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筹交错间,台上伶人酥.胸半露,素手轻弹琵琶,席间不时响起喝彩赞叹声。
“伯山兄,难得出来一趟,就不要一个人喝闷酒了。”黄??一把夺过身边张伯山的酒杯,将身边貌美歌姬往他身上一推。
歌姬一声娇呼,跌坐在张伯山怀中。
黄散最看不得张伯山这幅样子,明明是一起来诗社喝酒作乐的,却总彰显自己多不同一般。来了便自斟自饮,也不曾抬头看一眼,这幅对着伶人歌姬不屑一顾的作态,像真的是为了喝酒吟诗来的。
此时的张伯山,面色仍冷峻,仍在自顾饮酒,却没推开攀附在怀中的柔弱歌姬。
女子娇羞抬头,看着眼前唇红齿白,俊得夺目的男人,身子先软了半边,手臂顺势攀上了张伯山的肩。
黄散将眼前场景收入眼中,嗤笑一声,将杯中酒尽数饮尽。
早这样不就好了嘛,装那么清高给谁看。听闻张伯山前段日子还睡了一个丫鬟,引得家里夫人不快。为了给夫人表忠心和悔过,把丫鬟活活打死了。
睡都睡了,还做这深情样子给谁看?黄散对于张伯山的这事有些看不上,一个丫鬟睡也就睡了,竟然对夫人认错。那种不肯安分在后宅操持家事,反而为朝廷奔走做事的女人,谁能忍的了?
黄散又倒了杯酒,重新揽过一个歌姬,心道如果是他,早就将丫鬟睡遍了。
“夫人……”小檀看到雅间抱着歌姬的张伯山,再看向身边眼神沉寂一言不发的林云清,有些慌。小檀也只是一个小丫鬟,才来张府不久,不知为何老爷夫人之间很奇怪。听闻夫人本是一个女官,老爷出面说夫人病重,替她把官职辞了,有段时间甚至不让夫人出门……
夫人也不是个和顺忍让的性子,夫人生生把腕子捏脱臼,从锁链里抽出手,重新打开了门,出来后便吵着要和离。老爷不肯,又是认错又哭……从此二人就不尴不尬的。没想到今天陪夫人出来遇到这么难堪的场面,她人都有些吓僵了。
今天说来也巧的很,林云清得了远房舅舅即将来访的消息,来万路居预定席面,人还没走到雅阁,便被一个熟悉的名字喊得顿住脚步。
轩窗开着,可见席间的人也没想着遮掩。便就是这么巧,林云清亲眼见到了丈夫拥着软玉温香的模样。
张伯山没有揽住女人亲热,却也没有推开。也对,更过分的事都做过了。
“走吧,小檀。”林云清垂下眼帘,嘴角扬起一丝自嘲的笑意,转身向楼下走去。小檀慌忙跟上。
似是心有灵犀,张伯山转头间捕捉到了那一抹天水青纱。他推开怀中女子,起身追了出去。
“哎?”黄散被他这突然离席的动作惊动,一时酒都忘了喝,和一群诗友面面相觑。
“云清。”
林云清听到张伯山的声音,顿住了即将出门的脚步。她回身,一张清丽的脸带着点英气,看向张伯山,眼中毫无波澜。
站在面前的是自己的丈夫,不久前刚登了新科,一身红衣打马游街好不气派。街坊人人都赞她好福气,却不知他们成婚才两年,却嫌隙渐生,猜忌如蓬草疯长。
张伯山眼神赤红,对着面前的妻子,似有千言万语,却也只能喊出她的名字。然后就再也说不出什么了。
林云清垂眸,她轻轻呼出口气,复又对着面前的丈夫关怀道,“饮酒伤身。”顿了下,继续道:“我先回了。”说罢林清云便带着小檀离开了万路居。
张伯山如同被抽走了周身力气,攥紧了手,定定望着林云清的背影。
漏夜,打更梆子响了两声。小檀困到点头如啄米,林云清仍坐在书案后,桌上是摊开的一本札记和一方锦帕。锦帕似是被烧过,有些破损。上面绣着几条蜿蜒的线,如山脉又像符咒,让人看不明白。
林云清和张伯山已经分居多时,这些日子张伯山总在偏殿睡。所以对于他究竟有没有从万路居的百花深处逍遥回来,林云清不知,当然也并不关心。同生入死的深厚感情,在不断消磨下也所剩无几了。
林云清眉头微蹙,在灯火映照下,面庞不似白日般沉静,更添了一丝轶丽。这本札记是她执行任务时所用,里面细细记录着她上个任务的一些所见所闻。
不对,很不对。调查得到的线索和证据看似完满,却总让人觉得缺了点什么。尤其这方锦帕上的符号,她还没弄明白。
“小檀,温壶酒来。”林云清揉揉额角轻唤侍女。这是林清云最近才养成的习惯,睡前喝壶藤酒,能让她入睡不那么困难。
摆上酒具,林云清让小檀先去睡了。烈酒入喉,人清醒了一些,趁着未睡再推敲一遍卧底三莫教的事。虽已经面圣交差,但疑点颇多,魏策的那一句劝告:“就到这里吧。我不管你的目的如何,但是就到这里吧。”和临别塞给自己的这幅锦帕,一定有什么文章。
魏策……
林云清想到这个人不由得叹了口气,端着酒杯起身来到窗前,看着那弯弦月。
和魏策的最后一面是在莫停镇的冲天的大火中。这个邪教的小头目,传说中神通广大的三莫教教主。关于教会和这个人,还有很多秘密没被解开。
那时的魏策仍穿着一身红衣,在那场绵延的火中安静站着,不避不退,冷峻的脸被火光照得有些妖冶,从始至终只用一种她看不懂的目光望着她,目送她和张伯山携手离去。
因为这个人,张伯山与她一步步走到今天。可真的全是因为这样一个目标任务吗?这一年来林云清无数次问自己,也许根本不了解张伯山,也许自己和张伯山本就不适合在一起。
……
一年前的林云清在莫停镇已经住了有一阵。
她新婚几日便奉女皇密令来查三莫教。几经辗转查证,到了教会神秘根据地,竟是在这样一个富庶的边塞小镇。
