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状告

谭若在四方楼待了三天。

这三天,城中过年的氛围依旧浓烈,各种故事传言为这节日增添了不少热闹的氛围。

只是其中没有任何关于张家和谭家的小道消息,一切风平浪静。

越是这般平静,云袖越是怀疑张成梁在酝酿什么大阴谋,她不信张成梁会束手待毙。

她的预感成真了。

节后,张成梁一纸诉状将云袖告上公堂。

周勇带人围了四方楼时,云袖正同谭若说起谭家。

“谭家的主子在初二那天便齐齐去了你舅舅家,至今未归。”云袖看着谭若的脸色说道。

谭若低垂着眼眸,语气中带着些许苦涩,“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假装不在家,假装不知道我发生了什么……”

云袖闻言只得在心底长叹,谭家做得这般无情,是她着实没想到的。

“掌柜的,官府的人找你!”

云袖还想说些什么,便被门外阿三焦急的声音打断。

谭若恍然一惊,咬着下唇,“怎么会是官府的人?我同你一道去。”

相比谭若的惊慌,云袖一直悬着的心终是落定。

云袖摇头,“不一定是因为你的事情,你先别露面。”

云袖并不觉得张成梁真有底气去见官,她更担心的是,是不是太后那边又开始了。

她到了前院,便见周勇带着十几个捕快将四方楼大堂围了个水泄不通。

单看架势,还以为四方楼出了什么人命案子,官府要这么严阵以待。

云袖出现在人前,“周捕头,什么事让您这位大忙人大驾光临?”

这次周勇底气十足,声音宏大如钟,响亮得二楼的顾客都能清晰听见,“云掌柜,有人一纸诉状将你告上公堂,状告你拐带了他的妻子,苦主正在府衙跟程大人要人,你随我走一趟吧。”

云袖秀眉一挑:当真是张成梁?他敢上公堂对峙?

她红唇轻启,刚想再问,便被一个声音打断。

“出嫁女回娘家是人之常情,与朋友相聚亦是寻常事,何来拐带?”谭若白着一张脸,“他张成梁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明白,怎么还有脸……”

她咬着下唇,忍着不让眼中的泪掉落,失了气势。

谭若未尽的话引来围观顾客的好奇询问。

她没回应,只是定定看着周勇。

周勇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语气冷硬,“你就是那位当事人?那正好一并带走!”

说完,他一招手,几个孔武有力的捕快便涌了上来,准备上前扣押俩人。

云袖见状直接抬手挡住,冷声呵斥,“周捕头,事实如何还未审理,你是要越过知府大人自行处置?”

“那就请云掌柜配合去府衙,辩白辩白。”周勇冷笑一声,露出势在必得的神情。

他把“辩白”二字说得极重,很难不让人听出他语气中的嘲讽。

他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待云袖从他身边经过时,他压低着声音,“证据确凿的事情,你怎么狡辩都没用,最后还是要去我们京兆府的牢房里待一待,就是我们府衙的牢狱比不得大理寺的宽敞,云掌柜多多担待。”

说完,他得意地走到前头。

谭若紧紧挽着云袖的手臂,“云袖,我们……”

“先别自己乱了阵脚,稳住。”

云袖虽不知道张成梁的底气是什么,但是对方都敢自己撕开脸面对簿公堂,他们又有什么好怕的?

只是……

“你和张成梁的事情只怕要闹得满城皆知,你家人估计也会听到消息,到那时……”不管结果如何,谭家一定会成为盛京百姓的笑谈,以谭家的做派,谭若难道还能落得一个好?

云袖眉心不自觉紧锁住,为谭若的未来担忧。

谭若拽紧衣袖,笑脸煞白,扯出一抹苦笑,“我知道,我不怕……”

嘴上说着不怕,但是紧握的手已经出卖了她的心情。

“姐……”

纪景从人群中挤到云袖面前,伸手拦住他们的去路。

此时他额角上还都是汗,粗喘着气,一脸无措。

他刚和朋友一同玩耍,便听见说四方楼出事,急忙跑回来。

“别着急,去找肖肃,”云袖看他跑得满头大汗,忍不住多叮嘱两句,“和李叔守好家里,哪里都别去,在家里等我回来。”

“你不会有事对不对?”纪景看着眼前这一幕,犹如昨日重现。

上次云袖也是这样被带走,不由分说挨了二十板子,被扔进了大牢,差点没回来。

“放心,我没事!”云袖怕他着急上火,多解释了一句,“你别怕。”

“好,”纪景吃了颗定心丸,连连点头,“那你保护好自己,我这就去找姐夫。”

说完,他转身就朝王府的方向跑去。

周勇看着纪景的背影,没阻止,甚至还有心情好心告知云袖,“把肃王搬来也没用!”

