。
想来是裴侯爷吩咐下来,裴府最好的许大夫跟着曲嬷嬷一道来平章院。
他先给林舒欢身上的抓痕处理包扎,再用药贴覆着舒欢肿起的面庞。
舒欢在敷药的时候,巧慧哭着回来了。
她见林舒欢这幅样子,哭得更厉害了,趴在床头说:“我在齐园转了半天,怎么都找不到娘子,后来他们说出事了,人都在明贤堂,可我去明贤堂,人都散了……娘子……你怎么伤成这样了……”
“巧慧,不哭,我、没事。”林舒欢安慰巧慧道,“就是,你知道、景瑜哥哥、的、三叔吗?”
方才她躺在床榻上,一直在想,到底是哪一个三叔。
可她没有任何头绪。
巧慧止住了哭泣,愣了一会道:“娘子说的是裴三爷吗?”
林舒欢摇摇头。
巧慧不想让自家娘子失望,三两下抹干眼泪道:“娘子你别担心,我去打听打听。”
林舒欢还没来得及阻止,巧慧就像风一样出了房门。
平章院里巧慧与袭香关系最好,袭香也是裴府的家生子,总能问到点什么。
巧慧把正在看煮药罐的袭香从小厨房拉出来,袭香手里还拿着蒲扇,疑惑道:“你不在林娘子跟头伺候着,跑这儿来做什么?”
“袭香姐姐,我问你个事儿,裴世子到底有几个叔叔啊?”
“还能有几个,不就两个,二房与三房的那两个,”袭香奇怪巧慧怎么突然问出这傻问题,“好了,我还得给林娘子看药呢,娘子被狗抓伤了,方才大夫说了,这药得赶紧煮出来喝了,越早喝越好。”
说罢就重新进了小厨房,巧慧跟了进去,自言自语道:“可也不是那两个叔叔……”
“如果不是亲叔叔,那确实还有其他的,”袭香边扇了扇药罐底下的火,边道,“有个堂叔。”
“那是老侯爷的兄弟的嫡子,这我听说过,可好像早就不在长元城了,应该也不是他。”
“那就还有个表叔,老侯爷有一个嫡亲妹妹,”说到这里,袭香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身份可比其他几个叔叔尊贵多了。”
巧慧眼睛一亮:“袭香姐姐,这个表叔可来过裴府,我们见过他吗?”
袭香神情更奇怪了:“这个表叔就是长宁侯,萧家的嫡长孙萧牧野,他的伯父,便是当朝左相。”
长宁侯?
巧慧对这个名字简直如雷贯耳。
她听说长宁侯骁勇善战。
初次上战场就斩杀契奴两名大将,率一百骑兵就杀敌数千,突袭入城,里应外合,直接拿下了最重要的丰州。
后来屡次带兵,都是大胜归来,而且每次征战他皆首当其中。
长庆城里传得最神乎其乎的是漠北战役,率数万骑兵追敌千里,使得契奴不敢再越幽山。
她还听说长宁侯长得凶神恶煞,有人因为他可怕的脸被当场吓得尿裤子,契奴那边还都喊长宁侯‘恶鬼’将军。
都说恶鬼了,得长得有多可怕啊。
不过,长宁侯是长宁侯,怎么突然间和裴家有亲戚关系了。
可如果有亲戚关系,这么年来怎么都很少听过,见过。
而且刚刚说到老侯爷的嫡亲妹妹,就是这嫡亲妹妹嫁到了萧府,生下了萧牧野。
那裴府对于这萧夫人来说就是娘家,怎么都不见得回来呢……而且这些年来也没听说过什么萧夫人。
袭香猜到了巧慧的心思,提醒道:“很多事我们这些做下人的都不清楚,不想让我们知道的事那还是别去弄明白好,你今儿不就是来问裴世子有几个叔叔的吗?”
