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悦茹知道这次出差任务落到自己头上的时候还有些愣，她只是不理解为什么臧幸不愿意去。
“我有点事情，不能去。”臧幸轻声嘀咕。
其他人也没再问。
一行人一块吃完，慢慢悠悠晃回了办公室。
他们前脚刚转弯，后脚就听见有东西落地的脆声。随后就是一阵争论声。
他们几个互相通过眼神传递信息，谁都不敢吱声。
宋姝妤和徐骋的座位离总裁办很近，但凡只要留点心就能听见里面的人在说什么。
宋姝妤懒得听，但徐骋一耳朵就听出来了，他在群里发消息。
徐骋：大事不妙了啊各位。
臧幸：什么什么？
徐骋：那是霍总父亲的声音。
李悦茹：他们在吵架？
徐骋：大差不差这个意思。
徐骋：姝妤你听了没？
宋姝妤：耳朵不好，听不见。
她听见了，听得一清二楚。
“霍持钧，我让思婕来你公司是想让她跟着你锻炼的，这次朝信的项目你必须让她跟着你去！”
“我一个星期前就跟你说过了，这个项目既然有我纪梓儒牵头的成分在里面，你就必须听我的，带什么人都该我说了算。”
宋姝妤心猛得顿了下。
如果这是霍持钧的父亲，那么她就可以理解为，霍持钧的父亲希望秦思婕跟着霍持钧，对吗？
外贸文秘有两个，一个是她，一个是秦思婕，他既然有迫于他父亲的压力，那为什么还是选了她？
这个项目是一个星期前就已经定下来的，他迟迟不通知，是在斟酌秦思婕和她谁更合适吗？
她身上有什么比秦思婕厉害的地方吗？宋姝妤可没那么觉得。
“你自己想办法，不然这项目你别做了。你不做，有得是人做。”纪梓儒的态度异常坚定，看来他今天势必要说服霍持钧让他带着秦思婕出这趟差了。
里面迟迟没有传出霍持钧的声音，他似乎沉默了许久。等纪梓儒喘息的空隙，他才缓缓开口，表达他的立场：“我不会改变我的想法。”
声音透过百叶窗和玻璃传入宋姝妤的耳朵。声音的力度倒是被减弱了不少，甚至还有些模糊不清。
她感觉自己的心倏地被人用鼓棒敲击了下，鼓面振动不止。
“她比思婕好？”
霍持钧没回。他不喜欢把两个毫不相干的人拿在一起比较。
纪梓儒就搞不懂霍持钧了，“那你为什么选她不选思婕？这是一个很好的锻炼机会啊。”
“爸，如果你要我说出一句理性的理由，那抱歉，我没有。”霍持钧深吸了一口气。宋姝妤不知道他此时此刻的神情，也想象不出来。“但感性的道理有一句——我们是志同道合的合作伙伴。”
“我们是志同道合的合作伙伴。”
霍持钧认为两人在一块共事需要一定的契合度，这样才能事半功倍。
而宋姝妤，就是那个和他绝对契合的人。
无论是性格还是做事风格。
这句话只是当初醉酒时，她拿出来随意应付霍持钧的，为的就是打消他的疑虑。
他真的这么在乎这句话吗？
宋姝妤心底一种愧疚和遗憾油然而生。
说不犹豫根本就是假的。
霍持钧这样的人，虽说他来者不拒，也从未表过态，但他真的是渣男吗？
宋姝妤之前所看到的现象只是暧昧，并没有证明他在和纪樱谈恋爱期间有过违背两人感情的行为。她所有的行为，都站不住脚。
可她怎么调查霍持钧之前的事情？
意识到自己之前思路和行为的荒唐，她有些懊悔。
她从未怀疑过和纪樱谈恋爱的，究竟是不是霍持钧。
因为她没有在驰萤找到第二个，符合纪樱条件的男人了。只能是他，她也只接受是他。
她的思绪被门拉开的声音抽带了回来。
纪梓儒从办公室内出来。他被霍持钧气得不清，一出门那眼神就把所有人给吓到了。他们该低头的低头，该假装忙活的假装忙活。
只有宋姝妤，还没缓过神来，直接与纪梓儒对视上了。
那双桃花眼，真的很像她的母亲。
纪梓儒低头看了眼她桌上摆着的牌子——驰萤国际外贸文秘宋姝妤。
是她啊。
“纪叔叔。”秦思婕刚回来，看见纪梓儒，还有几分诧异，“您怎么来了？”
纪梓儒看见秦思婕，眉毛才微微舒展开，露出了一抹和蔼平静的笑容，“来找霍持钧有点事情。”
纪梓儒进了电梯，霍持钧也没有出来。可能是在办公室里缓和情绪吧。
对于宋姝妤来说，上司想和下属打好关系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她曾经天真地信以为真，最后现实却给她了当头一棒。让她觉得，但凡是怀有这种心思的上司都是虚伪的。他们这种人，利益至上的人，怎么可能花心思花时间放在他们这种无关紧要的人身上呢？
除非是有所图谋。
当她知道霍持钧有这种渴望时，她把自己曾经的情绪和遭遇强加在了这个还没有调查清楚的“渣男”身上。
霍持钧是真的很想和下属处好关系。
希望他不是假的就好。
有时候，她挺看不懂霍持钧的。
“大家都怎么了？”秦思婕纳闷，望着他们，结果没人回复她。
宋姝妤抿了抿唇，“你要不进去看看？刚才好像听到吵架声了……吧。”
大家都在跟她使眼色，不想让宋姝妤多说一句话。最好是把刚才听到的所有话全都烂在肚子里，以后都不要再提了。
说到底，她还是有点担心霍持钧了。
是因为愧疚吧，只是一点而已。
宋姝妤的心比她自己想的都要坚韧些，不懂得心慈手软，不懂得嘴下留情。
她所受的伤，成了如今她唯一的防护盾。
