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江霖几乎是踩着早读铃进的教室。
周末两天，他过得浑浑噩噩，脑子里反复回放周五放学后那个混乱又失控的傍晚。霍之言颈侧那个清晰的牙印，和他最后那个意味不明的浅笑，像两个烙印，烫得他坐立难安。
他有点后悔，又有点说不清的……亢奋。
踏进教室门的瞬间，他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地射向那个靠窗的座位。
霍之言已经坐在那里了，依旧是一丝不苟的校服，挺直的背脊，侧脸在晨光里安静得像一幅画。仿佛周五那个眼神冰冷、出手狠戾，又被他按在墙上咬了一口的人，只是江霖的一场幻觉。
江霖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他刻意放重脚步，带着点虚张声势的意味走过去。
霍之言闻声抬头，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脸上，和往常没有任何不同。
江霖的视线却不受控制地滑向他的颈侧。校服领子规整地立着，恰好遮住了那个位置，什么也看不到。
是……遮住了？还是……已经消了？
江霖说不清自己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他粗声粗气地“喂”了一声，算是打招呼，侧身挤进里面的座位，动作幅度大得差点带倒椅子。
霍之言在他坐下时，几不可查地往窗边让了让。
早读课开始，教室里响起参差不齐的读书声。江霖心不在焉地翻着书，眼角的余光却始终黏在身旁的人身上。
霍之言正在默写古文，手指握着笔，腕骨清晰。他写字的姿势很好看，带着一种内敛的力道。
忽然，他像是感觉到了江霖的注视，笔尖微微一顿，却没有转头。
过了一会儿，他左手伸进课桌，摸索了一下，拿出一个东西，轻轻放在了两人桌子中间的那条缝隙上。
是一个独立包装的创可贴，还是草莓图案的。
江霖：“……”
他盯着那个与他校霸形象格格不入的、粉嫩嫩的创可贴，耳朵根又开始隐隐发热。
这哑巴……什么意思？是给他周五打架时脸上那块早就看不出痕迹的青紫准备的？还是……
他猛地想起自己咬下去时，那细微的血腥味。
操！
江霖一把抓过那个创可贴，攥在手心，塑料包装硌得他生疼。他想扔回去，又想问个明白，但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把创可贴胡乱塞进裤兜，决定无视。
第一节课是英语。老师抽人朗读课文，点到了霍之言。
全班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谁都知道转学生是个“哑巴”，这明显是故意的。
霍之言站起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拿起课本，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江霖身上。
江霖心里一紧。
紧接着，他看到霍之言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颈侧校服领口边缘的位置。
一个极其细微的动作，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但江霖看到了。而且，他清晰地看到，在霍之言指尖碰过的地方，领子微微塌陷下去一点，隐约露出下面一小片……暗红色的痕迹。
他没遮！他甚至……故意碰了一下！
江霖的呼吸骤然停滞，血液轰的一下全涌上了头顶。
讲台上的英语老师还在催促。
霍之言收回手，对着老师的方向，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法朗读。
老师似乎也意识到不妥，讪讪地让他坐下。
霍之言从容落座，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只有江霖，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手心里沁出薄汗，那个草莓创可贴的轮廓清晰地烙在他的皮肤上。
下课铃响，霍之言起身离开座位，大概是去洗手间。
他刚一走，前排那个八卦的男生就立刻转过身，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霖哥！有情况！”
江霖心头一跳，强作镇定：“什么情况？”
“学神啊！”男生挤眉弄眼，“你刚才看见没？他脖子上！我的天，那么明显一个印子！周末战况很激烈啊！不知道是哪路神仙，能把这座冰山给啃了……”
江霖听着，感觉自己的脸颊和耳朵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升温。他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噪音。
“关你屁事！”他恶声恶气地吼了一句，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冲出了教室。
他在走廊尽头的水房用冷水狠狠冲了把脸，才勉强压下那股燥热。抬起头，镜子里的人影，从脸颊到脖子红成一片，眼神慌乱，像个十足的傻逼。
他看着镜子，脑子里反复回放着霍之言那个细微的、指向颈侧的动作。
那不是无意。
那是标记。是回应。是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无声的宣战……或者，是别的什么。
江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他摸出裤兜里那个被捏得有点变形的草莓创可贴，看了几秒，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它抚平，重新放回了口袋最深处。
回到教室时，霍之言已经坐在位置上了。
江霖走过去，这次没有故意制造声响。他在座位前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霍之言的后颈。
然后，他伸出手，不是推开椅子，而是用食指的指尖，极快、极轻地，在霍之言颈侧那个被领子半遮半掩的牙印位置，隔着薄薄的校服布料，点了一下。
一触即分。
霍之言的背脊几不可查地僵直了一瞬。
江霖什么都没说，面无表情地坐下，拿出下节课的书本，仿佛刚才那个动作只是不小心碰到。
只有他自己知道，指尖触碰到的那个瞬间，传来的细微战栗，和心底某种豁然开朗的、混杂着忐忑与野蛮生机的确定感。
战争似乎结束了。
或者说，另一种更磨人、也更勾缠的“战争”，才刚刚拉开序幕。
[亲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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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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