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阴暗的房间里,羸弱娇小的女童奄奄一息地蜷缩在墙角,闭着双眼,睫毛一颤不颤,眉头紧锁,脸颊白瓷般苍白,唇上没有一丝血色。
“哒、哒、哒。”
脚步声渐近,伴随着金属钥匙“叮铃咣铛”的碰撞。
两秒后,脚步声停在门口。
钥匙插入锁孔。
突如其来的声响让侧卧在地板上的女童晃了晃脑袋。
她分明听见了动静却陷在昏沉的梦魇里无法自拔。
眼皮沉重得宛如压了千斤巨石,她挣扎了半天才将眼皮掀开了一条缝隙。
门外有光漏进房间里,照亮了一步步走进房间的高大身影。
进入房间的男人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手里端着托盘,在她模糊的视线里形成轮廓不断浮动的重影,半晌才聚拢了焦点。
她还以为托盘上放的又是维持生命的针剂,恐惧地瑟缩了一下,努力地想要挣扎,虚弱的身体却不受自己控制,不能动弹分毫。
她急促翕动着唇,想要开口说话,声音却被卡在生涩的喉咙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男人越走越近,最终停在她身前,将托盘放置在离她咫尺之遥的地面上。
香喷喷的食物对于多日未曾进食的她来说,非但不是诱惑,反倒是反胃的折磨。
烧焦的油脂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味。
她干呕过后剧烈地咳嗽起来,生理性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男人却对她可怜的姿态视若无睹,像是喂狗一样,蹲在她面前大发慈悲般施舍:“一周没吃过东西了吧?吃吧,这是先生赏你的。”
女童艰难地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男人,眼底的倔强明晃晃地掀起滔天恨意。
男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从身后的口袋里掏出早准备好的漏斗:“如果你想这么吃,我也可以成全你。”
说着他抬脚踹了她一脚,没好气地呵斥,“快点起来自己吃,别逼着我伺候你。”
女童眼底的倔强被惊惧席卷,有气无力地撑起瘦弱的身体,颤颤巍巍地拿起筷子,一边掉着泪珠,一边大口地往嘴里扒饭。
男人就在旁边看着她狼吞虎咽。
碗盘筷子都是干净的,饭是热的,菜也是荤素搭配的营养餐,却让她如鲠在喉。
女童在男人的威胁下几乎没有咀嚼,餐食统统哽在细窄的食道里,让她感受到一种食道快要被撑裂的痛感。
男人的皮鞋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地面上打着节拍,仿佛是无声的催促,给她以强烈的压迫感。
她片刻不敢耽误,被逼迫着将男人送来的饭食吃了个精光。
男人见她吃完了送来的东西便不再等待,一把将她从地上揪起来,用力拖拽了一下,马上松手,趾高气昂地命令道:“跟我走,先生要见你。”
女童头晕眼花地踉跄了一步,却不敢摔倒,强撑住自己的身体。
男人“嘁”了一声:“还算有点眼力。”
女童抿着惨败的唇,一声不吭地跟在他身后,却因为腿短跟不上他的步伐,被粗鲁地推搡了好几下。
别墅的欧式长廊亮着幽微的壁灯,阴冷的氛围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
这条走廊深处没有光亮,一眼望不到尽头。
但男人并没有要将她带到走廊尽头的意思,中途停在一扇雕琢精致的双开实木门前,恭谨地叩了叩门,请示道:“先生,董经理的女儿带到了。”
门内传出一道清冷无情的声音:“进来。”
左边半扇和右边半扇门分别被人从里面打开,露出了里面令人头皮发麻的景象。
被打得皮开肉绽的中年男人血肉模糊地吊在刑架上,鲜血还在沿着四肢滴溅在满是血点的地面上。
男人鼻青脸肿,五官已没了人样。
女童在看到眼前的一幕后不能置信地瞪圆杏眼,高声尖叫:“爸爸!”
原本有气无力耷拉着脑袋的男人闻声抬头,带着浓重的哭腔对坐在欧式扶手沙发椅上的掌权者说:“先生,都是我的错,我办事不周,任打认罚,求您饶了我的女儿!她只有八岁啊——”
对方的五官隐没在阴影里,看不出神色,只是在听了他的哀求后饶有兴味地讥诮道:“你犯了错,她也犯了错。年龄是犯错的理由吗?”
男人慌张道:“不不,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
被他称作“先生”的男人抬手蹭了蹭鼻尖,冷然道:“你们父女俩真能给我惹事,枉我这么信任你,把赌场和书院都交给你负责,结果两处据点都被警方摸到了。你就是这么办事的?查出你以后,下一步是不是就该查到我了?”
