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田玉黎进来,立刻眉眼带笑,起身迎接。
“小田啊,我都等你好久了,怎么这会儿才来,胭脂,快快快,给田姑娘倒茶。”
田玉黎看着她,正斟酌怎么开口,程老太拉过她坐下,悦道:“诶,这身打扮,要去见母亲了高兴吧,好孩子。”
程老太抚着田玉黎的头发不断夸赞,眼神慈爱,仿佛在看自己的孩子。
田玉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老太太,我有一个问题始终不明白,想请教您。”
见她表情严肃,程老太也郑重起来,她端坐好,道:“什么事,你说,虽然我活得年头也不少了,却不一定知道,不过只要是你的问题,就算跑到天涯海角,老婆子我也帮你问出来。”
田玉黎心情有些复杂,当初她父亲离去,母亲伤心欲绝,吃喝不下,是程老太帮忙一直安慰,也是她在她们母女二人艰难度日时,无偿提供了很多帮助,才致使她们攒下了一点家业。
虽然后面都被抢完了。
“在您看来,若一个人有不可告人别的秘密,不巧被人发现了,此人又不能杀,如此情况下,他会怎样?”
程老太沉吟一瞬,道:“不论是何原因,人既不能杀,那就只能栽赃嫁祸了。”
田玉黎点点头,道:“常用之法,贼引如何?”
显然听懂了,程老太目光一聚,原本还略弯的嘴角彻底耷下来,道:“这岂非太麻烦,随便找个理由栽赃就好了,除非是血脉亲缘,舍不得。”
最后三个字说得很缓慢,很平静,田玉黎却听出了咬牙切齿地味道,她垂下眸,道:“外贼也好,家贼也罢,我家人太少,不懂两者的区别,可是......”
她忽然中断,程老太也不催,时间缓慢流失,两人静静坐着。
读心:你别犹豫了,反正是林家俩兄弟利用的,他们用心险恶,也不算你的失责,索性一股脑摊开为好,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再说了,本来换完衣裳咱们就得赶路,这都什么时辰了,你不想见你阿娘了啊。
这时程老太轻咳一声,开口道:“其实呢,尸魔灵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引子,我不利用,旁人也自会利用,索性是让这俩儿子利用了,还不算太狠心。”
“若是恨我之人利用,老太婆我啊,这副身子骨早就没啦。”
田玉黎一愣,抬头看着她,道:“原来您什么都知道啊?”
程老太呵笑了两声,道:“我养大的儿子,心里想什么怎会不知?”
她拍着田玉黎的手,道:“倒是你,小田,你也算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可我却始终看不透你的心思,听老婆子我一句劝,别太依赖那个读心了。”
“那不像个好东西,滑头得很,别看它眼睛大看着水灵无辜,实际那眼神儿哪,精着呢,太过相信,小心它害了你。”
读心:……
有些尴尬,田玉黎挠了挠手,道:“对了,尸魔灵还困在柴房吧,我去看看。”
说罢她起身要走,程老太却忽然拉住她,苍声道:“你是不是想问,当年那件事的真相?”
田玉黎没回答,其实她也不太清楚,或许是人都死了,不大想找出真凶,也没什么意义,又或许是,不知道挖开真相后,万一是程老太做的,她该怎么面对程老太。
难道要惩奸除恶,把这老人送进监狱吗?
读心:你等着吧,她绝对有问题!
听它愤愤的语气,田玉黎嘴角一抽,道:“您若是愿意告知,再感激不尽了。”
程老太长叹了口气,顺带一挥手,守在身边的两个丫鬟很识趣,立马退出关上房门。
她道:“我年轻的时候,做事不知天高地厚,总觉得人就该张扬,程府原是京中数一数二的铭府,我阿爹呢,是环盛副将,当时人都怕他,都尊敬他,时间一久,哪怕我阿娘用心,再三请师傅悉遵教导,我也还是不免骄傲之意。”
“你也知道,情绪一旦上来,这渐渐呢,人就开始自大,狂妄,丝毫不在意旁人的感受,甚至啊,动不动就爱发脾气,到处外出惹事不说,打骂下人那更是常有的事儿。”
读心:呵,这老太婆还铺垫,肯定做了大恶之事,你清醒点,可别被她牵着鼻子走。
田玉黎:闭嘴,叫醒种田那小子,给他放假他就真敢睡,都两天了还不醒,他是猪啊,老娘系统该升级了,让他起来种地!
