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子“哦哦”两声，猛地抬眼嘴角勾起半分笑意：“你要拿着我的笔勾引凶手吗？”
物理意义上的录音笔吗？璃子想在和也眼神中寻到一点答案，但是对方眼里的冰冷毫无波澜。
“告诉我嘛～我也想报仇，我也不想依赖警方。”湘子像一只小狐狸那样在璃子怀里扭动，“而且我录音笔里面也没有调查的全部内容，你凭那一点线索能抓到人吗？”
和也咳嗽几声，不为所动。
怀里的湘子忽然不动，璃子疑惑看向她，在她的眼里看见一瞬的锐光。
“你冒着被上司惩戒的风险偷偷跑过来看我，现在却这么沉默，真是奇怪！”湘子眯眼，病怏怏笑得灿烂，“不会是你被凶手拿捏了现在恼羞成怒却无可奈何吧！”
和也眉峰已挑得老高，眼底的火星扑闪，偏这时喉结滚了滚，那点火星忽然被咽了下去，嘴角扬起却一声不吭。
“你不说，我就告诉爸爸妈妈你不交录音笔，你偷偷旷工，你被威胁硬抗，你冷落我……”
湘子一脸怨气的碎碎念把璃子逗笑了，却脊背上一道寒光立刻瘦脸笑容说了声“抱歉。”
和也蹙眉捂着胸口一阵咳嗽，绵密的咳声中带着笑音，笑声渐渐盖过了咳嗽声：“你是没招了吗？如此幼稚。”
“没招了。”湘子捂着脑袋像枯掉的太阳花萎在璃子怀里，眼巴巴望着和也，“哥哥，我怕坏人杀了我们兄妹……”
璃子腹诽：硬的不行就来软的，你们俩要是怕被害你们就不是小桥兄妹……
和也的咳嗽声减弱，笑意却还挂在嘴角。他有些喘地从内口袋取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A4纸扔到湘子怀里。湘子迫不及待打开，璃子乖乖把头扭过去，却听见湘子一字一句念道：
你拾阶上神台，
夜以怀抱，轻拥你沉睡。
璃子的胳膊被湘子冰凉的手抓住，对方的声音因为兴奋而颤抖：“璃子，奖励来了！”
“奖励？”和也一脸厌恶，像是被妹妹的比喻恶心到了。
璃子弱弱解释：“湘子的意思是对方按照凶手的指示完成任务，凶手就会给到暗示尸体位置的传真作为奖励。”
和也嘴唇微张，像是被突然拐了个弯的话锋绊了一下。璃子心道不好，这不就是既暴露了刚才的谈话又让秘书下不了台吗？而且冒然插入兄妹俩的对话真的很不礼貌。她攥紧湘子的衣袖，手心起了一层薄汗。
没想到和也眼睛弯成月牙状，温和说：“原来如此，感谢南条的解释。”一道寒光从他眯缝的眼眸中扫向湘子：“你怎么知道这是在暗示藏尸的位置？”
“警方收到第一份内容为‘午夜音乐响起，她在梦里等你’的传真并推测出尸体在音乐楼，哥你这个是第二份——如果也是用传真发过来的话。”湘子嘴角上扬，“这证明现在我们和警方各有一份筹码，而且你知道他们的筹码而他们不知道我们有。”最后一个字落下，湘子忽然眯眼甜笑：“所以哥哥你还是需要我啊，因为我们都觉得等警方破案黄花菜都凉了。”笑意未变，湘子语气忽冷：“不如自行解决，以示你我都不是纨绔之辈，否则事后你我都无法和父母交代我们的所作所为。”
璃子听得一身冷汗，这哪里是妹妹和哥哥说话，这是谈判啊！而且是要合谋对抗规则的谈判——只不过一个是因对低效的极端厌恶，另一个是……璃子看着湘子从容地笑着，一个很猎奇的念头闪过璃子脑海：难道湘子还在和诸伏学长较劲所以也不想和警方合作，毕竟诸伏学长的老师可能是警界高层，赢了警方相当于赢了诸伏学长——但是这太胡闹了……
和也脸色沉了，璃子心头一紧，却没想到对方忽然冷笑起来，双手抱臂手指轻轻击打胳膊：“不错，是用传真发到我办公室的。真不错……”他轻咳一声：“给你个机会分析下。”
璃子万万没想到和也居然会松口，攥袖子的力道更重了。
“你先说嘛。”湘子摸着璃子冒冷汗的手，“你看到文字的时间比我早，理当你先。”
和也叹口气：“但我并未把这个当作是藏尸位置的暗示。现在想来，‘阶梯’或许指真实的台阶或者台阶状的容器，‘夜’代表阴暗的环境——所以我更倾向于尸体是在一个密闭空间内。但是我不认为凶手可以在短时间内把尸体埋到水泥台阶下还不露出马脚。”
等下，音乐楼有一处似台阶而非台阶的地方！璃子一惊，那天晚上的情景又浮现出来。言雅给她扶着立方体的凳子，她小心翼翼踩上去从小窗看古典音乐教室的内部，看到了阶梯状的学生座椅，而且那一层只有那一间教室是这样的。
湘子把璃子不敢说的内容说给和也，和也面露惊讶之色。
“可是……“璃子不自觉吐出一句，在看到和也点头后才鼓足勇气继续说：“可是座椅怎么藏尸呀，更何况有好几层……”
怀里的湘子缓缓坐起，扶着额头说：“如果是没办法锁定尸体在哪一层的话，我觉得是最上面的那一层哦。”她笑得像是一只猜到谜底的狐狸，伸出两根手指沿着手臂作走路的姿势：“凶手说上原离是‘拾阶上神台哦！”她故意加重’神台‘二字。
