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月如一道冰冷的钩刃,高悬于夜空,将一片隐匿于都市阴影中的建筑群照得如同蛰伏的巨兽。
这里,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暗门”的心脏地带。
晚上十八点整,一间陈设极简的房间内,一阵刺耳尖锐的闹铃声猛地撕裂了死寂。
“吵死了!”
一只素白纤瘦的手从凌乱的被褥中倏地伸出,精准地抓住闹铃,猛地朝墙壁砸去!
“砰——!”呱噪的声响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令人窒息的寂静。
涟猛地从床上坐起,她的丝绸睡袍滑落,露出无瑕玉背。这副身体,完美得不像是一个在刀尖上行走的杀手该拥有的。
她带着一脸烦躁抓了抓自己绸缎般的浓密长发,赤足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慢慢踱进浴室,又拧开水龙头,掬起冷水便狠狠扑在脸上。
水珠沿着她光洁细腻的脸颊滑落,镜子里,映出一张少女的动人面容——蛾眉不描而黛,红唇不点而朱,一双明眸大而深邃,本该盛满天真。然而这眼底却流转出一种远超年龄的、近乎妖异的魅惑与锋利,仿佛能洞穿人心最阴暗的角落。
“八年了......”涟对着镜中的自己低声呢喃,“真是漫长又无聊啊。”
“咚!咚!咚!”
沉重而急促的敲门声此时如同擂鼓般响起,一个冰冷粗粝的男声透过门板传来:
“涟!立刻到刑训室报到!‘秃鹫’栽了,任务目标还活着!首领震怒,点名要你接手!”
镜中的少女忽地唇角微挑,勾勒出一道绝艳却毫无温度的弧度,那不该是一个少女的微笑,更像是一个顶级掠食者的审视。
杀戮,从不给她片刻喘息。
-
她离开家的那天,刚满十岁。
她叫涟,只有名,没有姓。她也从不知道父母的名字。他们不说,她便不问。
她的家在一片荒芜之地,仿佛被世界遗忘。对年幼的涟来说,父母就是她的全部。
涟从小就与众不同。两三岁时,她就已经能识字读书,稍通书画。
父亲会教她摆弄些轻便的兵器,母亲则教她弹琴。
母亲的琴艺很好,音律造诣极高,还有着一张温柔如水的幽雅面容,是个恬静又柔美的女人。
可小小的涟总觉得,母亲的人生本不该活得如此淡泊。
母亲的手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疤。有些已经淡了,却还留着浅红的印子,在她过于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那不像是一双只弹琴的手,哪怕它们生得纤长如玉。
父亲经常会用疼惜的眼神悄悄抚摸母亲的手,却总被母亲轻轻躲开。
他们很相爱,也深爱着涟。
很多年后,涟仍清晰记得他们看自己的眼神——那是一种爱到深处的疼。
欣喜,却又浸满了悲伤,仿佛藏了千言万语,却什么都不能说。
母亲常望着她无声落泪。
涟还不懂怎么安慰,只会踮起脚,用小手帕笨拙地替她擦。只觉得那眼泪滚烫,烙得她心口发疼。
每到这时,母亲就会紧紧抱住她,在她耳边反复低喃:“宝贝,对不起......对不起......”
涟从不过生日,父母也从不告诉她确切的日期。
但他们每年都会挑不同的日子送她一件小礼物,告诉她,她又长大了一岁。
涟也不会去追问为什么这个重要的日子总在变,仿佛冥冥中她也害怕去触碰那个早已注定、却无力改变的命运。
“那一天”还是在她十岁生日的时候到来了。
那一日,涟照例收到了礼物,她紧紧捧在怀里,父母的体温还留在上面,没有散去。
家里来了一些黑衣人,父亲不见了,母亲强颜欢笑地对她说,这些叔叔们会带她出去旅行一趟,要玩得开心。
可当涟坐上车,车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了。
她与他们,至此便是天人永隔,再不能相见了。
她趴在后窗玻璃上,呆呆望着这个生活了十年的家,就这么慢慢消失不见。
屋边的翠柳白杨,珠蕊琼花,曾是她心里最为瑰丽的梦。
一闭眼,却只能见到母亲的泪,父亲的血,洗涤了一池春色,只剩灰败。
从那天起,涟的世界失去了颜色,
她成了“暗门”的杀手,一件从出生前就被预定好的兵器。
-
初入暗门时,涟看上去不过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她眉眼精致、神态天真,任谁见了,都绝无法将她与“杀手”二字联系起来。
组织内大多数人对此不以为然,只当那些关于“终极兵器”的传言终究是夸大其词——不过是个不爱说话的冷淡孩子罢了。
直到涟接到第一个任务。
她被安插进一所贵族小学,目标是两名同班同学的家长。组织只给她七天时间,成败将直接决定她是否还有存活的价值。
然而不到两天,暗门的联络人就接到了涟的电话。她没有汇报进度,只冷静地要求加派更多人手“清理现场”。
当四名暗门杀手驱车抵达那栋本应充满喧闹声的学生公寓时,周遭却陷入一种令人不安的死寂。
刚一推开楼门,浓重得令人作呕的血腥气便扑面而来,眼前的景象令这些见惯生死的老手也瞬间僵在原地。
狭窄的楼梯和走廊仿佛被血洗过,墙壁、地面溅满了暗红的血迹,数十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堆叠着,一直延伸到走廊尽头。
而在那片猩红的阴影中,一个娇小的身影正不紧不慢地跨过一具具尸骸,小心地提着已被染成深红的裙摆,仿佛只是怕被水洼弄湿鞋袜。
她的手中拖着一把几乎与她等高的长刃,锋利的刀刃在地面划出一道蜿蜒黏腻的血痕。
这一幕极其诡谲,令人脊背发凉,透出一种近乎妖异的震慑力,让那四名杀手一时都被钉在原地,无法动弹。
事后才得知,组织原本示意涟等待“家长日”再动手,但她不愿等待。
首次执行任务带来的心理不适让她只想尽快解决、离开这个地方。
她直接找到了目标之一的儿子——一个在校内横行霸道的小恶霸。
男孩起初还试图叫人对付她,却在涟瞬间放倒他所有跟班后吓得魂不附体,只得哭着用电话手表呼叫父亲。
另一名目标也以类似方式被骗至现场。动手前,涟甚至用组织给的活动经费买通了宿管,将楼内其他学生支开。
然而她没料到的是,这两个在当地恶名昭著、屡次逃脱法网的势力头目刚一倒下,他们手下的小弟们便闻讯蜂拥而至来寻仇。
为了走到楼梯口打出那通求援电话,涟不得不一路拼杀,从走廊的一头硬生生斩出了一条血路。
现场远超预期,四名杀手根本无法独自处理。
尽管涟客观上算是替本地警方铲除了两大毒瘤,但动静实在闹太大。
最终,暗门不得不抛出几名底层叛徒顶罪,才勉强将风波压下。
自此,暗门内部再无人敢小觑这名少女。
除了霖。他对涟展现出的可怖能力,始终是一副见怪不怪、仿佛早已料到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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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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