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苏伯父万万没想到户部的人竟胆大至此,不,也许不是户部。
“一一,此事千万守口如瓶,先不要声张,容伯父先问问户部尚书。”苏伯父殷殷叮嘱。
苏锦一当然知道不能声张,连连点头:“侄女知道,伯父,现在要紧的是如何把苏家把川柏摘出来。”
苏伯父沉思,而后摇了摇头,道:“事到如今,已经没办法摘出来了,只能揪出幕后之人将功补过,如此方能保全。”
但是谈何容易。
苏锦一不由得幽幽叹了口气。突然间,灵光一闪,苏锦一猛地抬头望向苏伯父:“伯父,东南道税赋一事可有查清?”
说到此事,苏伯父貌似想起了什么:“先前伯父联络了几位交好的大臣,将此事透露过去,而后密报给圣上,圣上已经派大理寺的人前去暗查。”
大理寺的人?
看懂了苏锦一眼中的疑问,苏伯父解释道:“目前朝廷六部不安定,圣上并无可信之人,唯有大理寺掌控在皇后母族手中,尚在圣上的信任之中,圣上就交给他们密查了。”
苏锦一:“可有什么消息?”
苏伯父:“目前传回来的消息是西北干旱颗粒无收向朝廷救助无果,西北总督就向旧友西南总督借粮,西南总督听从手下汇报觉得今年是丰年,就命令西南道沿线全部增税两成,不曾想正巧遇到了蝗灾。”
“蝗灾加之时疫,一发不可收拾。”
看似很有道理,实则漏洞百出。
西北干旱,颗粒无收,不说百姓如何,单说西北军就不可能没有一点动静,西北总督上书,折子可直达内侍厅,怎么可能会求助无果?
西南总督也是,擅加赋税可是诛九族的大罪,怎可能因为一个旧友求助就如此行事。
“圣上想必雷霆大怒。”
一语中的,苏伯父赞叹地看向苏锦一,目光中饱含欣赏与安慰,以及一丝丝可惜。
若一一不是女孩,朝中必有她的一席之地。
“圣上命大理寺,督察院一并探查,过不了多久结果就该出来了。”
未必!苏锦一心中想。
“伯父,若是此次官银、赈灾银、赈灾粮,包括时疫都与此时有关呢!”
嘶,苏伯父倒吸一口冷气,若真是如此,刚刚洗刷过的朝堂又得来一次大动。
正说着,外头苏伯母身边的婢女过来传唤,膳食已经准备好了。
两人就此止住话口,苏锦一将重要证据等一干物件全数交给苏伯父,剩下的放回箱重,让小厮一并抬去后院,都是一些悠悠的玩具了。
“好香啊。”饥肠轱辘的苏锦一闻到久违的饭菜香,不自主叹了出来。
苏伯母笑意吟吟:“知道你劳累,特意做了你爱吃的,赶紧坐下,今儿就在这里歇息,明早正好陪伯母进宫见见你姐姐。”
苏锦一:“姐姐册封了?”
苏伯母笑着说:“封了,原本的选秀因为蝗灾时疫再加上皇后有孕,圣上干脆就取消了,只遴选了几位世家女子进宫。皇后有孕后,你姐姐一直侍奉在侧又统管后宫事务,圣上直接加封贤贵妃。”
说着,苏伯母又哀伤叹了叹:“我倒希望你姐姐能直接出宫。其他参选的女子都能回来,偏偏你姐姐就……”
不等苏伯母说完,苏伯父严肃道:“好了,不可妄议。”
苏锦一知道苏伯父与圣上的交易,赶紧安慰苏伯母:“伯母不必忧心,左右姐姐也是愿意的,更何况指不定哪一日,姐姐就能回来了。”
“也对,快赶紧动筷吧,多吃些。”
苏伯母很快平复心情,又热情地招呼起来。
苏锦一嘴上说得轻松,但是苏伯父和苏伯母心中哪里能不知,所谓交易,圣上认那就是交易,圣上不认那就是一句空话。
苏锦芊想要离宫,几率太低了。
这厢苏锦一吃得欢欢喜喜,那厢陆川柏也喜极而泣。
就在苏锦一踏上返回京都的第二天,穆老率领御医与民间大夫们终于研制出有效的治疗时疫方子,第一个试用之人就是行为非。
捷报连同治时疫的方子第一时间就传回了京都。
苏锦一听到消息时正在将小包子悠悠揍得哇哇大哭,大小雪两旁阻拦,悠悠躲在莞草身后。
消息报过来,苏锦一愣在当场,也不管小包子悠悠了,径直出门奔向尚书府。
抛却往日的礼法矜持,苏锦一冲进尚书府奔向书房:“呼呼~伯父,伯父,他们说川柏那边时疫解决了?”