巧慧连连说是,接着赶紧回去说与林舒欢听。
林舒欢听后,猜测今日见到的那位男子,应该就是萧牧野,她确定下来后,认真对巧慧说:“他不丑,不凶神恶煞。”
巧慧不信自家娘子说的话。
娘子又没见过,怎么知道不丑呢,要她说肯定非常丑,丑得没法见人的那种。
林舒欢觉得巧慧不信,急了,想要说点什么。
这时曲嬷嬷敲门进屋道:“裴世子来了。”说着这话,曲嬷嬷赶紧招手巧慧出去。
“巧慧……”
林舒欢其实不太想让巧慧出去。
自从她做了那个梦,她便想远离景瑜哥哥。
他从不来平章院,今日是他第一次来。
以往若有景瑜哥哥主动来平章院这样的事情发生,她可高兴坏了,可现在,她不知怎的,心里觉得闷闷的。
不过一会儿,裴景瑜进屋,手上还拿着两个瓷瓶。
他走到床畔,林舒欢打算起身行礼问候,被裴景瑜拦下了:“受伤了,好好躺着吧,这是上好的外伤药,母亲让我给你拿来。”
“多谢、裴大夫人。”
裴景瑜说完,坐在床榻旁的凳子上,暖黄灯火下的脸庞依旧俊朗无比。
俊朗中还有着几分清冷与矜贵,总让人觉得生人勿近。
可能就是这般矜傲疏离的气质,才有那么许多人趋之若鹜吧。
林舒欢却想,可那些,包括她这个未婚妻,都不是他真正挂念在心上的人,只有妹妹林幼宜才是。
在梦中,在妹妹林幼宜面前,他向来都是温柔对待,根本没有像平常那样对她冷冷的。
裴景瑜不知道林舒欢在想什么,只知道她似乎与以前不太一样。
他以为林舒欢在因为今日的事情在生他的气。
其实他不喜欢向别人解释,但今日,他可以跟她解释。
“我在书塾,没在意任何动静,后来才知道你被打了,受伤受得重,”裴景瑜的声音还是那般淡然,“你受委屈了,我也已经说过陈云骁,不会有下次。”
若是以前,裴景瑜说这样的话,舒欢听了肯定高兴疯了。
她会拉着巧慧与嬷嬷说,景瑜哥哥跟她抱歉,他心里还是在意她的。
可现在,林舒欢那口气就是被堵在那里,疏散不开。
她不是个能把话彻彻底底憋在心里头的人,再憋着,就要憋死啦。
“以前呢,景瑜哥哥?”林舒欢问,“以前,难道、你不知道、他一直放狗、追我吗?”
裴景瑜眉头微微一皱,他不喜欢林舒欢这样的语气与问题,她这是在质问他吗?
但他还是压下心里的不愉,回道:“以前我只当他不过是逗你玩。”
林舒欢轻哦了一声,低头玩了玩自己的手指头,又抬眼看向皱着眉的裴景瑜。
而她发现,就算如今他坐着,她坐躺着,两个人几乎一样的高度,他看自己的眼神,也是居高临下的。
他一直都是这么看她。
所以才说出理所应当的话。
“现在他也已经向你磕头斟茶认错,可以了,舒欢,不要闹脾气。”裴景瑜道。
她没有闹脾气。
但林舒欢没有说出来,因为她知道就算她说出来,裴景瑜也只会坚持他自己的想法。
二人都没有说话,内室一片沉寂。
裴景瑜不是很习惯如今的气氛,之前他们二人在一起,林舒欢就算说话磕磕绊绊,但还是找各种话与他说。
现在这样……裴景瑜眼眸淡淡,这样也好。
不过他这次来,还有最后一件事情。
“这次的事,实则你们二人都有错,他趋狗逗你打你有错,但你也不该杀他的狗泄愤,”裴景瑜的声音清清冷冷,“如此一来,他有错反倒变成了你的错。”
“我、没有错。”林舒欢下意识道。
裴景瑜眉头皱得更紧:“你杀了他的狗,难道还没有错?”
以往裴景瑜这般皱眉,以及说话带着些许不满的语气。
林舒欢肯定会想着自己哪里做错了,还会顺着他的意思,并且想办法让他开心,可她不想再这样了。
“我没有,是他、先招惹我的。”林舒欢语气不容置疑道。
而且今日……那条狗异常兴奋,差点就要把她咬死了,她是没有办法才动的手。
为何她都要死了,裴景瑜现在还在质问她的过错呢。
“好,好,”裴景瑜语气带了一丝薄怒,“你没有错,你没有错今日动了手,当面让陈云骁下不来台,母亲给你台阶下,让这件事就过去了,你倒好,反倒火上浇油,当众掀开衣袖,逼得父亲不得不罚陈云骁,让这么多人看裴家与陈家的笑话。”
裴景瑜一口气说完,接着又道:“我怎么不知你是这样心思阴暗的人,一定要搅得大家都不开心吗?”
林舒欢握紧袖中的手,胸口的气上不来,下不去。
“我没错,如果、你说我回击、欺负我的人,是心思阴暗,”林舒欢没有回避裴景瑜的目光,迎上去道,“我就是、心思阴暗了。”
没等裴景瑜反驳,林舒欢紧接着道:“我不舒服,裴世子、请回吧。”
裴景瑜听罢,径直起身就走,但临近屋门,还是慢下了脚步,冷声道:“我再给你一个机会,后日到七录堂,给陈云骁道歉,晚间我再陪你去母亲那里,为今日的事斟茶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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