璃子心领神会知道湘子的意思是凶手用俯视众生的神台类比阶梯座椅的最高层。但是这个推导完全是在默认尸体在里面的基础上建立的，明明……
“我明白了。”和也身体向下滑了几步，闭目两秒睁开眼说。
璃子没理解，湘子笑着答了句“哥哥英明”。
璃子眨眨眼，觉得自己进贼窝了。
“不过哥，基于你收到传真，我更肯定凶手是大和穆了。”湘子躺回枕头上，歪着脑袋看和也。
和也“呵”了一声，录音笔不知何时出现在手上。他摇着录音笔挑眉问：“因为在采访的最后把我卖了是吧？”说完笑出了声，因为笑得过于猖狂而剧烈咳嗽。
璃子一点点松开湘子的袖子，觉得自己真是有点跟不上两兄妹清奇的思路。她依稀记起采访音频最后部分，湘子为了圆话搬出了哥哥和也同样是东都大学的学生甚至报了和也导师的名字。如果凶手是大和穆的话，完全有可能通过导师知道和也的信息再知晓他是议员秘书进而给他发传真……
一条隐蔽的逻辑链慢慢延伸，璃子觉得手上的冷汗越来越多。两兄妹在短时间内就完成了合作、知晓藏尸地点、制定方案，验证锁凶等步骤。每一次推理都是那么跳跃缺乏关键证据，可是正因为他们不受规则束缚，每一次的推理都是那么的自洽，那么公然挑衅世俗！
和也撑住墙借力直起身子，一步步走到床沿弯腰，璃子下意识身子往后靠与和也和也保持安全距离。只见和也探身到湘子脸前，手指抵住湘子下颌含笑道：“不过我早就知道大和穆是凶手，甚至想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你和我说完奖励后我甚至理解了森田正男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湘子眼里闪光。
和也“莜”一下直起身，双手背在身后转身，用一种嘲讽的语气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们不是联手了吗？！”
和也没应。
璃子扶额看着湘子像一只要暴走却因为头疼只能呜呜作怪的小狐狸，张牙舞抓表示自己的不满。她叹了口气，心道湘子你哥哥或许只把你当成信息提取器……
“小桥和也！”
刺耳的手机铃声与湘子的怒吼同时响起，璃子看着和也在看清楚来点人是谁后脸戏虐顺便变成谄媚。
“领导，对我刚处理完雨衣的事情……抱歉我现在赶过去，还在之前的酒店是吗？好的好的……”
挂电话的瞬间，兄妹俩不约而同“啧“一声。不过显然和也在听到湘子声响后很不满回头瞪了一眼妹妹：“你给我乖乖在医院躺着不许添乱，否则我打断你的腿。”撂下这句话迅速系好大衣扣子，裹上围脖推门出去。
门外传来和也对看守警卫的命令：“不准让小姐离开一步”接着是匆匆的脚步声。
等楼道里完全安静下来，璃子刚松口气，湘子一捶床板囔囔着：“可恶的小桥和也，对外哈巴狗，对内装得很！”说完龇牙咧嘴捂脑袋。
璃子有些担心想去按呼叫铃被湘子一把拦住。她以为湘子是还没骂痛快，没想到湘子嘟嘴说：“你说我哥这算不算先反水？”
理论上他没想和你同盟就谈不上反水……璃子汗颜，拉住湘子摸绷带的手，还没开口，湘子继续问：“他不仁是不是就别怪我不义？”
“湘子你要……”璃子抿嘴。按照过往的经验，当湘子感觉被哥哥当猴耍之后一定会……
湘子迅速摸出藏在被子里的手机，一边打字一边咬牙念叨着：“学长，我和你说我哥收到了第二份传真……”
对，湘子会毫不犹豫反咬一口，于是联合学长跟哥哥较劲。璃子趁机按下医院呼叫铃，又无奈又好笑看着湘子咬牙切齿给高明通风报信。她看了下表，正好过去半个多小时，学长现在应该在审讯森田正男吧。
那田边学长你是否也像华生一样在旁边助攻呢？你们若听到今天疯狂的谈话会作何感想呢？璃子望着窗外随风摇晃的树枝，一刹晃神。
我坚定不移站在湘子这边。田边学长，你会是我的对立面吗？
本来这一章要是湘子视角的，但感觉璃子好像更可以感受到两兄妹的疯批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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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夜半钢琴杀人事件（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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