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紫阳峰呆的时间越长,落阳越发感觉自己有种割裂感。
白天指导康文安和明游的修炼,夜晚回到洞府后满脑子都是“我在干什么?我都干了什么?”的迷茫。
而且每次一出洞府,总是蠢蠢欲动地想往玉兰坳里去,再不济就是往星辰坳里去。
他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再来,整整三十多年了,他那个小弟子宫双呢?
谁家弟子出门游历一去几十年半声不吭的?
要不是宗门内弟子魂灯犹在,甚至越发茁壮,落阳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出事了。
但是相对应的,明游的魂灯对比起宫双的,有些孱弱起来,可明游天天就在他眼前晃悠,落阳愣是没看出来他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只好寻来一些“补品”给对方吃下去。
虽然吃多少都不管用?
三天两头被迫投喂乱七八糟的东西,宫双眼神逐渐呆滞,这天再一次从山头上挨了一顿“爱的暴揍”下来,在康文安复杂的眼神里,几乎是爬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玉兰坳虽然有助于她隐藏身份,坐实身份,可玉兰坳相对于山腰竹屋来说还是太远了,而且每次穿过玉兰坳里层层叠叠的结界后,她需要花上两个多月系统才能重新凝聚出能够走出来的能量。
躺在竹床上的宫双眼神麻木,离开针对落阳的幻觉以后,真实的脸上还带着红一块肿一块的伤,身上的伤估计不用等到天黑就会发青发紫,就算用上上好的伤药,也需要至少五天才能消肿。
而往往等不到五天,来自“师父”的“爱的传唤”就又来嗯,于是每天都在伤上加伤的路上一路狂飚。
但是问题是,每个月,每、个、月!
落阳几乎是每个月都会给她带来一堆的天才低保,力求将她“缺失”的营养补回来,不然她这个“在山上的明游”,灵魂健壮程度还不如“在外游历吃苦的宫双”!
被落阳带去魂殿看了一次自己的魂火“茁壮”程度之后,宫双终于品尝到了什么叫做“作茧自缚”的苦果。
落阳妄图补给“明游”,于是给她天天吃一堆味道诡异的有的没的,一天天壮大她的实力,然后她的魂火被迫一天天地茁壮成长,然后落阳看见“明游”的魂火孱弱,又开始一道又一道地给她开始补充。
一个要了老命的死循环。
连康文安都看不下去。
但是又不能点明落阳认错人了,两个憨货被迫维持着这种畸形的教养方式,就等着在真正的明游出来之前,康文安将自己的魔功提升到能影响落阳的地步。
在宫双一次比一次惨兮兮的下山之后,连康文安都看不下去地松口了到时候由宫双和落阳缔结道侣,然后挖掉落阳的剑心,废掉落阳,两个恶人一个要人,一个要剑心,就这么达成了协议。
要不是康文安身为半魔,天道不认可他与落阳这个“天道之子”缔结契约,康文安其实更像省掉宫双的作用,也不想付出自己师父身上的剑心去达成目的。
但是与其将其交给实力越发强横,但是油盐不进的明游,还是有欲-望和目的的宫双更符合他的要求。
这一切,深陷系统禁锢的落阳不知情,远在太虚秘境的明游更不知情。
时间一晃过去三十年,已经收了一株虚无草的明游看着面前和之前看到的模样有些微不同的草,陷入沉思。
好像……是子时来着?
他是不是收早了?
来不及回想是不是记错时间的事情,不远处传来血腥气吸引了明游的视线。
青白的脸上顶着一双猩红的眸子,直接穿过重重墓室,看见了生命最本质的存在。
是荧勾。
受伤了?
但是比血腥气更吸引他的,是来自亡魂的煞气。
眨眼之间,主墓室的锁链上已经没人了。
落定在一处空荡的祭台上,脚下踩着一只奄奄一息的灰白兔子。
看得出来这只兔子这段时间营养非常丰富,至少摆脱了二十多年前初见是一巴掌大的模样,一脚踩下去后比他鞋子还大了一圈。
兔子耳朵尖泛着红色,一双眼睛褪去了惊恐,只剩下麻木。
任谁正在打架的时候被突如其来的一脚踩在脚下,都会懵逼,不同的是,兔子在被踩的同时,鼻子里闻到了熟悉的香气。
哦,尊上来了。
明游顶着一张死人脸,站在雕琢繁复的祭台上,台下四口大鼎,鼎中同样撑着波光粼粼还剧毒的水银。
没有心跳,没有呼吸,突然出现,四周的亡灵一哄而散,但是动作不如突然出现的那个男人。
等到第一只死魂一头撞在看不见的屏障上滑下来,四周乱窜的亡灵纷纷停下来i,将视线落在了那个一看就很诡异的“尸体”身上。
低头看了一眼,明游立马看清了现在的情况,祭台呀……
四周水银里被掺进了血,但是这几十年来,唯一进入墓穴的活物就只有这只兔子,血从谁那儿来的一目了然。
血祭召唤亡灵倒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是很显然,被困在太虚秘境的厉鬼不止一只,而这个简陋但是好用的召唤阵一次性召来了将近二十只红衣鬼。
也是难得,一个地方一次性聚集出足足二十只红衣鬼,要知道,地府里一个时期都最多同时存在不超过三十只红衣厉鬼,可地府连接的是三千界,这种情况下,落阳大世界还能一次性召来三十只红衣……
呵,这都是天道的失职。
也是拘魂使的失职。
都记上一笔!