林云清佯装失意的游侠在此地住下,成功接近了三莫教的教主——魏策,并与之相熟。在她进一步加入教会搜查证据的时候,竟然遇到了一个她想不到的人,她的丈夫张伯山。
见到张伯山,林云清着实惊了。张伯山身边还跟着张父,林云清急急转身躲避,待二人逛到其他地方她才现身出来。她现在身份不是什么张夫人,是狠辣的刀客云倾。
晚间林云清寻了合适的时机与张伯山相见,张伯山见到新婚不久的妻子又惊又喜。他知自己的夫人不是寻常女子,不困于闺阁,而是在朝廷暗查司任职,时常行踪不定,负责探查各种棘手案件。
此次任务更是保密,虽新婚不久,两人仅相处月余,云清便消失了,只留下一个字条。
他欣赏林云清的志向高远,却也觉得她的差事有些不妥,很想劝她换个职位。没想到这次竟然碰上了她执行任务,这让张伯山的内心有点隐隐的欢喜。
张伯山看着眼前的林云清,一身利落的青色衣裙,头发散落辨了几条小辫子,束腕腰封利落飒爽,整个人英气洒脱,如同一枝绿梅,这不同以往的装扮更是看的他心跳如雷。
“总之此地不宜久留,伯山,你明日快和父亲离开这里。”林云清担忧蹙眉。此地看似平静,实则隔几个摊位便有教会的人在暗查巡视。
张伯山听完,敛目笑了,将喋喋不休的林云清拉到怀里,低头覆上她的唇,多余的话尽数吞进肚子。
片刻后放松钳制,张伯山眼中带笑,看向怀里已经红透的林云清:“我不走,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弱,我要留下来帮你。”其实张伯山此刻心里已隐隐有些不快,新婚不久的妻子日日卧底在一个男人扎堆的地方。他内心有些危机感。
林云清拗不过张伯山。张伯山将父亲送走,自己留了下来,竟也真凭着文人的三寸不烂之舌混进了三莫教,成为了三莫教的教会人员。
……
一盏酒哪用怎么喝,林云清听着偏殿传来张伯山要水的声音,被打断思绪,转身回了书案。月上中天,人回来了,却也没有来见她。林云清轻轻吐出一口气,斜靠着椅背,对月把玩着那壶藤酒。
那时候两人感情正浓,谁能想到会走到今天这样不冷不热的地步。仿佛吞了一口烈火烤就的年糕,咽也咽不下,吐也吐不出。
当时在莫停镇,林云清爬上了副手的位置,做了一名仙使。因需要查证,便时时跟在三莫教教主魏策身边。可这副样子在旁人眼中就变了味道,在他们眼中,一个新来的女人,短时间如此受教主信赖,可见这权利来路不正。
几个爱嚼舌根的男人三五不时地聚在一起,大聊特聊昨天“云倾仙使”是多晚从教主房中出来的,走路姿势如何不顺畅,必定是在别的地方受了累。
话还没讲完就吃到了张伯山的拳头。
一个文弱书生能有多大力气,如何抵得过几个草莽的拳脚。云清赶到的时候就看到了脸上挂了彩的张伯山,和云清对视一眼就扭过了头,明显不愿意被看到这幅样子。
云清又气又急,顾虑到魏策就在身侧,不能表现太过,只有背后的一双手差点掐出血。
“怎么回事?”魏策一身红衣,长发半束,整个人妖里妖气。语气倒是平和,似乎只是随口一问,眼神却带着审视看向几人。
面对神秘的教主,几个人失了刚刚的豪气,呐呐不敢言语,面面相觑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倒是张伯山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教主,是他们对您和云倾姑娘出言不逊,我看不惯才出手的。”
魏策看了一眼身边的云清,又直直望着张伯山,挥挥手让人把那几个几个人绑了下去,不去听他们几人的惨叫和告饶,径直带着云清离开了。
张伯山望着两人一同离去的背影,肩膀好似塌下来,只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是夜,云清悄然来到张伯山的住处。偏巧骤雨来袭,窗纸被风吹得摇动碎响,屋内昏暗,未曾点灯,二人在床榻上抵死缠绵。
云消雨歇,云清将手抚上张伯山的脸,心疼地红了眼,又被张伯山握住手。
“你可信我?”云清哽咽地看向张伯山的眼睛,他的眼角还有今日缠斗留下的伤口。
“自然信你。”张伯山眼神笃定。“既然决定要帮你,我就不会妨碍你的行动,我今天冲动了。”
林云清不知该说些什么,说什么都只能表现语言的苍白,她抱住张伯山,如同拥住一团火焰。张伯山感受着怀里的柔软,眼神中却浮起一层阴翳。妒意和怀疑如同蛇影,缓慢爬过魏策的心口,唯留一地阴湿。
林云清看到张伯山的惨状,心中痛惜,素日冷静的她第一次被人如此影响情绪,产生了快些离开的念头,于是林云清加快了寻找证据的动作,有几次险些被魏策发现。可她却不知,在她拼命搜集证据的时候,魏策单独见了张伯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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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夫妻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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