“呵呵。”苏伯父手中拿着最新消息:“急什么?川柏此次立下大功,回京后就可高升了,哈哈哈”
苏锦一得到准确消息,内心欢喜,眼巴巴看着苏尚书希望他可以再多透露一些。
苏伯父懒得计较她这点小女儿心思,卖了会儿关子,才道:“时疫解决,西汌省的危机基本解决,秋播川柏已经顺利完成,只需熬过今年冬天,西汌省就可恢复民生。”
“眼下只等圣上派送合适的官员前往西汌,交接后川柏就可以回京述职了。”
苏锦一乖巧地坐在一旁听苏伯父陈述,连连点头,听到激动处还不忘拿帕子沁下眼角。
苏伯父见不得她这善感的模样,忍不住驱赶:“行了,眼下川柏还未回来,李丰镇到底是他的治下,你有空多替他照看照看,去吧。”
苏锦一依依不舍被苏伯父驱赶出去,一步一回头,恋恋不舍。
奈何苏伯父耐心告罄,身子一转,直接不看她,无奈,她只好迈着小步子回去了。
至于李丰镇,陆川柏提拔的主簿和县丞都是能耐人,县衙的一切事务都井井有条,衙差们都是京都内有名的纨绔,难得他们有个正经差事不闹腾,家里边巴不得他们多当会儿职,是以陆川柏离开后,无人敢在李丰镇挑事。
派往西汌省接任的人选在朝中吵吵嚷嚷几日,终于选了出来,不是别人正是裴知杰。
裴知杰直接任职西北直隶总督兼宝文阁直学士,不仅文武兼任还可直达天听。原西北总督就地罢免,押解回京等候审讯。
同时,一并任命的还有翰林院的一众庶吉士们,从县令到主簿,一个不落整整二十人,随裴知杰一起赴任西汌省。
而此次西汌省功绩突出,表现优秀的几位县令直接胜任知府,调任东南道沿线。
一连几道圣命下达,苏锦一瞬间懂了:想必是大理寺和督查院查出了东南道的事。
送别裴知杰,苏锦一就在苏家铺子,陆府两地穿梭,每日的行程就是巡铺子然后回家等夫君归来。
这日,苏锦一照旧早起出门巡铺子,巡至一半被苏伯父急忙召回尚书府。
“伯父,是不是川柏要回来了?”苏锦一一进门就问。
谁料苏伯父满脸凝重,一副滔天大祸的模样,冷静肃穆的样子吓到了苏锦一。
“今日早朝,户部侍郎弹劾川柏私吞赈灾银,倒卖官粮,圣上已经传令命大理寺严查,川柏就地免职,等候问讯。”
“什么?!”苏锦一眼前一黑,险些晕倒在地。
到底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这都是诬陷!”苏锦一眼泪瞬间飚出,哽咽声辩。
苏伯父轻咳一声:“别哭,私吞赈灾银一事毫无根据,先前得你提醒,三十万两赈灾银户部已经在查,等户部自己查清楚了,这水他们怎么泼的就得怎么收回去。”
“可,可您不是说是户部侍郎参的!”
“那是户部左侍郎柳筠,与户部尚书无关,柳筠一向听从三皇子指派,此次贸然参与进来,不知是不是得了三皇子的示意。”
三皇子。糟了,川柏貌似在西汌得罪过他。
苏锦一神色犹疑,一看就有猫腻。
苏伯父:“怎么了?”
苏锦一试探道:“赈灾之前川柏就被迫得罪了三皇子,在西汌的时候,川柏也未曾给三皇子面子,力挺行为非,这次会不会是三皇子公报私仇?”
苏伯父端起茶水呷了一口,这个可能性很大。
“是不是都无妨,赈灾银好说,要紧的是买卖官粮一事,这事咱们不清白啊。”
是啊,苏锦一蔫了下来,官粮就是她带人买到的,说不准还有赈灾粮,一点都不清白,怎么办?
苏锦一想了又想,想了又想,天下都是圣上的,无论怎么做都是为圣上做,买官粮又不是她故意,无心之举罢了,不如直接拿上证据,交予圣上陈情。
苏锦一这么想的,也就这么说给苏尚书听,一直以来都是他们钻牛角尖了,只想着自己查清然后摘清,殊不知最能查最适合查的就是圣上。
苏伯父经苏锦一这么一劝说,觉得很对,当即收拾证据,带上账册簿子文书等就往皇宫方向而去。
苏锦一也在苏伯母的指导下重换装束,紧随而去,只不过她坐在马车里在宫门外等候。
如若圣上传召,她再进宫禀明。
一同去的还有装扮成小厮的小金,小金是重要证人。
在宫门外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苏锦一才等到内侍传唤。
传唤的内侍是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小太监,苏锦一悄悄塞了几两银子打探:“公公可知何事?”
小内侍得了银子心中略有欢喜,不动声色道:“夫人唤奴才小六子即可,干爹说夫人只管实话实说,不会有事。”
呵,干爹,幸亏给了银子,要不然这话还传不出来,果然一入宫门深似海啊!
得了此话,苏锦一不再提心吊胆,虽然不知道小六子干爹是谁,但既然说了不会有事,那就肯定不会有事,再不济还有大伯父在呢。
进了御书房,苏锦一不敢直视天颜,行过礼双眼直视地面等候圣上问询。
御书房内,除了苏伯父还有户部尚书、大理寺、督察院等大臣在,使得原本放下心的苏锦一又提了起来。
圣上所问之事苏锦一明了,稍稍注意措辞,而后一五一十将她去江宁府辗转荆州府,离开荆州府遇险后艰难回荆州,筹粮前后始因至发现官粮,到追随夫君去西汌再到最终回京都等等一系列经历如实道来。
这一说又足足说了一个时辰,中途还有户部尚书等人的询问。
圣上一边听苏锦一陈述,一边翻阅苏伯父交上来的账册文书,边上还有带来官字样的官粮袋子。
“如今,证人小金扮做小厮就在宫门外等候。”苏锦一说完最后一句就住了嘴。
说了这么久,好渴。
福海公公得圣上示意,走到一旁吩咐小六子:“给陆夫人上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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