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刀疤和泡面头咧咧嘴,似乎要哭出来,嘴唇一边哆嗦一边含糊不清地说:“是,是……好……去……我们去……马上滚……滚……”
他俩连滚带爬,摸着泥土一把草一把,连影子都在哆嗦。
胡七倒抽一口凉气,这个原爷到底是如何鬼煞般的恐怖?这么看来,对他和郁苍,原烨已经算是极客气了。
这个人私底下的残忍和冷血,恐怕不是他们所能窥知的。
原烨转身,悠悠然坐下。说是“坐”,其实根本就没椅子,但他“坐”得十分随意悠然,悬空而不落空,在胡七眼里,那是法力所凝的一张根本就看不见的“椅子”,他安适地坐在那里,气场压人。
“我们商量商量,去我那里。”
原烨轻轻捻着折扇,扇坠悠悠地晃。
这是商量吗?胡七心里很不爽,他看了看身受重伤的郁苍,再想了想十分弱鸡的自己,还商量个球。
后来的结果就是,原烨撇下他们先走了,两个跟班“护送”他们。
胡七扶着郁苍跟在那两跟班后面,他想发挥一下社交牛逼症,和那两跟班攀交攀交,套路一下,看看能不能探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那两跟班口风极紧,睬都不睬胡七,一路闷头走。
也不知走了多久,胡七正觉得有些疲乏,担心郁苍撑不住时,那两人停下了脚步,从口袋里摸出两条红布,递到胡七和郁苍面前:“劳二位驾,配合一下。”
“干嘛?胸前红领巾红艳艳?”
那两人面不改色:“去原爷那里,劳二位蒙一下眼睛。”
“还怪神秘兮兮的,”胡七嘀咕,“怎么,你们原爷怕被人刺杀啊?”
“怕二位……吓着。”
胡七张了张嘴,把话咽了回去。
双眼被蒙上红布之后,胡七觉得很没有安全感,也忒吃亏,古装剧里面被蒙眼拉去反派秘密基地的,可都是坐马车走的,他和郁苍这算什么,11路车啊,累不死人。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没走两步,那两个跟班就喊停,告诉他们:“往前是个陡坡,先上再下,脚下悠着。”
胡七扶着郁苍,做好了心理准备,没摸两步,果然是条上坡路,他走到了坡顶,准备下的时候,心里忽然一咯噔,想起被蒙眼之前,他们身处荒郊,四下寂寂,周边平坦一片,只有树和草皮子,根本没有什么陡坡!
蒙上眼睛之后,他们才走了几步路就上坡了,根本不可能走到很远的地方。
也就是说,坡就在眼前,但是被蒙眼之前所见,眼前根本没有坡。
太烧脑了,胡七累得出虚汗。他心想,这事儿谁遇见谁不说一声尼玛。
** ** **
下了坡之后,又走小半程,阳光热烈,晒得青草香气扑鼻,胡七贪婪地吸了几口,他感觉置身在茫茫大草原,心飞扬,心荡漾。
走着走着,青草香中出现了隐隐几缕蘑菇的异香,胡七皱了皱眉,煮熟的蘑菇汤他爱,可是生蘑菇的味道令他不适。
没一会儿,他听见跟班的声音:“门窄,当心撞头。”
胡七下意识地护住郁苍和自己的脑袋,——门确实窄了点,头倒是没撞,可是进门的时候感觉整个人五脏六腑被挤了一下,好在这种束缚感不严重,并且很快就消失了。
胡七凭感觉想象了一下自己所处的地方,——这里应该有很多房间,或者说很多幢楼,因为他听见那两个跟班在给他和郁苍挑选合适的“扣押”地点,并且说到了“还是分开吧,房间有的是”。
胡七暗叹,那个原爷,壕啊!这么年轻,不知置下了多少产业。
当然,背后的黑色利益链,必是令人胆寒。
胡七和郁苍被分开“投递”,相隔一墙。胡七进了房间就开始各种摸索,他很快就发现,除了眼睛不自由外,他的手脚都是自由的,并且这里有专人“伺候”,他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爽得很。
唯一让人不安的是,他开始担心起丁小酉,他和郁苍失踪了这么久,丁小酉要急疯了吧?
还有桂姨。原烨让大刀疤和泡面头通知黑枣把桂姨送过来,桂姨在黑枣手里已经丢了半条命,到了原烨手里岂不是更凶多吉少?
原烨和桂姨似乎有深仇。他可还记得,当初何伯受原烨指使,一根麻绳死死勒着桂姨的脖子,手段凶狠毒辣,令人心惊。
胡七叠起两根手指搓了搓,他这时才发现,自己的手掌已经被冷汗浸透。
** ** **
丁小酉跟着何伯一路走到远郊,何伯终于停了下来。
“就这儿?”她问。
她见四周荒寂,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那个原爷,约她在这儿见面?
