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隐没在浓浓的夜色里,像一只于黑暗中蛰伏的巨大野兽。车子越往城市的外围开,光亮越少,以至于车子开到城郊的时候目之所及只有一片漆黑。
道路两边不知从何时开始出现了大片树木,影影绰绰,张牙舞爪,像极了夜里拦路的鬼魅。
苏宁越开越觉得阴森,后来背上直接渗出冷汗,不断的通过后视镜向后面看。因为他总觉得他的后背趴着个人。虽然干他们这一行的生死见惯了,早就不相信这些东西了。
但科学解释不了的多了去了。就比如现在,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皮肤很白,五指修长。苏宁瞪大双眼,眼睁睁看着对方将手搭在身后的靠背上。
“你干什么呢?”沈彻突然出声,搭在靠背上的手随之便拍到了苏宁肩上。
苏宁下意识反应一激灵,手上没控制好,方向盘打偏了,车子便随着驾驶者的动作生生拐向一边。从远处看就像是一个庞然大物失了控,直直撞向路边的树木。
车子撞在树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好在树木比较粗大,车子撞在上面也只是装的树干晃了晃。树叶不受控制的“簌簌”落下来,落了地上、车上一片。
沈彻一脚踹开车门,被黑色裤子包裹笔直的长腿率先迈了出来。
从车里出来的沈彻没有第一时间去看他那刚到手三天的车子,而是还在揪着揉脑袋的苏宁的衣领将人从驾驶座上拎出来。
“怎么回事,现在让你开个车都不会开了。都敢带着我往树上撞了?”说着,巴掌随着话音落在苏宁后脑勺。
从车上刚下来苏宁就一阵瑟缩,他实在不愿在此多待,也不全是因为自己害怕,他们干这一行的有时候也会跟着感觉走,尤其是在某种感觉特别强烈的时候。
就好比现在,明明是一片苍郁的林子,可他所谓直觉却告诉他这片林子不寻常。一开始是没有的,可不知什么时候他有了一种被人盯着的感觉。
他缩了缩肩开口问旁边检查车子的沈彻:“彻哥,我不明白,你到底为什么要来这,大晚上怪吓人的。”
沈彻绕着车子转了一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我看了一下,就是车子引擎盖撞坏了,还能开。”
说着,从上衣兜里摸出打火机又点上一根烟。
沈彻吸了一口,一张嘴烟便从嘴里飘出来:“就到这,你先回去吧。”
苏宁虽然好奇,但他也没动胆子刨根问底。闻言,他朝站在路边的人颔首,转身就要去开车。
沈彻掸了掸烟灰,在苏宁临走前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在对方经过他面前时他又开口,“我来这的事谁也不准说。”
说话没什么情绪,但苏宁总是在这一行干的久了,用手指头想都知道沈彻是什么意思。
苏宁嬉皮笑脸:“行嘞哥,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吗。那我就先走了。”
车子发动了,沈彻往里站了站,吐出一个烟圈,看着车子驶向灯火煌煌的城市。烟蒂被扔在地上,男人拿脚撵了几下吗,转身朝着林子更深处走去。
-
傅成酌洗完澡躺在床上,傅成业的医生正在给他检查眼睛。
检查完医生便被一旁站着的几个彪形大汉请了出去。整个过程,作为患者的傅成酌连一句话都没有跟医生交流过。
就像是傅成酌对自己的那双瞎了的眼睛并不怎么在意。
其实是傅成酌知道,他知不知道情况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哥哥比他更在乎他的这双眼睛。
思及此,平躺在床上的人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还真是可笑。
一直到楼下没了动静,傅成酌才一把掀开被子,合好衣服走到窗边,用他那双毫无灵气的眼睛盯着窗外的人。
直至保镖将人送出了庄子。
C国的夏天总是多大风肆虐的阴雨天,窗外阴云沉沉,看来是又要下雨了。窗外有风急急掠过,高大的树木伸出细长的树枝在风中摇晃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摧折了。
但傅成酌从不这么觉得,听着一墙之隔的外面传来大风呼啸的声音,他只觉得庄子周围那些高大的树在风雨欲来时格外像来找他索命的鬼魅。
现在的他其实跟被囚禁了没什么两样,即便如此还有人成天想着如何弄死他。
思绪在脑子里不断翻涌,傅成酌忽觉有些累,又想回床上躺着了。
他一边摸索着将帘子拉严实,一边扶着墙壁往床边缓缓移动。
就在他即将碰到被子的刹那,有一只体温明显高于傅成酌的手擦过他的手,然后傅成酌就扯不动被子了。
即便接触的时间有限,傅成酌还是第一时间就猜到了来人。与此同时,与惊讶这种情绪一同出现的还有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
但仅仅只是一的瞬间,他便收拾好了各种细节的表情,镇定的开口:“又是你,怎么,不知道又杀了谁,又想拉着我一起死?”
闻言,沈彻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衣服上沾的泥土也不收拾一下就直接往傅成酌床上坐。
摆明了就是欺负对方是个目不能视物的瞎子。
傅成酌却也不是个没了眼睛就没了法子的废物。
细微声音传来的位置和布料摩擦的声音已经足够让他辨别对方的位置和动作。
猜到对方在干什么的傅成酌眉头肉眼可见的蹙了起来,神情不悦。
“我不喜欢别人坐我的床。”
话音刚落,昏暗的某个方位传来一声轻笑,声音很轻,可傅成酌还是捕捉到了。
他眉头皱的更紧了一些,“你笑什么?”