“先生,请您听我解释……啊!”
“先生”扬了扬手,他便又结结实实挨了一鞭。
“我错了!我不解释了!”
可他的哀嚎并没有让身前的执鞭者停手。
女童见状“噗通”跪地,可怜巴巴地膝行到唯一能决定是否能放她父亲一马的“先生”面前,急切地央求:“先生,求您留我爸爸一条命,我什么都愿意为您做。那个女人要带我逃走,可我没有背叛您,是我向守卫告密逼着她走投无路跳的湖。我对您是忠心的。”
“哦?什么都愿意为我做?”“先生”抬手示意行刑者停手,带着笑意问,“她为了救你,自愿把自己送进了书院卧底,你却反手出卖了她,说什么都愿意为我做?”
女童颤抖着咽了咽唾沫,喉头一紧,屏住了呼吸。
良久,“先生”舒了口气:“算了,为难你们也无济于事,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赌场和书院都暂且关门避避风头。”
说着,他扭头钳住女童的下巴,气定神闲地说道:“不是说什么都愿意为我做?一个人把所有罪都担下来去找警方自首,反正他们不能拿未成年怎么样。切记不要露出破绽,也不要想着协助警方抓住我,否则在我落网前,会先把你父亲扔去喂老虎,你也别想有全尸。”
女童感恩戴德地磕头:“谢谢先生!”
遍体鳞伤的男人在主导者的授意下被从刑架上松了绑,也跟着附和:“谢先生不杀之恩……”
插曲告一段落,刚才把女童带过来的男人拱手上前:“先生,前天夜里书院进了两个警察。一个是冒充董经理来找女儿的,拷走了她的所有监控视频。一个鬼鬼祟祟乔装打扮,直接破了门禁溜进来的。真的不用管吗?”
“管他们做什么。”始作俑者微笑道,“你以为我让那个假警察参与进来是为什么?没闹出人命前,有那些不愿操心管孩子的政要担着。现在出了人命,自有死要面子的警方兜底。用一个未成年就能终结的残局,为什么要花心思回顾对方曾在棋盘上落过几枚子?”
他缓缓敛起笑容,面色自然而然变得严肃正经,只是语调依旧漫不经心:“问题是我来冀安是为了寻人,人没寻到就得一直呆在冀安,这些产业也不会移到别处去,跟冀安警方且有的是交道要打。”
说到一半他眯起眼,轻描淡写得像是茶前饭后与人谈资,“赢了是我棋高一着,输了可就万劫不复,偏偏我就喜欢玩这么刺激的游戏。”
像他们这种刀头舔血、铤而走险的大魔头,最忌讳的就是提及死亡,他却全然不避讳,眼里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淡然。
他淡定不意味着他的手下淡定,他的手下听他这么说,连忙谄媚地奉承:“您是吉人自有天相,怎么会落入警方手里呢?您今后的快活日子多得是呢。依鄙人浅见,何须您亲自出马,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自赴汤蹈火把人带到您跟前。”
他眼含笑意瞥向尽心阿谀的手下,笑容满面地问:“你的意思是,我找这么久都不见踪迹的人,你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找到?”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手下顿时汗流浃背,战战兢兢地找补:“您误会了,我只是想为您分忧啊。”
他只觉得自己好好的心情被眼前不知深浅的蠢货搅坏了,意兴阑珊地挥手说道:“把他给我绑上去,鞭三十。”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手下绝望地自扇耳光:“不要啊先生!我自己掌嘴!您消消气!不必跟我一般见识呐!”
可惜他的自救行为未能改变自己的结局,仍旧被拖去毒打了。
一直在旁边目睹了全程的女童浑身发抖,哆嗦着跪在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身前,生怕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
可她越是害怕,越是容易被注意到。
只见上一秒还冷酷杀伐的男人,转过脸来,格外温柔地对她笑了笑:“记住我们的约定了吗?”
女童六神无主,茫然点头。
男人轻声细语地在她耳畔佯装民主:“我这个人一向赏罚分明,他挨鞭子是因为没有得到我的准许就对你施加暴力,你和你父亲受罚是因为你们办事不利。但是你做得好,我也应当给你奖励。你没有跟那个女人走,还替我解决了这个麻烦,办得干净利落,十分出色。等你父亲养好了伤,我让他带你去迪士尼玩七天七夜,晚上就住在城堡里面好吗?”
女童的目光陡然变得晶亮璀璨,脸上的血色奇迹般地回复了些许,脸颊红润地笑着说:“都听先生安排。”
男人轻柔地揉了揉她的脑袋:“真是听话的乖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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