何伯点了点头。
接下来发生的事,让丁小酉惊怔不已。
何伯掏出一把钥匙,这钥匙细长条,造型复古,看着像定制的。何伯将那把钥匙在空中一划,钥匙顶端溢出水雾来。水雾在空中氤结,阳光下,出现了一架小小的彩虹。
“大小姐,上去吧。”
丁小酉怀疑自己耳朵出现了幻听,上……上去?
何伯也没有多解释,自己领路,走到了彩虹桥下仍不回头,哒哒哒往前走了几步,居然上了那座“桥”!
丁小酉揉了揉眼睛,惊讶之中忽然就有点明白过来了,那个原爷实非寻常人,他身边一定有高人保驾,要不然不会赫赫有名却大隐于市,把自己藏得这么好。
她甚至怀疑,那个原爷,本身就会法术。
丁小酉跟在何伯身后,上了彩虹桥。上桥的感觉与上坡无异,只是看着自己慢慢地升空,阳光逼人的近,会有一种眩晕感。下桥的时候也与一般下坡无异,丁小酉更喜欢这种感觉,慢慢地走下来,更接近泥土,更接近大地,让人踏实。
落了地,她回头看那座彩虹桥,桥身慢慢散成一片水雾,在阳光下逐渐消融。
眼前是成片的草地,茫茫如草原。丁小酉深吸一口气,阳光被碾碎,和入青草香气,扑鼻而来。
又走了没多久,她看见草地上间而缀着几朵白色的蘑菇,越往里走,蘑菇的数量越多,色彩也更鲜异。她一边走,一边留意着这些蘑菇,发现蘑菇的中央都有个黑点子,仿佛被虫蛀了一样。
何伯在前面带路,走到一朵红顶蘑菇旁,他用手一指:“大小姐,到了。”
丁小酉停下脚步,打量那朵长得妖冶美丽的蘑菇,红顶下边的菇柄中央,也有个黑漆漆的洞。丁小酉蹲下来,想瞧瞧那洞到底是不是被虫蛀的。
眼前所见让她震撼。菇柄中央的“虫蛀洞”不是无规则的,也根本不是什么洞,而是一扇门!
那是一扇黑漆大铁门,远看确实黑乎乎的像被虫蛀了一般,但近看才够震撼,这门虽小,却十分精致,就像古代大户人家府宅大门的等比例缩小版,铜制门环上纹样镂刻清晰,亮乎乎的,甚至还上了桐油。
何伯说道:“大小姐,开门进去吧。”
丁小酉本来该是吓一跳的,但刚经历了彩虹桥的事,她的心理预设已经拔高了不少,只说了一句:“怎么进?”
那朵蘑菇虽然长得挺高大,菇中高富帅,但也只到丁小酉小腿处,铁门更是矮小,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正常“进去”。
何伯弯腰,伸手去抓铁门的门环,实际上由于那扇门实在是太小了,丁小酉根本看不清何伯到底抓住了门环没,是怎么开门的。
总之,铁门被打开了,门洞里隐隐透出一片浓荫绿色来,门里门外,似乎是一样的景致。
何伯不管不顾,径直走近门,马上撞上了也不停下来,神色如常,就像在过一扇普通的门。
那扇门好像有一种魔力,待何伯走近,透出光亮来,将他整个人罩进光圈里。丁小酉揉了揉眼睛,眼前的空间似乎在异变,她好像看见了何伯是怎么走过铁门的,但又完全说不出来。
她在心里总结了一下走过这扇门的要诀,那就是,当它就是一扇普通的门,别给它脸,硬着头皮走就是了。
丁小酉眼睛都没闭,直愣愣往前走,眼前的路一直都是通畅的,那道光亮将她罩了进去,她没有感到自己变小了,只是走过门的时候觉得五脏六腑被挤了一下,不适感很快便消退。
进了门,与外面一样,仍是一片草地,别有不同的是,草地上没有蘑菇,零星散落着几个硕大的蒙古包,再后面,是连排的建筑物,看着像小型别墅区,环境很好的样子。
丁小酉猜,那个原爷应该就住在别墅区里。
何伯将丁小酉带至中间最大的一个蒙古包外,告诉她:“原爷就在里面等你。大小姐,你进去吧。”
丁小酉站在蒙古包外,见两侧经幡猎猎,她回忆着一路走过来所见的景致,心说,这原爷藏身在这里,鬼才能找见他。难怪祁允说,这么多年,他们只听过原爷的事迹,从未亲见其人。
“何伯,你……”丁小酉有些犹豫,她到现在都没猜透那个原爷费一番周折把她骗过来,到底想干什么。
而且还这么轻易暴露自己的藏身处,一点不拿她当外人。
“大小姐,我就不进去了。”何伯让了让,向里面喊:“原爷,人带到了。”
过了好一会儿,蒙古包里走出来一个魁梧的大汉,向丁小酉做了个“请”的手势:“丁小姐,原爷等了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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