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律没有应和,轻微点一下头就站起来,绕过他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分神留意后面他的动向,刚刚在说那句话的时候,他眼里似乎闪过一丝怨恨的光?
到目前为止,都没有找到除他们以外的人,只有残缺不堪的尸体,同行的玩家又这么稀奇古怪,真的很难不让人去瞎想。
沈律敛眸,纤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白皙精致的脸庞一贯保持着冷淡神情。
他拿着地上那截手臂,推开另一个房间的门。在看到里面的景象,微微挑了下眉。
很意外,这个房间竟然没有被任何的血液侵染,亮堂得让人以为出现幻觉。虽说没有丁点红色影子,却灰蒙蒙的一片。
不管是地板,还是床上,都堆积着厚厚的一层灰尘,显然多年间都未有人踏入这里面。沈律低头看着脚下,有点犹豫要不要去破坏这份安宁。
思忖了片刻,他还是选择前进,垫着脚尖,努力不让自己弄脏这片灰色。这份独特的可爱惹得身后的人抿嘴偷笑,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
有自己的想法,却不干涉他人,也不会过多表露自己的看法。明明也是戏中人,却犹如一个看客,坐在观众席静静地看着。
一个有独立思想的冰冷机器人,哦不,应该说是拿了上帝视角的主角。
真是有意思呢!
这个房间很空,字面上的空。抛开这些配备的家具摆设,找不到任何一件该存在的物品,比如衣柜里的衣服,抽屉里的琐碎小物件。
如果说是特地留出来的客房,却又有长时间生活而留下的痕迹。
木质的床架上留下许多刻痕,每一道都很深,平整的木板都凹了进去。沈律细细抚摸这些痕迹,能想象到曾经有人发狠般宣泄自己的怨恨。
去死,去死,去死……
诅咒的字眼被掩盖在刻痕后面,却没能遮住无尽的恨意,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滋生出这么浓烈的恨意?
这种恨意沈律很熟悉,曾经的他也是这般癫狂的去诅咒那些人,去诅咒这个世界。
可是后来他觉得这样的诅咒根本解决不了什么事,甚至还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蒙上一层灰。
他提一口气,闭眼将以前那些糟糕的回忆都压回心底,再站起身环顾整个房间,包括门边的身影。
曾经住在这里的人只留下无穷尽的恨意,个人信息什么的一点也没留下,让人不难去想是不是那个失踪的长子。
至于门口的沐沐,之前身上的那种担惊受怕莫名的消散了许多,而且取而代之的不是兴奋激动或者平静之类的,更多的是有着跟他一样的冷漠。
他在漠视这个房间的一切。
“我先下去,你自便。”
脚尖踮久了,沈律也感觉到小腿的酸麻,继而快步走出房间,待整个脚底都贴合地面才舒服了些。
“我也要跟你一起下去。”沐沐又恢复刚才的神情,变脸太快以至于让沈律怀疑刚才看到的那瞬是不是他的幻觉。
“沈哥,我能这样叫你吗?”
“随便。”
“谢谢沈哥。”沐沐跟在后面兴奋地喊了一声,随后又小声地问出自己的问题:“沈哥是做什么的呀?法医之类的吗?抱歉,我之前额……看见箱子里的工具,所以有点好奇。”
沈律没跟他计较太多,也没如实告知:“差不多。”
模棱两可的回答没击碎沐沐的热情,他像是没感觉一般又继续开口:“那把伞好漂亮,还有那枚铃铛也是,自己制作的吗?”
“不算。”
沈律倒没想过他连伞内的铃铛都看了,那其实是一枚很普通的铜铃,只是他觉得单调,所以在上面画了些纹路修饰一下。
“真好呢!”