“我到底是该夸你有骨气还是说你蠢呢?”
眉头向内拢着,那张称得上漂亮的脸瞬间多了几分不悦和愠色。
傅成酌能清楚的感觉到对方距离自己有多近,以至于对方呼出的气息都喷洒在颈侧。
微微的痒意让他本就不大好的心情更加烦躁。他凭借着对方话音传来的的位置,大概摸索着将对方推远了点,自己顺着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一个较为安全的距离。
“我并不在乎你怎么想我,而我却能猜到你的处境,我也知道,我这里应该是为数不多的能让你喘口气的地方。”
“对于你来说躲在我这里的安全系数堪比监狱,毕竟我这囚笼想要出去难,想进来也不容易。”
那场车祸傅成酌伤到的不只是眼睛,腿也没能幸免。从此腿站久了总是不舒服。
他并不怕沈彻会对他做什么,转了个方向往床边走去,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了。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好像就此沉默了。两个人一个精明,一个算计,都合计着于自己最有利的方案,竟谁也不肯退一步。
良久才听见房间里有了声音,那人低笑一声,“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条件呢?”
傅成酌不疾不徐开口:“帮我从这出去。”
说话的人是个瞎子,就在眼前坐着,他却丝毫不惊讶对方说出这样的话。毕竟,沈彻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多了,一个人若真有野心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偏巧傅成酌就是这种人,打看见这个人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了。
“咚咚咚”
是鞋子敲在地板上的声音,傅成酌闻声仰头,就几秒钟,沈彻就已经到了跟前。
不知道心里打的什么坏主意,他见傅成酌叉腿坐着,嘴角的笑意多了几分痞气。
沈彻抬起被黑色紧身裤包裹严实的长腿,马丁靴的绑带绕鞋面打了个好看又简单的结。他就这么硬生生将腿挤进了傅成酌的□□。
这个动作像极了在调请,还带着些许荒唐和挑衅在里面。
沈彻边说着,一只手便顺着傅成酌的脖子往下滑。
手指所到之处引起轻微颤栗,比起恐惧傅成酌更多的是被人触碰的嫌弃。
他冷着脸将面前人不安分的动作制止,沈彻却仿佛不知道对方伸手的用意似的,并没有顺势停下来,反而大手卡在傅成酌脖子上,手下用力非常。
一时间,傅成酌呼吸困难,他被眼前这个人死死掐住了脖子,他试图挣脱对方的控制,可他太过难受,离死亡如此之近,他早已没了力气。
他的反抗于对方而言就好比螳臂当车。
傅成酌的手还覆在对方手上,却也只是虚虚搭在上面,没有半分力气。
他被迫仰着头,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死死盯着沈彻。俯视的角度让傅成酌那张过于好看的脸上看起来格外的凄惨,本就冷白的皮肤因为充血而变得通红,但那双眼睛却依旧直直盯着自己。
像是一匹孤傲的狼,宁死也要撕下你一块肉。
就这么被注视着,沈彻竟意外的松了手。
大量空气重新涌入胸腔,感受到氧气的肺部再一次活动起来。
在对方松手的一瞬间傅成酌像是近距离接触死神的濒死之人堪堪捡回一条命。他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重新跌坐回床上。
沈彻:“你竟还是个有血性的。我还以为被人关在笼子里苟延残喘倒不如一死了之。”
面对羞辱的话傅成酌恍若未闻,他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等了半晌,就在沈彻要自顾自准备要在房子里转悠的时候,才听见下方传来声音,“有兴趣做个交易吗?”
“什么?”沈彻还以为自己听岔了,那张不耐烦脸上还带着点讶异,反问道:“你说要跟我做交易?”
傅成酌没有抬头,他一边整理着被沈彻扯乱的衣领,又恢复了沈彻第一次见他的样子。
“对,我要做交易。”
沈彻桃花眼微微眯起,玩味笑着,平添几分风流。他倒是很想知道傅家无权无势的私生子能跟自己做个什么交易。
“我要回傅家,你帮我。”
与此同时,顺着他的话音他人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沈彻面前,伸出食指抵在沈彻心口的位置,“作为交换,你要杀谁我帮你,你要活……”
“我也帮你。”
闻言,沈彻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危险眯起,像是一只强大的野兽被人窥见了软肋,“没人告诉你不要乱窥探别人的事吗,不小心就会死得很惨。”
傅成酌:“不弄清楚了怎么敢跟你谈合作。”
沈彻身量高大,即便两人都是站立的姿势,沈彻也要比傅成酌高出不少。他居高临下盯着傅成酌看了一会,竟“噗嗤”笑出了声。
他抬手覆上傅成酌的手,将那根食指紧紧攥在手心里,而傅成酌不用看也知道此人脸上必定是得意的笑,他猜到自己应该是着了对方的道了,不过他并不在意,毕竟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至于被摆了一道这件事他更乐意秋后算账。
思及此,他难得的轻勾着嘴角给了沈彻个笑脸,“那就,合作愉快。”说着一边从对方手里抽出自己的手指。
第一次没抽出来。
第二次又没抽出来。
第三次还没抽出来。
傅成酌忍无可忍:“撒手。”
窗外突然亮了起来又以极快的速度暗下去,紧接着一道闷雷炸响,穿云裂石,刺穿耳膜,就连心脏都不受控制的跟着乱跳。
沈彻终于松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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