见她不接话,程老太呵笑两声后,自顾斟了杯茶,一口饮尽。
畅舒了口气后,她继续道:“直到有一次外出骑射,偶遇崔家小公子,我二人照旧拌了几句嘴,不成想他竟出言不逊,骂我娘是永歌院卖身的妓子,若不是当年在崔家宴会上勾引了我爹,这辈子休想摆脱奴籍。”
“我听了生气,一怒之下,硬生生把他从马上拽下来,随后自己上马,使唤马儿奔跑,就这么着,他的腿断了,崔祈他爹是宰相,可想而知,我这次惹出了多大的祸端。”
“这次之后,有人诬陷我爹叛变,作假证据充足,故皇帝下令,凌迟后砍头,程府也遭遇流放。”
田玉黎抿了抿唇,不知该说什么,眼神有些复杂。
程老太笑看着她,道:“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畏惧鬼神,让你把他们赶走,其实是不想记起以前的事情,总是被提醒,我吃不下也睡不好。”
“之前不觉得,现在年纪大了,剩下的日子,想安静一点。”
田玉黎轻叹一声,塌下腰道:“如此说来,付二那件事,应该是崔祈在背后相助,对吧?”
程老太点点头,道:“不错,不愧是我教导过的小姑娘,就是机灵。”
“崔祈后来找过我,他坡着一条腿,还牵着一匹马,单独来的,不砍也不杀,只是阴笑着,说这辈子缠定我了,绝不会让我好过,包括我的后世子孙。”
“还说...要让我对今日所做之事,感到万分后悔。”
可她记得,那天她并未做什么过激之事,除了惯常教训下人之外。
话到这里,基本也算是说开了,田玉黎问出自己的疑问:“最开始的子孙,是指燕儿对不对?”
事情如此弯绕,没想到她竟能猜出来。
程老太一愣,道:“没错,燕儿是我的孩子,她娘是崔祈那混蛋的人,在我府上潜伏多年,把我刚出生的孩子换成了他外室的孩子。他外室就是付二那妻子。”
“……”这下别说田玉黎,连读心都沉默了,这崔祈简直是中邪了,竟然这么疯!
事又提起,程老太不免生怒,刚想顺手一摔。
可看了眼田玉黎,她握紧茶杯,眯着眸子道:“这混蛋做了场大局,先是让付二发现妻子之前的丑事,引其生怒,殴打在场的燕儿,又把这消息传递给付员外,付员外惧怕,自不敢与他作对,和付二合计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趁程鹿祥送人讨好之际,他们......他们!!”
“付二这个畜生!”老太太越说越气,声音有些颤抖,还带了隐隐的哭腔,眼见她马上就要喘不过来的样子,田玉黎连忙抚背,替她顺着。
缓了一会儿后,程老太看向田玉黎,婆娑着泪眼,颤声道:“他先是...毁了我的燕儿,然后又杀了自己的妻子,之后伪装现场,嫁祸给还在昏迷的燕儿。”
“崔祈那混蛋,是他策划了一切,他竟还躲在现场看着!”
“他还是人吗?!这混蛋!他不是人!”
再也说不下去了,程老太捂着脸,痛哭起来,嘴里一直喊着燕儿,娘对不起你。
田玉黎彻底明白了,能威胁到燕儿的,是她娘,还是程老太亲自做的,是她亲手逼死了燕儿。
本来有小谷作证,这件事还有转机,可付二犯罪,程鹿祥也脱不了干系,原只想送个婢女到其床上,哪料能出这么大事,程鹿祥一慌,定把事情全部向程老太交代了,两人如今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要想保儿子,只能牺牲掉燕儿。
崔祈为了长久的报复,这种事不可能亲自沾手,那小谷岂非......
还有那数不尽的谣言和侮辱。
田玉黎小心看着她,犹豫了下,还是道:“老太太,事发当日,您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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