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南星蹲在一旁,手中捏着一根草,对着懵懵的丘利说道:“看到没有,这是一根野草对吧?”
丘利盯着那根草,坚定地点头:“对!”
“好,看好了。”石南星嘻嘻一笑,手一挥,野草就变成了一朵小雏菊。
丘利瞪圆了眼,惊呼:“哇!这是魔术!”
石南星狠狠地给了他一榔头,骂道:“这是巫术!你懂个屁!”
丘利兴奋地鼓起掌来:“你好厉害!”
一旁的林与之最先看见了呆站在石阶上的丘吉,笑容更深了些。
“小吉,你醒了。”
听闻这话的石南星和丘利立马抬头看了过去,眼神很快就放光了。
丘利更是直接飞奔到丘吉身边紧紧搂住他的脖子,炽热的温度让丘吉一时之间无所适从。
“哥!你醒啦!太好啦!”
石南星看见兄弟俩如胶似漆的模样,只觉得无比害臊:“多大人了呀,还抱你哥,羞不羞!”
丘吉全程都没什么反应,只剩下迷茫,呆呆地看了看丘利,再看了看石南星,最终把视线放在了林与之身上。
那些阴冷的雪花都消失不见了,只有柔和的光洒在师父深蓝色的道服上,照得他腰带上悬挂着的铜钱线红艳艳的,师父的眸光满池碎芒,令丘吉心惊动魄。
“师父,你……回来了。”
林与之拿棋的手指悬在空中,散发着光芒的眼神中荡进来一丝疑惑。
“喂!阿吉,你是不是被惧眼鬼打傻了?”
石南星将一整张脸凑到了他面前,百思不得其解。
“你跟林师父一起进的洞,当然是一起回来的,只是你受了伤,晕过去了而已。”
丘吉细细揣摩着这句话。
惧眼鬼,进洞。
就在这时,他的脑袋里涌进来一些新的记忆,一切都变得格外清晰。
他六岁的确发了烧,可胸口却没有生出那诡异的印记,师父也的确来到丘家驱邪,并收他为徒,只是并没有再和阴仙做什么交易。
丘吉就这样拜在林与之足下,整日练功,体虚的毛病也逐渐好转。
二十岁时,他跟随林与之上山收服惧眼鬼,可因为不敌,被打伤,被师父带回来了。
除此之外,什么阴仙,什么契约,通通都没有了。
所以,丘吉成功了,只是因为时空错乱,他永远留在了五年前,而所有跟阴仙有关的一切都清除了,包括……
师父他们的记忆。
“阿吉?”
石南星原本打趣的语气也变得担忧,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怎么了?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
丘吉摇摇头,目光依旧紧紧地锁在师父的身上,那束原本在师父身上的光不知道什么时候洒在了他的身上,将他心中那几乎已经断了的线再次接了起来。
他向自己的师父轻轻笑了笑,说道:
“师父,我回来了。”
***
白云村又恢复了一片生机,那条绕村而过的溪流潺潺,发出悦耳动听的声音,蝴蝶在村头玉米地里肆意地飞舞,野花香弥漫了整个村子。
丘吉望着这久违的一切,好像过了一辈子那么长 。
“嘿,林师父早啊,阿吉,又长帅了哦。”
“林师父你又下山来了啊,上次谢谢你帮我找到小黄,我一会儿去观里拜拜神去。”
“阿吉,跟你师父做法事去呢?”
丘吉愣愣地看着这些和他们打照面的人,每一个人都是如此熟悉与鲜活,他们脸上满是善意,那些贪婪的、恶心的、迷信的东西好像从来不存在。
林与之带着丘吉踏进了村长的小院,这里已经站满了村里人。
那个藏在人群里的王大峰紧紧地贴在自己老爸的身边,胆怯地盯着每一个从他身边走过的人,像是偷粮食的老鼠一样畏畏缩缩。
王寡妇愁容满面地坐在四方桌上嗑瓜子,一边嗑瓜子一边喋喋不休地向旁边的人讲述自己悲惨的经历。
“我二十岁就死了丈夫,三十岁死了孩子,我觉得我的人生已经无望了……”
更让人意外地是人群里突然跑来一个满脸憨傻的人,朝着丘吉晃了晃手里的馒头,嘴里说着含糊不清地话:“吉……馒头馒头!”
优雅温婉的田霜追在后面呼唤:“陈癫子,你先别跑,这里还有大鸡腿子呢!”
丘吉呆愣愣地看着一身干净的陈癫子,头一次发现他的脸洗干净以后竟然如此仪表堂堂。
他接过陈癫子手里的馒头,不知道为何,鼻头却泛酸。
“馒头很好吃。”
丘吉看着他憨态可掬的模样,终于笑了出来。
“林师父,你总算来了。”
田满喜滋滋地迎上来,朝林与之鞠了一躬。
林与之微笑点头,悠悠地说:“村长喜得贵孙,我自然是要来为孩子做一些祈福的事的。”
“孩子在里面,林师父这边走。”
丘吉跟着林与之进了房间,却看见了另一片天地。
房间里堆满了各种各样小孩的玩具和用品,可无一例外的都是粉红色,甚至桌子上放着别人送的新衣服,也是粉红色。
这时田壮抱着孩子凑到林与之跟前,笑着说:“麻烦林师父给我的女儿祈福了。”
“女儿?”
丘吉不禁将疑问了出来:“这是……女儿?”
田壮喜笑颜开,骄傲地点头:“是啊,我们全家最喜欢的就是女儿,现在圆梦了。”
丘吉还愣在原地,而林与之已经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团红线。
问清楚女孩的生辰八字以后,他便将红线剪成长短一致的几根,然后撵搓成一根较粗的线。
随后又拿出一道黄符,手指轻挥,黄符便起了火光,在火光的照耀下,那根红线逐渐融合在一起,并且颜色更加艳丽。
“福泽绵长,顺遂安康。”
林与之一边念着,一边将红绳绑在小孩的右手腕上,最后默默低头,为孩子念了一长串的福咒。
回去的路上,丘吉的步子格外轻松,充满了希望的眼神慈爱般地看着山下云雾缭绕的白云村,几只飞鸟从上空越过,了无痕迹。
林与之感受到他的愉悦,淡淡一笑:“小吉,你很高兴?”
丘吉看着那座村庄,感慨似的说:“师父,我昨天做了个梦,梦里的世界漆黑一片,了无生机,后来梦醒了,天也亮了。”
林与之看着自己的徒弟眉宇间沉淀着岁月磨砺后的从容,淡然地说:“不管梦见什么,天总会亮的。”
天总会亮的。
尽管黑夜如此漫长痛苦,可天总会亮的。
丘吉望着师父继续往山上而去的背影,如此挺拔欣长,似乎天塌下来,也不会看见他的脊背弯曲。
“是的,天总会亮的。”
丘吉笑了,顺着师父的步子跟上去。
然而走了没两步,胸口的异样却让他猛地定住,那种愉悦瞬间消失不见,后背的汗蹭蹭往外冒。
他捂住自己的胸口,仔仔细细地摸着。
不对,印记还没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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