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悬丝傀儡05

“过往不良人也处理过几起类似案件,双方皆因谈不拢聘礼或是不满陪嫁而产生争执,严重时险些闹出人命来。”卫琢回忆着从前说道。

利字当头,有些本就性情暴躁又狭隘的人,确然会举止失常,甚至酿下大祸。

沈韫珠忍不住深思,李舒禾在失踪几日后,等她再回到夫家时,经由县衙出面查验已非完璧之身。而她自己却说不清失踪时的经历,这使得本就不喜她的秦家人对她产生怀疑,对她也愈发鄙夷。

或许秦家想过休妻,但这中间出现了一些变故,导致李舒禾只能继续留在秦家。

而秦家人却因此对她更加痛恨,时常又被外面那些搬弄口舌的乡邻刺激,最后他们忍无可忍,那么最终他们会将这些情绪都发泄到谁身上呢?

答案显而易见。

“嘶……”旁边忽而响起男子呼痛的声音。

沈韫珠深陷的思绪猝不及防被拉回,眼神中带着些迟滞,奇怪地看向卫琢。

却对上一双含笑的黑眸,眼尾飞扬,薄唇轻弯,哪里有一丝受疼痛折磨的样子。

简直就像一只狡黠又坏心的狐狸。

只见那只狐狸朝她微扬下巴,戏谑道:“沈姑娘咱们神雀卫做事通常讲究个‘先礼后兵’,卫某深觉你这手腕也是这般想法。”

经他一提,沈韫珠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方才又受情绪所控无意识掰住了自己的手腕。

上面已然留下深深的指印,隐隐可见有几处被指甲划破了皮。若非被卫琢这么一打岔,恐怕都要见血了。

可沈韫珠看着对方那张隐含促狭的笑脸,出口道:“咱们神雀卫?那我是该称呼您为卫郎君还是卫娘子?”

卫琢摩挲着下巴,竟当真考虑起来,“我觉得都不错。”

沈韫珠无言的斜睨他一眼,转头就走。

-

接下来,沈韫珠与卫琢又去了另外四名受害女子家中。

在李舒禾之后出事的小娘子闺名辛湘,被夫家休掉以后在自家住了没几日,便被兄长送去城外老家养着,至今未归。

而辛家人还算配合,不论沈韫珠问什么,他们都能老实回答。可就如卷宗上记载的那般,辛湘性子乖顺柔弱,待字闺中时极少出门,接触的人也少,没有与人发生过龃龉,更没有心仪的男子。她与前夫的亲事,如大多数人那般都是经媒人牵桥搭线促成的。

“我们阿湘自幼安守本分,怎就遭了这样的罪啊……阿湘可怜呐,没人愿意相信我们,外面那些、那些人就会血口喷人,害得我儿终日不得安寝,呜呜……”辛母满腔的委屈与怨愤,说着说着便痛哭不止。

“小妹出嫁前从未见过奇怪的人,身边也没有发生过怪异的事。心情?也与平常无异。”辛家兄长如是说。

“是,自我嫁过来以后小姑便常与我待在一处,她有时出门也都是让我陪着。成亲前的那段时日,我们出去过……两次,一次是去南市,一次在咱们坊市内。小姑要出嫁了,我们就是去置办些衣裳首饰。这都是两三个月以前的事了,我也有些记不清,在外面时我们应当没有分开过。”辛湘的大嫂边回忆边说。

“阿湘留在城里只会落人话柄,她听不得外面那些风言风语,我们就想着与其看她在城里日日愁眉泪眼的,不如让她回老家躲个清静。”辛父面露哀苦,闷闷说道。

-

第三名受害人闺名杨贞儿,这是个性情沉稳坚韧的姑娘,却也同李舒禾那般是个苦命人。父母将她的亲事当成了一笔买卖,拿到聘礼后便先为儿子盘下间铺子,好让儿子有个正经营生。

杨贞儿失踪以后,他们担心亲家会来找麻烦,竟都躲了出去,连官府都没有找到人。直到五日后杨贞儿重新回到夫家,他们一得知消息便急匆匆赶来,当着亲家人的面将人大骂一顿。本还想动手,可杨贞儿从不会逆来顺受,可她不能反击父母,只能尽力躲开。

“她竟还有脸躲,真是个逆女啊,逆女。走了就该死在外面,还敢跑回来丢人现眼。”杨父愤然。

“那死丫头从小就野,是个没心的,我们把她养这么大,拿些聘礼怎么了?那是我们应得的,可她为这事儿闹了好几次,要不是我以死相逼她哪里肯乖乖嫁人。”杨母红着双眼,放佛经受了天大的委屈,愤恨的声音尖利刺耳。