自然垂下的指尖悬着一本黑白的册子,抬手间,册子被摊在掌心。
说实话,他没有一次性对付这么多红衣的经验,但是要是身为地府判官,连区区一群红衣都搞不定——他或许需要重新考取神官证了。
在《生死簿》出现的时候,四周被召唤来的厉鬼立马感知到了一股被锁定的危险。本能在叫嚣,要他们逃跑。
但是墓室被对方不知道用什么力量封锁了,根本走不了,再加之出现的这具小白脸修为并不比他们高,蠢蠢欲动想夺舍的心占了上风。
只是抬手间,四周亡灵游动,将明游无声无息地包围在了祭台上。
四周空气都透着一触即发的冷冽和杀气。
移开脚时,余光瞥了一眼,兔子已经昏了,吓昏了。
蠢兔子看不见灵魂,偏偏灵体孱弱,内里灵力充盈,就像一块行走的美味,四周路过的死去的野狗都想冲上来啃上一口。
明游冷漠的目光落在四周围过来的亡灵上,和兔子不一样,他能看到不说,他还能攻击到他们。
一只红衣在被打服打残之前是收不进《生死簿》的,遑论他手上的还是个复制品,正品带不出地府。
长剑化作勾魂笔,落在明游指尖那一刻,四周垂涎欲滴的厉鬼一哄而上,妄图撕掉这具尸体中躲藏的灵魂,只要占据这具躯壳的鬼“死了”,躯壳还不是信手拈来?!
在巨大的诱惑面前,原本你死我活的厉鬼们学会了合作——先杀占据躯壳的那只鬼,剩下的他们自相残杀就行了,活到最后的就是躯壳的所有人。
面对着越发浓厚的鬼气,向来表情冷漠的明剑君露出了一抹堪称人间绝色的笑容,五官的锋锐在凌凌波光中被放到最大。
在判官面前夺舍?
都进来吧你们!
明游当场直接开放练虚一重的神识海,勾魂笔强行将四周的厉鬼拉进了自己的神识海之中。
在修真界,任由旁人神识进入自己的神识海,那是一种连道侣间都不常见的亲密,但是对于明游一个死人来说,那不是神识海,或许应该换个称呼——判官的领域。
领域内,我即是天地,天地皆是我,我见众人,众生不可见我,众生处处可见我。
昏暗的天穹下,宽阔的河流两旁绽放开猩红的花,翠绿的花茎笔直地竖立着顶着纤细的花瓣。
地府神官的特殊职权之一——小忘川。
扎根在灵魂深处的忘川一角,满地盛开着生人不能见,亡人不敢见的冥花。
落入小忘川的厉鬼被河水烧灼,凄惨的嚎叫声中一面便丧失了灵魂的一角,等到爬上岸后看见满地盛开的血色花朵,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和孤寂落入每只亡灵的记忆深处。
墨色的重台履行走在及膝的冥花间,曳地的衣摆呈墨色,但是行走间墨色的衣袍流露出闪闪烁烁的金光点点——那是烙印在灵魂上,与此时此地外显出来的功德。
灵魂状态,他是判官崔颢。
瞳色比冥花更红,容貌比外面那只兔子更加灰白,另一种意义上的无了人色,但是那双眼睛仿佛空无一物地看着那群在花丛里惨叫滚动的厉鬼。
越是靠近忘川河的地方,冥花越是洁白,但是从忘川里爬上来的厉鬼,用自己污浊的灵魂,替冥花染上了血一样的猩红。
崔颢背着手站在不远处,无悲无喜地看着厉鬼们在冥花丛里挣扎求生,神色无波。
这种红到不透明的鬼魂,作恶多端,死有余辜,也就剩下染色这一个作用了。
在幽冥,忘川的下游叫黄泉,那是死在忘川的灵魂,残片被冲到下游汇聚起来后形成的奇观。
上游的忘川河里,没能及时爬出河的鬼魂,被河水搅烂成碎末,侥幸爬出忘川的灵魂,会成为冥花的养料。
无垢的灵魂直接进入鬼门关,只有被判定罪业的亡灵,才会被打入忘川。
崔颢看着最后一只红衣厉鬼消散在花丛中,眨了下眼,果然,动手打生打死的事情还是不太适合他,容易失了风度。
这种方法就有效多了。
睁开眼时,墓室里一片寂静。
撤去了结界,收好家伙事儿,明游转头看向地上那只兔子。
想起正在生长中的下一株虚无草,胸腔里强行塞进一棵无中生有的良心,判官难得的做了回人,抬手将荧勾带去了金铃山,外界有价无市的灵宝直接往三瓣嘴里塞,哦……不是真的三瓣嘴唇啊?
不重要。
强行将兔子被吓出来的魂用不太温柔的手段强行塞回去,自己还挨了道雷劈,虽然不疼不痒。
将兔子放在山顶的水晶棺里,盖上盖子,丢了一张防雨水的防御阵,明游摆手又回墓穴去了。
金铃山正是万物复苏的过程中,这期间天地会给这个地方诸多优待,这只蠢东西留在这里也能感悟一部分的天道馈赠。
进墓穴之前,明游抬起头往天空上的蓝天白云看了一眼。
兔子不也是你的原生生物吗?不就是占你点馈赠之力?荧勾长成后受益的不还是你自己?提前给点机遇怎么了?
堂堂天道,忒的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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