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帮忙吗?”
在项廷瑞还在企图通过语言刺激唤醒队友的神智时,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自言自语。
他下意识地回头,对上一双十分清泠的眼睛,那是如同从雪山直流而下的冰水里洗过一般的清泠。说人话就是,过分地超凡脱俗。
这样的一双眼睛放在一张年轻女孩的、轮廓分明的面庞上,几乎明明白白地昭示着:这个女孩身份不凡。
再结合女孩刚刚询问的话语——“帮忙”,项廷瑞恍然大悟:这是老赵从总部叫来支援的医疗师吧!
于是,他连忙简短介绍了一下袁默目前的情况,而后,犹豫了一下,有些小心翼翼又期待地询问:“他……还能恢复吗?”
在项廷瑞陈述的时候,亓悦安一边直直地盯着他,一边一心二用,将自己的能量探过去,将那名痴傻患者的身体和意识海完全扫描了一遍,那人身体机能上没什么问题,和赵浩生先前说的情况一致,但是那人的意识海已经完全崩塌,只剩下一片空洞的漆黑,不见一丝一毫的意识之光。
这种情况,就算是亓悦安,也一时想不到什么治疗方法。理论上来说,那人的神智已经彻底损毁了。
但是,亓悦安面前站着一个她不能拒绝的人,这个人期待地看着她,于是,她斩钉截铁地说:“可以。”
此言一出,她如愿看到面前的人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灿烂的笑容,对她说:“谢谢!”
亓悦安一向讨厌麻烦,尤其讨厌她不能解决的麻烦。
然而她已经答应了解决此刻这个巨大的麻烦,只能将粘在面前的人身上的视线扯开,移向床上的那位痴傻患者,又往前走了一步,迟疑了一下,将手指按在那人的眉心。
通过这样的肢体接触,她能够更加清晰地判定那人意识海的情况,寻找一线生机。
看到她的动作,项廷瑞根据自己既往和医疗师接触的经验,极其有眼色道:“需要我回避一下吗?”说着,他后撤了半步,内心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然而,亓悦安的回答是:“不用。”
她阖上眼睛,将自己的意识附加在能量上,再次探入了那片看起来十分空洞的漆黑。
探索别人的意识海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哪怕是一片已经废弃的意识海,也是十分广阔的。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时间缓慢地流逝着,短暂而又漫长的十多分钟后,亓悦安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有灰色的雾气自她漆黑的瞳孔中浮起,又迅速消失。如果项廷瑞这个时候去看她的眼睛,只能看到一片无机质的冷漠。
这冷漠足以让一个正常人怀疑站在他面前的是不是活生生的人类。
探索结果没有让亓悦安失望,她找到了那人的一点儿残识。这点儿残识比一根头发丝还要微小,但它有一个巨大的作用,就能够作为一个人的意识道标。有道标,才能聚拢意识。
至于怎么聚拢已经消散殆尽的意识,亓悦安觉得,有种能量大概是能够发挥效果的。她本身的能量属性是“湮灭”,而生灭本就相生,“创生”和“湮灭”本质上其实是一回事儿。也就是说,某种程度上,她能够将自己的一部分能量转化为“创生”属性。只要……她愿意付出足够的代价。
她体内的能量悄无声息地动荡起来,这种情况她已经经历过无数次了,她非常清楚怎么让它们动荡而不爆发,怎么去压制它们,使用它们,甚至于转化它们,像她曾经尝试过的那样。
那些雾蒙蒙,散发着不详气息的灰色能量,在身体主人的有意识操控下,被聚拢,极致压缩,而后碰撞。在灰色能量与灰色能量的碰撞之间,几近于无的、稀薄幽微的金色能量不时闪现。亓悦安集中精神,抓取、控制着这些能量。
等她终于凑齐了大概一根3cm的头发丝分量的金色能量,就缓缓将这些能量探入那个患者的意识海,和他的残识相融合。
看起来更像是那一丝金色能量被那点儿残识贪婪地吞噬了,而后,那残识就像得到了什么大补一般,开始壮大起来。
从一丝壮大到指甲盖大小的一团,这一小团又从虚空中吸引来更多丝线,很快长成一大团。
随着那些丝线被吸引而来的,还有几道遥远的视线。那是冥冥之虚空,神秘之源地,有什么东西无意识地侧目而来。
亓悦安手指轻捻,常人不可见的视域,一个简单的能量阵盘旋而起,笼罩了整个病房。那视线找不到目标,迷茫了一会儿,自行消散了。
而后,亓悦安后退一步,转身,看向还在等待的项廷瑞,说:“好了。”
她的眼神已经又恢复了平时那样安静的样子,安静中暗藏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温和。
“啊?”项廷瑞还有点儿懵,这就好了?彻底好了吗?还是初步治疗完成了?这也才过去二十多不到三十分钟,就完事儿了?总部的医疗师效率都这么高吗?那他们分部那些平时任务后简单帮职业者清理一下污染都一个小时起步的医疗师,是假冒伪劣的吗?