“我阿姐从小就行事出格,分明比我大,却总也不肯让着我,每次都要挨了打骂才肯听话。啊?她是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本就是伺候男人的命,我那样对她也是在帮她,不将她调教乖顺了,日后谁敢娶她?”杨贞儿弟弟说的面红耳赤仍不尽兴,还想再说时,沈韫珠直接转身走人。

“两位官爷,你们给评评理。”杨母抹着眼泪诉苦:“我们好不容易给她说了门亲事,也是她自个儿不争气做了错事,亲家都还没嫌弃她,她倒好竟然主动提和离。亲家气得来我们这儿想要回聘礼,可这都是那丫头惹的事,要还聘礼也是她还,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卫琢轻轻按了下沈韫珠微颤的肩膀,以示安抚。

沈韫珠深吸口气,稳住情绪发问:“杨贞儿现在何处?”

杨母一愣,没有听到她想听的话心里很是不快,却又不敢得罪神雀卫的官爷,只得呐呐道:“不清楚,她傲得很,说要去挣钱还聘礼,日后和我们也老死不相往来。”

-

第四名受害的女子名叫宋流玉,所嫁之人是个教书先生,许家家底底虽不太殷实,但据说往上三代皆为读书人,虽未有入仕途之人,却皆是桃李众多,这其中不乏金榜题名者、青云直上者。

在官府亲口证实宋流玉仍是云英之身这个前提下,他们严谨清正的家风以及极重的修养与品行,必然不会让他们做出无端将人休弃之行径。

前面三位受害者皆没能见到其本人,进展颇为不顺,这时能见到宋流玉其人,也称得上是枯木生花了。

可许母却将人看得很紧,而宋流玉亦是面色青白、双目无神,仿佛被人摄走了魂魄般,一言一行皆受许母掌控。

沈韫珠忽而生出一股力所不及的迷惘。

她是不是没有找对调查的方向?不该将全部精力付诸到访寻受害者的事情上?

那些案卷上分明都记得清清楚楚了,不论是县衙的官差,还是大理寺的人,都比她经验老道,问询时自然也更加细致。

那么她又跑来问一遍是为了获得什么?

卫琢不动声色的睨一眼沈韫珠,她表情肃穆,似正在沉思极为重要的事情。可他却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

宋流玉神情萎靡的靠着许母的肩膀,仿佛只有如此才能撑起那瘦弱的躯体,许母则看着沈韫珠,眼里逐渐露出疑惑与催促。

这时,卫琢缓缓开口:“宋娘子经此打击定然神思不属,想来是大病一场伤了元气。但怪我寡闻少见了,宋娘子如今的模样不像是简单的生病,可是回来后又遇到了些什么事?”

他话音刚落,宋流玉紧跟着打了个寒颤,哆哆嗦嗦地抱住自己,一点一点退到软塌的角落里,似要用那虚无的阴影来将自己藏起来。

许母看她这模样,不禁叹口气,疲累道:“自流玉回来以后,便时常受梦魇折磨,不过几日功夫身子便垮了。虽一直以药物调理着,却仍不见好转,人也日渐消瘦下来。后来……她便时常不知所云,我们也都听得云里雾里,找了好几个医师来诊治都无用。”

沈韫珠的表情随着她的话又逐渐变得明朗起来。

卫琢又问:“她都会说些什么?”

许母沉默,回想良久才道:“多数是口齿不清的呓语,我记得她好像提到过几次女鬼、傀儡,还说过……说过她不能动,动了便会被砍断手脚。又说有人、有人反复、反复摩挲她、她的脸。”

“还有别的吗?”沈韫珠隐约抓到一丝脉络,赶忙追问。

许母又回想片刻,不确定道:“她好像还说过哪里很香,还有女人,很多,穿着艳丽的衣裙在转。”

片刻后,沈韫珠与卫琢从许家走出来。

二人沉默地走了许久,沈韫珠忽然问道:“修德坊内有教坊司吗?”

卫琢怔了片刻,才略带迟疑的开口:“我去托人打听。”

沈韫珠不禁朝他看过来,眼神里流转着意外的色彩。

“沈姑娘行事一向如此冒昧吗?”不过片刻功夫,卫琢脸上那点局促便消失殆尽。

沈韫珠自知失礼,难得在面对卫琢时露出满脸歉意,迅速朝对方拱手赔礼,继而转移话题:“除了教坊司,还有织染庄、布庄、绣庄皆是女子多的地方,自然也会有香气。”

卫琢点点头,说道:“所言在理,另有珠宝铺、成衣铺、胭脂水粉铺、香料铺皆为女子青睐之地。”

“香料铺和水粉铺里定然都是香气弥漫,也只有极重的气味儿才会让神志不清的宋流玉记得那么深。”沈韫珠的眼神逐渐雀跃起来,“这么多地方,不如我们分头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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琢玉藏珠(探案)
连载中朝华如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