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木屋,房门被踹开,白衣青年抱着人走进房间,神识落了满屋,半点阻碍没有的走到床边,将手上的人小心放下。
收回手后指尖感受到了湿润,捻了捻,血腥气。
明游受伤了。
想到这个结果,落阳磨了磨牙,魔族的气息,该死。
早知道他就不该接那个任务,就不会生出这许多事端!
嗯?
落阳迈出大门的动作顿住了,他是接了刺杀任务去的魔界,宫双“无意间”送了一张地图,“刚好”就是通往魔界的暗道,那明游呢?他怎么会出现在魔界?
但是神识视线范围内,某个不省心的还在昏迷,身上重伤不算,心跳呼吸有一节没一节的,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怎么回事,先治伤。
走到门口,老龟在等着。
落阳手上拿着两只乾坤袋,仔细“看”了一眼,嗯……看不见颜色,随便扯开一个,里面码得整整齐齐全是各种物资,最重要的是几只高级玉匣,还没分类进去,这么整齐的类别,肯定不是他的。
换一只。
抽开后里面乱七八糟堆积着很多东西,左边整理起来了,看起来很整齐,右边码做一堆,看起来是没整理完。
落阳取出三块玉髓丢给老龟,老龟脖子一伸,叼在嘴里“咔吧咔吧”嚼碎了咽下去。
妖修身躯强大,玉髓可以直接吃下去消化,人族不行,只能慢慢吸收里面的灵气。
拿到报酬后,寿转身离开山上,又回到山脚缩起来睡觉了。
落阳回到屋子里把明游扶起来,摆出打坐的姿势后坐到人背后。
其实他现在的情况不太好动用灵力,但是明游都伤成这样了让他看着?呵,要是做得到当年就不会把他带回来了。
灵力进入经脉时,明游眉心皱了一下,蒙昧的神魂深处掀起波澜,感受到了一股灵气疏导体内混乱的灵气。
谁?
还没搞清楚,又陷入了黑暗。
“当!”
“当!”
“当!”
耳边传来三声铜罄声。
谁在叫他?
凝神听去,听见了“崔判”二字。
谁在他的神龛前祈愿?
自他死后,人间不曾留下衣冠冢,便也没有什么香火,还是封神之后,判官的愿力倒灌,生生给他堆出一座用不完的功德山来,还有人间受过他恩惠的人赠予的香火功德,在他封神那一刻找到了路,在他还没离开天宫时功德化形险些没把他砸死在南天门下。
后来他在第一殿便立了一座神龛,用来存放功德,但是也有显得没事干的跑去神龛前骚扰他耳朵。
这回又是哪个吃饱了撑的?
收拢一切心神,把注意力集中在神魂深处的神印上,良久后终于听见了两句清晰的话:
“……小崔啊,你再不回来我要扣你功德了啊……崔判呐,本王实在是忙不过来啊……”
哦,又是秦广王那个瘪犊子!
熟悉的心梗的感觉又来了。
他说什么?忙不过来,哦不不不不,前一句,扣他功德?
姓蒋的,你敢扣一个试试!
“咔嚓!”一声,角落散发着莹莹绿光的半人高神龛突然发出一声脆响。
正蹲在神龛前闭着眼睛碎碎念的男人和他身后背对站着的女人视线落在神龛上。
“……”
“……”
孟霜美艳的脸从秦广王肩头探出来,看了一眼神龛上的裂口,斜睨了一眼面前的人,笑眯眯道:“老蒋啊……你家崔判,好像听见了啊?”
秦广王:“……”
或许是太气,原本牢牢笼罩的黑暗被挣开一道口子,一道橘红的光落入视线范围里。
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再眨……嗯……这么破烂的地方……月牙山。
记忆回来了,床上的人恢复清醒,胸腹起伏一场后呼吸跟着出现。
撑着坐起来,低头就看见腰腹间缠绕得厚厚的绷带。
抬手在绷带上摸了一把,底下的裂开的皮肉被用灵力缝了起来,灵气是很熟悉的气息。
走出门,院子里摇椅空空荡荡,抱着不太好的预感,走进了旁边的厨房。
那个站在灶台前挽着袖子揉面的人脸上蒙着雪白绷带,听见脚步声后转过头来,“你醒了?”