他的声音带着点羡慕,沈律有留心但没回应,几步下了楼梯来到一楼。桌上的东西都在,就是没看到蒋贞的身影,应该是继续去搜寻了。
两人在楼梯处就分开了,沈律只瞟一眼沐沐的去向就来到桌边,开始准备自己的事项。
那只男性的断臂被放在边上的椅子上,缺失一个玩家的参加,这具遗体就多了出来。沈律有在考虑,不过他不是很想再去接手,毕竟缝合还是很耗费心神的。
那个被解剖一半的熊身体还在桌上坐着,沈律手里握着剪刀向它靠近,锋利的刀刃毫不客气的对准布料与线头的结合处,咔嚓就剪了下去。
整个客厅就只有沈律一人,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从各个方向传来,窗外的黑夜因为闪电的到来时不时的泛白一下。
满屋的凝固的血液还在刺激着眼球,腥臭的味道已经渐渐习惯下来,剪刀交合的声音小小的,却占据了一角。
如果不去看剪裁的东西,光凭那个熟练的动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的是个刽子手,在残忍的肢解尸体。
一手捏扯着布料,一手还在不断向下剪裁剩余的线头,里面填充的棉花没了原来的束缚,开始从里面奔泻出来,落在桌面上,为这个房子添上一点微不足道的颜色。
棉花跑出来后隐约就能瞧见藏在里面的发丝,因沾染了血液有些凝结成块,一片一捋的看起来很脏。
混着血迹的棉花被毫不留情的扫荡到地上,连同那块不成形的布料一起。沈律小心双手捧着那颗脑袋放在桌上,比起小女孩的恬静,这个成年女性遭受的伤害要更大。
面目狰狞,一双眼睛几乎暴突出来瞪着眼前人,嘴巴大张都能瞧见里面深处的悬雍垂,保养很好的皮肤僵硬青白,宛如是刚从地狱爬出来作恶就被斩首的恶鬼。
放置的时候,沈律指尖摸到后脑勺以及头顶有几处凹陷,喷洒出来的血液大片的浸染发丝,形成了一片片硬块。
这个不在他所要处理的范围,他也没想要去处理,了解到这人生前或者刚死那段时候遭受过多次暴击伤害就够了。
拆开桌上的那团衣服,沈律小心抱起那块躯体放在脑袋下方,两处断口完美的连接在一块。放好后,他又去那最开始发现的那截断臂,也是刚好吻合。
是同一个人无疑了,也证实了之前的想法。这个房间出现的尸体碎块只有这一家四口的,至于参加游戏未能成功逃脱的玩家,大概已经跟地板混为一体了。
这一发现要是告诉蒋贞,估计她当场就能吐出来,还好沈律没这个打算,放好躯体后手指就伸向针线盒。
现在就剩缝合了,也刚好试试这缝合获得线索的点在哪里,是要完整一整具,还是只要脑袋与身体连接就行?
针线盒是很常见的那种,里面有十二卷不同颜色的线卷,颜色还挺齐全的。裹着橡胶手套的指尖在上面停留了一会,最后拿起了一卷青色的。
在挑选针的时候,沈律一点犹豫也没有直接选了那根最粗的针。皮肤已经硬化,不选粗点的,等下容易折。
细线穿过针眼,被拉得极长,几乎是双臂伸展的长度,随后被剪断,与另一头捏在一起拉直打结。
闪着锋芒的针头对准接合处捅了下去,皮肤虽然硬化但还有些许弹性,第一下如预料那般没能捅进去。
沈律不得不加大点力气,终于在第三次成功穿透皮肤,去寻找身体接口。这个缝合每一下都要使劲,以至于沈律没法分心去留意周围动静,只专注手上的动作。
在他没注意的地方,那双满是血丝的突出的眼球微不可查的动了一下,无神空洞的瞳仁不再直视上面,小幅度的偏移转向桌边的人。
“沈哥,我在厨房找到了、啊——”
伴随着一声小小的尖叫,手上用塑料袋子简易包裹住的腿“咚”的一声掉落在地上,发青的皮肤一下就蹭到地上未干的血液。
沈律被这声尖叫吓得顿住手,他停下动作,闭眼深呼吸一下才抬起头看向前方,果不其然就看到蒋贞一脸震惊。如果不是口罩遮挡着,她的嘴应该也是张开的。
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却半天等不到任何声音,掉落在地板上的腿也没有被捡起,孤零零地躺着。蒋贞整个人直接钉在原地,不动也不说话。
沈律不解地歪了下头,此时的他并不知道眼前的蒋贞已经陷入濒死状态。
蒋贞也不知道眼前这个小女孩从哪里冒出来的,几乎是在她尖叫后的下一秒就出现在她眼前。
黑白分明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自己,下一秒就从地上飘起来,两只手死死地掐着她的脖子。
“你弄脏我了!”
本应该是童稚的嗓音,却异常凄厉,带着浓浓的恨意闯入蒋贞的耳朵,她根本没有时间细想话里的意思,想伸手甩开对方却发现自己竟然动弹不得,连动一下手指都没法做到。
脆弱的脖子被人扼住,呼吸越来越困难,蒋贞憋红了脸,整个身体开始不断抽搐,眼白也渐渐向上翻起。
她死死瞪着眼前的小女孩,也在瞪着不远处的沈律,为什么不来救她?为什么能这么冷漠的袖手旁观?为什么?!
恶鬼!他一定就是那个恶鬼!只有双手沾满鲜血的恶鬼才会如此冰冷的看着,她好恨,她绝对不会放过他,就算变成鬼也要诅咒他一起下地狱!
晚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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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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