他下意识地看向袁默,试图观察治疗效果。
于是,他及时地看到了一个人的眼神从呆滞缓缓变为清明的样子。
袁默感觉自己像是经历了一段完全陷于深沉黑暗的漫长睡眠,而他刚醒来,就看到项廷瑞正盯着他,面上似乎有担忧之色,于是他有点迷茫地问:“我这是,怎么了?”
项廷瑞闻言立刻凑上前去,惊喜道:“你终于不傻了?!”
为了确认,他紧接着道:“告诉我,你是谁?我是谁?”问完期待地等着袁默的回答。
袁默皱起眉头:“傻?我什么时候傻过?!项廷瑞你又搞什么抽象?!”
项廷瑞不理会他,自顾自地评价道:“嗯,看起来确实不傻了。”
说完,不再管这个丝毫不值得他再浪费时间的大冤种,直接转向了亓悦安,猛夸道:“大佬,你这也太厉害了吧!这效果简直立竿见影!不愧是总部的医疗师!就是强!要不是你,我还真以为床上这货要因公牺牲,傻一辈子了呢!”
看着他劈里啪啦一通输出,说话的时候整张脸上的表情都是极具生命力的生动,笑意明亮得晃人的眼睛,亓悦安一句“我不是”愣是没有找到机会说出口。
而项廷瑞已经又开启了新的话题:“对了,大佬方便透露一下名字吗?”
“亓悦安。”沉默了两秒,亓悦安回答。
“qí——yuè——ān,是哪三个字?”项廷瑞好奇地继续追问。
第一次被人问这种问题的亓悦安:“……亓官的亓,愉悦的悦,安全的安。”
项廷瑞恍然大悟地拉长声音“哦~”了一声,随即自我介绍道:“项廷瑞,项是……”
“咳咳……”袁默看不下去了。这完全是当他不存在啊,他叫袁默又不叫沉默,项廷瑞这个见色忘友的家伙!
被他这么一咳,项廷瑞骤然想起来,需要及时跟领导上报情况来着。
于是,他嫌弃地看了强刷存在感的袁默一眼。队友这玩意儿,有事儿是兄弟,没事儿那就妥妥一烦人精啊!
而后,他回头跟亓悦安解释道:“我和袁默得去找领导汇报情况了,顺便跟同事们分享一下他恢复的好消息,大佬你先忙,我们就先不打扰了!”
说完,拽起袁默着急忙慌地走了。
亓悦安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转角处。
她落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收拢了丝丝自她手心浮起的的灰色能量。刚刚压榨得太狠,这些本就不被她完全掌控的能量,在她体内已经隐隐出现了暴动的迹象,需要及时压制。
她该离开了。
#
“什么?!你说袁默已经被人治好了?!”手机听筒里传出赵浩生高声的惊问。
项廷瑞下意识地把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了一些,回答道:“是啊,就老赵你从总部请来的医疗师给治疗的。”
“什么医疗师?我哪里从总部请过医疗师?”
“啊?”
“你们现在在哪儿?”
“在局里,正准备跟你汇报呢,这不是发现你不在办公室嘛。”
“我马上回去。”
赵浩生挂断手机立刻离开医院的监控室,准备回局里。虽然亓悦安的事情也很重要,但是监控都没有拍到亓悦安的踪迹,赵浩生一时也不知道去哪里寻找她。
这边有重要突发情况,还是应当优先处理。
等他匆匆赶回局里,确认袁默确实已经恢复了正常,严肃询问两人到底是谁给袁默治疗的。
项廷瑞和袁默对视了一眼,而后项廷瑞开口道:“就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姑娘,估计不到二十岁吧,穿着一身黑色衣服,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
赵浩生越听这描述越觉得熟悉,直到他听到项廷瑞最后补了一句:“她说,她叫亓悦安。”
“亓悦安?!”赵浩生顿时生出一种既恍然大悟又迷惑不解之感。恍然大悟这正是他今天见到的亓悦安的装扮,迷惑不解亓悦安为什么会突然出手救人。
这位,据说不是一向不多管“闲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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