神识传音的声音响在脑海中有些失真,和面前这个充满生活气息的模样不太相符。
明游没有回应,只是走上前仔细观察了一下乱七八糟像被打劫过的灶台,和他手下尚未成型的面团,大概猜到了这热用意以后,给过干的面团里添了一点水,检查下锅里的水后坐到了灶孔前。
“做你的事。”
伸手塞了两根干柴进去,响指后灶里生起火,火光映照在脸上,显得垂下的眉眼不似平日冷淡。
但也没多温和。
山头上就两个人,一个说不了话,一个不想说话,全程神识传音,远看起来就是格外有默契的一场默剧,认真里透着诙谐。
看得出来很认真了,但是结果依旧不变,落阳打的厨艺依旧烂得没法见人。
明游看着被捞进碗里的面糊糊,半点胃口都生不起来。
但是四肢依旧软弱无力,每走一步都感觉腰腹被撕裂得疼。
脸上不动声色地端着两碗面到院子里,穿过小院到屋檐下坐下。
口感是没救了,他自己准备的哨子勉强拯救了一下味道。味同嚼蜡地吃完碗里的面,明游擦嘴抬起头,这才发现坐在对面的人一口没动。
“你这是知道自己做的有多难吃吗?”
还是传音。
落阳听到这句话时嘴角勾起,笑了一下,“很难吃吗?这不是你自己调的味吗?”
“那你吃。”
话音落下,明游看见落阳端起碗当真吃了起来,但是动作生疏,好似第一次拿筷子一样。
明游抬手按住腰,看着落阳的动作,后知后觉想起来,他找回来的这些天材地宝,哪一样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不光是寻找的过程需要付出代价,真正使用它的人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虽然早就猜到自己可能掉马了,但是明游看着落阳一脸如常地吃下自己做出来的黑暗料理,还是神情有些复杂。
……该。
几个月间,他几次回到宗门,总算是大概搞清楚一件事——刺杀魔尊的任务是特例,不是冲他来的就是冲落阳来的。从结果上来看,很可能是冲落阳来的。
但是宫双的目的不是成为落阳道侣,然后方便她挖心吗?
这其中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
想不出来,他现在这点子修为又算不出来修为境界高于他的落阳的事情,宫双身上有异常,也算不了。
顺手清洗了碗筷,明游进了厨房旁边的空屋子,掏出丹炉席地而坐,从乾坤袋里掏出几只玉匣。
涤尘草,四季木芯,现在手上有这两样,先吃哪一个?还有几天的时间,慢慢来。
明游抬手落下一道结界,最终选定了效果更好的涤尘草,直接闭上眼睛,用业火开始融练。
落阳一直躺在屋檐下的摇椅上,其实眼睛瞎了以后看见的并不是一片深沉的黑暗,而是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不存在的空无。
但是随着吃下的解药越来越多,落阳的心里有股直觉越发临近,一种不好的预感。
但是说不清楚来源。
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好像已经发生了什么事情,而这些事情,他都不知道,明游可能知道。
但是那个臭小子要是决定隐藏什么事情,那真是被抽筋扒皮都不会吐露哪怕半个音出来。
现在也就是仗着他是个瞎子,明目张胆地卸下一身职责,躲在这个月牙山上堂而皇之地享受他头一个“假期”。
但是明游每次回来时身上或多或少都带上了血腥气,可能是他自己的,也可能是别人的。
更让他有些心惊的是,日子越发长久,明游身上那股人气越淡了。
现在还能调动他的情绪。
但是落阳有种预感,可能再过一段时间,明游将彻底失去所有情绪。
本来就是个狂得没边儿的小子,从小到大就是平等地看不起每一个人,这往后怕不是变本加厉,干脆眼里看不见人了?
兔崽子这逍遥道,怎么越走越比他还像个无情道了?
眉心蹙起,耳边传来门扉响动,落阳转过头,听见了走近的脚步声,与之一并传来的,还有一股极其淡漠的冷香,和掩盖住冷香的血腥味。
手上被人放进一只瓷碗。
“喝了。”
冷淡的声音响在脑子里,闷闷的,和他自己的声音比起来,太冷了。
落阳坐起来,手上稳稳当当端着碗,笑了笑,“你说句话来我听,我便喝了他。”
明游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皱眉看向落阳,他在说什么?
“我花了十几日练出来的解药,不是给你用来讨价还价得到。”
明游半点不惯着他,依旧不曾开口说话,反正离得近,依旧是不动嘴的传音。
这话一出落阳也不好驳回,闻着这尚未散尽的血腥气,他是知道明游拿到这些药花了多大的代价。
人还是他亲自在边境接回来的,回来后躺了好几日方才醒过来。
落阳撇了下嘴,但是动作很老实地端着碗一饮而尽,眉头都没皱一下,哪怕其实这碗冰冰凉凉的液体又苦……嗯?
落阳砸吧砸吧嘴,不苦了?那难不成他味觉都给吃没了?一碗面威力这么大的吗?
明游看着落阳阿呆的模样,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抬手取过碗离开。
之后回来推开旁边的房门,在窗下的卧榻上打坐调息起来。
距离下一道药,还有一个月,他得趁这段时间将伤口养好,下一道药材起赤阳果,困难程度不必涤尘草来的小,他得做更多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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