她紧紧抓住这唯一的稻草，不再惧怕风雨侵蚀。
这风雨，别越下越大就好。
她希望是这样。
秦思婕点了点头，朝里面走了进去，但没过多久就出来了。
她与宋姝妤对视了下，耸肩表示他什么事情都没有。
吵成那样怎么可能没有问题？
霍持钧与他父亲的想法背道而驰，明天的出差她还能跟着去吗？
宋姝妤不知道，霍持钧也没有跟她说。
整个下午，霍持钧都待在办公室里，没有叫任何一个人进去交差，况且他们送文件的也没这个胆量在此时进去送文件。
万一霍持钧心情不好拿他们当出气筒把他们痛骂一顿呢？
“姝妤，下班了。”杨娜提醒她，“今天下班怎么这么不积极？”
“那倒没有。”宋姝妤回着微信消息，拿上包就往外走，“我东西早收拾好了。”
离开办公室后，他们五人间的气氛瞬间欢悦起来。
宋姝妤心情还算愉悦地回家自己烧了饭菜，边追剧边吃饭。
饭后，宋姝妤收拾垃圾，下楼把垃圾倒好又到便利店买了点速食和两瓶白啤。
她承认自己有点爱上酒的味道了。
与其说是爱上了喝酒，不如说是爱上了最后忘我的状态。
在一楼等着电梯，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刹那，她与里面的男人视线相对。
一种难以言说的奇妙感觉在一人心中燃烧。
“霍总。”她打招呼。
“这儿不是驰萤大厦，不用这么叫我的。”霍持钧不止一次跟宋姝妤提过这件事，但宋姝妤改不掉啊，总不能直接喊他大名吧？
虽然他可能并不会太介意这件事。
“好。”宋姝妤应下后便不再回话了。
两人间的气氛是该凝重些。毕竟中午他和他父亲吵架，被她听见了，他肯定也知道她听见了，只是一直没说而已。
宋姝妤没问霍持钧她明天还去不去了，因为这样显得她情商很低。她还是照旧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假若不去了，她再把东西放好不就行了吗？
下电梯时，宋姝妤先一步，她按了指纹就想快速闪进家门。
但手衣角却被人拽了拽。
她扭头，错愕地望着霍持钧，“什么事？”
霍持钧在沉默了许久后，轻抿唇，柔和的音冒了出来：“票订好了吗？”
“订好了。”宋姝妤转过身子看他。
“一切正常。”他一字一顿道。他还怕宋姝妤没有听清楚，又重复了一遍，“明天跟着我去朝信的，还是你。”也只能是你。
“好。”宋姝妤露出笑容。
楼道里的灯光因为一直有人所以从未熄灭，空气里弥漫着无数被点燃的灼热因子。
“还有事吗？”
“你中午是不是听到了？”
“听到了啊。”宋姝妤坦然，“霍总，很感谢你坚定地选择了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她人还挺好，顺便给他发了一张好人卡啊。
霍持钧的喉结滚动了下，把手松开了，“明天公司见。”
“好。”
楼道里的感应灯灭了，空气里只剩下些许燃起又被熄灭的火星子。
只是单方面的燃起来，不够的。
-
清晨的雨露晕染人间，被逐渐攀升的气温化作一片雾气，云云绕绕着整个厦城。
宋姝妤到办公室时，李悦茹已经到了。
两人稍作准备，等霍持钧来。
不出意外，今天霍持钧还是和秦思婕一块来的。
昨天听他和他父亲的对话，不难听出他父亲挺看重秦思婕的。只是霍持钧比较平淡。
“车钥匙给你，这几天开我车回家。”霍持钧把车钥匙上的挂件取了下来，把车钥匙递给秦思婕。
“哦。”秦思婕瞄了他一眼，又看到宋姝妤，默默回了工位。
霍持钧进了趟办公室，取好东西就出来了。
“走了，徐骋送一趟。”
李悦茹拉着箱子和宋姝妤一块紧跟上。
朝信离厦城不算特别远，宋姝妤便订了高铁票。
等检票间，他们之间什么话都没说。
行程没那么紧张，他们便先去了预订好的酒店把东西放下。
李悦茹和宋姝妤她俩一间，收拾东西的时候，她便与宋姝妤谈心：“我昨天听到霍总跟他父亲吵架，真以为他会迫于父亲的威严，把你换掉呢。”
宋姝妤只是轻轻“嗯”了声，“我也很惊讶。”
“幸好没把你换掉，我跟秦秘书一点不熟，真要合作起来还不知道会有多尴尬呢。”
宋姝妤打心眼儿里不理解霍持钧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明秦思婕学历比她好，能力肯定不亚于她。长相品性也没话说，他为什么选她？
思来想去也没个所以然，还不如不想呢。
琉璃珠工厂开在原来城市的郊区乡下，那儿基本上没什么人居住，要想买东西也很困难。
宋姝妤跟李悦茹把东西收拾好后便下楼到酒店旁边的便利店买了点食物备上。
时间差不多了，朝信琉璃珠派车来接他们。
路上宋姝妤和李悦茹的松弛感不是装出来的，她俩一直在和远在厦城的另外三位秘书在群里畅聊。
霍持钧和来接他们的秘书聊着天。估计此刻那秘书心都要碎掉了，初识和霍持钧聊天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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