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中旬，天气很冷。
坐在钢琴面前，手指僵硬得伸不开。祝宜蓁从家里带来一个小太阳取暖器，外面用买其他东西送的塑料袋包装好，颜色花花绿绿的。
祝宜蓁让陈思汝和她一起提着小太阳送到琴房，她不停地说，“好丑啊，丑死了，这个袋子。”
看着这个廉价花哨的塑料袋，陈思汝尽力不让自己流露出某种神情，她故意不屑地说:“你把袋子拿掉。”声音很干脆。
祝宜蓁惊讶地看着她，“这样不会更丑吗？”陈思汝笃定地说，“这个袋子最丑，里面只是有灰尘。”祝宜蓁有点犹豫，她慢慢地把小太阳身上的袋子脱掉，并没有忘记偷看周围人的眼色。
祝宜蓁的身体在这一刻变得轻松，提着小太阳的手自然的左右晃动，两个人一起走下不长的楼梯，穿过教学楼之间的平地，来到音乐教室。
那里，有一条很长的走廊。
陈思汝落后祝宜蓁半步，在长长的走廊里，她不自觉地想要欣赏这个小太阳的丑陋，小太阳灰扑扑的，生锈的铁网上布满了灰尘，并且它实在是太小了。
不经意间，祝宜蓁已经走出很远很远，虽然在这条走廊里，她仍然给陈思汝留下了一个背影，一个扭动着关节，关节处弥漫着骄傲和自豪的背影。
陈思汝愣了愣，脚步有一丝停顿。
打开琴房的门，插上小太阳的电线，哗，整间琴房被明黄色占据，热量从电暖器中心传到祝宜蓁和陈思汝的手心，她们微笑着面对彼此。
陈思汝把头靠在祝宜蓁的肩膀，像一对亲密无间的恋人。不用开灯，电暖器的亮度让室内变得昏暗，两个人看不见彼此的脸，钢琴上有两个人模糊的脸。
她们用借来的手机看一部韩剧，看到明明是情敌的男主和男二在更衣室里互相拍对方的屁股，祝宜蓁开心地看陈思汝脸上的反应，陈思汝在心里想，真恶心，但脸上却没有恶心。
陈思汝感到很困倦，她的眼睛忍不住眯了起来，只有这一次，她能意识到祝宜蓁很迫切地寻找她的表情，寻找一个可以让她欣赏的丑陋的表情，这样的表情，她在自己的脸上也看见过。
她们在学校旁的打印店用一块钱一张的价格打印钢琴谱，有古典有流行歌曲，里面有一首，是李斯特的钟。她们翻开各自的谱本，互相弹奏自己没有打印的曲子，祝宜蓁总是告诉陈思汝，不要砸琴。
陈思汝偶尔也会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告诉祝宜蓁，弹李斯特的钟的时候，用无名指和小拇指同时按一个键，会更轻松。祝宜蓁很快就学会了，但陈思汝却坚持只用一个小拇指来弹。
有一次看着钢琴上映出来的两张脸，祝宜蓁问陈思汝，你知道磨镜是什么意思吗？陈思汝想了一会儿，说，是白雪公主的那个魔镜吗？
祝宜蓁就笑了，说，怎么你们每个人都这么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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