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时，三人终于在山路尽头看到了微弱的灯火。
“前面有村子！”沈钰欢呼一声，苍白的小脸因兴奋泛起红晕，他拽了拽沈川的衣袖，“阿姐，今晚不用睡野外了。”说完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星点血迹。
沈川立即蹲下擦拭弟弟嘴角，眉头紧锁，看向方梓，“必须找个地方休息了。”
方梓眯起眼睛望向远处，那灯火飘忽不定，在渐浓的夜色中时隐时现，明明已是晚饭时分，村落上空却不见一缕炊烟。
“不太对劲，”他压低声音，“绕道吧。”
沈川却有些担心地看向沈钰，这几日的奔波，她怕他的身体扛不住。
方梓看出了沈川的担心，静静蹲在地上，看了眼沈钰，“我背他。”
沈钰怯生生地摇头，往姐姐身后缩了缩，沈川揉了揉他的头发，轻声道：“仙君背你一段，阿姐就跟在旁边。”
沈钰这才点点头。
月光下，方梓背着沈钰走在前面，沈川紧随其后。她注意到方梓的脚步很稳，即使背着人，也几乎不发出声响，沈钰起初僵硬地趴在方梓背上，渐渐地，疲惫战胜了紧张，小脑袋一点一点地靠在了方梓肩头。
“他睡着了。”沈川压低声音提醒道。
方梓微微点头，调整了下姿势让沈钰睡得更舒服些。
绕过村子外围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草丛中传来，方梓猛地停住脚步，沈川立刻警觉地按住腰间的柴刀。
“谁在那里？”沈川低声喝问。
草丛里钻出个瘦小的身影，是个约莫七八岁的男孩，破旧的衣服上沾满泥巴，手里紧紧攥着什么东西。
“我、我不是坏人！”男孩结结巴巴地说，眼睛却一直盯着熟睡的沈钰，“他...他生病了吗？”
沈川没有放松警惕：“你是谁？为什么躲在草丛里？”
男孩咽了口唾沫：“我叫小豆子，是...是来采药的。”他举起手中的一株草药，“这个可以缓解他的咳疾……”
沈川眯起眼睛，认出了那株草药：“川贝母，”确实有一定功效，但她顿了顿，“但夜间采药？”
小豆子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掌门说了，我等只能在夜里采药，而且她说夜里药效最好……”
“掌门？”沈川疑惑地看向方梓。
方梓刚要开口，沈钰突然在睡梦中咳嗽起来，小脸涨得通红，小豆子见状，竟不顾害怕地跑上前，将草药塞进沈川手里。
“快给他吃！我妹妹以前也这样……”男孩说到一半突然停住，惊恐地看向村子方向，“我、我得回去了！”
沈川还未来得及道谢，小豆子已经一溜烟跑远了。她低头看着手中的草药，又看看咳得难受的沈钰，咬了咬唇。
最后她也还是没给沈钰服用那草药，只是捧着沈钰喂他喝了几口水。
而一旁的方梓则盯着男孩消失的方向，就在此处，玉牌突然在腰间剧烈震颤起来，他脸色骤变，一把按住玉牌。
“怎么了？”沈川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异常。
“有仙气靠近。”方梓声音低沉，“这个程度，至少是金仙级别的分身。”
沈川瞳孔微缩，她虽不懂仙阶划分，但从方梓紧绷的神情中也能看出事态的严重。
“你先带沈钰躲起来，”方梓解下腰间玉佩塞给沈川，“拿着这个，我能找到你们。”
沈川接过玉佩，触手冰凉，白玉上"诛仙台"三个血字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你要去哪？”
“顺着那孩子的踪迹进村看看，”方梓望向村落，“能惊动金仙的，绝不是几个孩童玩闹那么简单。”说着又看向沈钰，“若真是个好说上话的，仙骨之事也能请他指点一番。”
沈川攥紧玉佩，突然拽住方梓的衣袖：“等等，”她从包袱里取出一个小布袋，“把这个带上。”
方梓打开一看，是几颗黑乎乎的丸药。
“障目丹，”沈川简短解释，“吃下后，一个时辰内凡人看不见你。”
“你怎会有这种——”
“市井混迹，总得有点保命手段，”沈川打断他，“两个时辰内你若不回来，我就带着沈钰走。”
方梓深深看她一眼，将药丸含入口中，苦涩的味道在舌尖炸开，他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最终完全消失在夜色中。
循着小豆子的踪迹，方梓来到村后一处隐蔽的山洞前。洞口挂着破布帘子，里面透出跳动的火光，孩童的诵经声隐约可闻：
“泥丸一颗敬仙君，保佑我等得长生......”
掀开破布，眼前的景象让他甚至有些愣在原地——
十几个孩子围坐在篝火旁，有模有样地捏着泥丸，放在破碗中“供奉”。
而领头的女孩约莫十岁，头戴一顶破旧道冠，身披用符纸拼成的“道袍”，正煞有介事地接受着孩子们的“贡品”。
随即拿起一旁的桃木剑，将其指向“贡品”，一遍遍重复着——
“玄灵宗第七代掌门陆小荷，恭请仙君赐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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