云袖和谭若在一群捕快的“保护”下步行去府衙,一路上被全城百姓围观。

人群中已经有人认出谭若。

“这是谭老先生家的小娘子吧,去年嫁南阳城的那个……”

“好像是,怎么会和云掌柜扯到一起……”

“谭家人呢?不来为自家小辈主持公道吗?”

“谁知道呢……指不定谭老爷子也心虚不敢见人……”

一路上,人群细细碎碎的议论声不断,到府衙时身后已经带了一条大尾巴,全是兴致勃勃想要看热闹的人。

公堂上。

云袖和谭若跪立在中央,一旁是站得笔直的张成梁。

他是举人,又是状告者,自然可以不跪拜父母官。

见原告被告当事人均已到场,知府程兆兴惊堂木一拍,“云袖,张举人状告你拐带他的妻子,还怂恿她与人有染,证据确凿,你可认罪?”

程兆兴此言一出,围观的百姓瞬间哗然。

“这……”

“这种事还能怂恿?”

“大人,张成梁所言皆是污蔑,何来证据?”

云袖跪着,直立着上半身,直视“明镜高悬”牌匾下的程兆兴,“谭若的婢女去四方楼求助,说张成梁虐待她家姑娘,我这才带人过去把谭若接走,何来拐带一说?倒是张成梁,张举人,对自己的妻子拳打脚踢还理直气壮倒打一耙,此等行径难道也是四书五经里教的?”

“请大人明鉴,”谭若开口接过话,说话虽然有些磕绊,但是逻辑还算清晰,“张成梁与人有染,被我发现后不愿与我和离,还恼羞成怒对我动手,把我关起来,我的婢女在张家求助无门只能跑回来,云袖是去救我的。张成梁此言纯属诬告,还请大人查明真相,还我俩一个公道!”

“胡说八道!大人,不要相信他们,都是污蔑。”张成梁义正言辞,脸上的红色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被揭穿了真面目臊的。

程兆兴抬手示意他冷静,转头板着一张脸问,“你既说张家苛待于你,你的婢女为何不回娘家求助?谭家家大业大,下人无数,难道还救不了你?需要你去肃王府搬救兵?”

“我……”

“你既又说张举人与人有染,证据何在?有何人证?那人又是谁?”

程兆兴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不给谭若回答的机会,语气咄咄逼人。

谭若被逼问得直冒冷汗,咬着下唇。

她哪来的证据证人?连带那个姑娘,她都没看清脸。

云袖听得眉心发紧,她甚至感觉到身边人在颤抖。

她伸手按住她拽紧的拳头,“大人,那张成梁既然状告于我,他的证据又在哪里?”

“我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程兆兴喊了一声,“带人证。”

一个穿着粗麻短打,身材高大长相还算周正的男子被两个捕快架着,颤巍巍走上来,跪立在云袖身边,“大人,还请大人饶命,我和张二夫人只是一时意乱情迷做了错事,还请大人饶命啊……”

“你……你胡说八道,我根本不认识你!”

谭若没想到,张成梁说的人证竟是找个人假冒她的奸夫,顿时红了眼眶。

这是要置她于死地!

“夫人,张二公子都知道了,我们还是认了吧,求大人从轻处罚!”

男子匍匐在地上,头都不敢抬,端的是一副没脸见人的羞耻样,说的话却叫谭若胆颤,如坠冰窟。

“没有!我根本不认识你!”谭若连连否认,“我真的不认识他,这个人是张成梁为了污蔑我找来的,他说的都是假的!我什么都没做过,我的婢女可以为我作证,还请大人为我做主!”

“你的婢女,自然是听你的,她的话如何能信?”张成梁也抢着向程兆兴求个公道,“还请大人为我做主!”

“张成梁!”谭若泪眼婆娑看着曾经的枕边人,只觉得陌生,“你我夫妻一场,哪怕你早已变心,我也不曾想过要痴缠着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阿若,人做错了事,就是要付出代价的。”张成梁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之后转头不再看谭若。

啪!啪!啪!

惊堂木一响,又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程兆兴身上。

程兆兴看着堂下拉扯的几人,表情甚是难看。

根据大梁律例,此等有伤风化的事情确实是要挨板子吃苦头。但是这么些年也没有谁真会落自己的面子,把另一方告上公堂,多是私下解决,大家好聚好散。

这种事情民不告官不究,谁还真的管到老百姓的床上去?

本来接到这种诉状,他是想让师爷打发走的,但是状告的对象又那么特殊,他不得不重视。

除夕夜永寿宫里发生的事情,他虽未亲眼所见,但是听夫人讲述,也能感受到太后对云袖的不满,甚至厌恶。

一个被太后厌恶的女子,还是一个和太后厌恶的沈风有所牵扯的女子,她在这盛京的高门大户中,只怕再无立足之地。

甚至为了讨好太后,平日里搞些小动作让她吃吃苦头搏太后一笑,也不算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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