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论坛虽然活跃在表世界的网络上，可毕竟是个小众网站，绝大多数人都不会知道它。
至少，在任梓乐面前的这几个人都不知道。
所以当他们看见任梓乐犹豫的表情时，第一反应就是任梓乐感觉到了困难。
作为同伴，他们义不容辞地分摊这一部分责任：“大概是骗人的手法就那么几种，所以你感觉到了熟悉吧。从人身上找不到线索，大不了我们就用穷举法。只要我们齐心协力翻遍整个空间，总能发现他们隐藏的后门。”
狗腿们在这件事上没有话语权，但也整整齐齐地表示赞同。
任梓乐能感觉到他们货真价实的关心，但是，
“你们为什么不信任我呢？”任梓乐轻叹了一声，“我既然敢出口，那就有绝对的把握。”
回应她的，就是其他人不信又不敢看她的回避表情。
这就是作为邪神的优势了。
如果是祂们那一派代表善与清气的神祇，那过于光明的能量有时会让人不自觉地产生自愧不如的反感。但作为邪神，祂们天然就容易得到别人的好感，不管他们是善良还是邪恶。
但这种天赋加成有时候也并不是一件好事。
就比如此刻，任梓乐最初隐藏自己的目的就是想看到他们被困在绝境中的绝望，甚至希望通过自己的隐匿激发谢洹他们对自己的不满。
可是除了微乎其微的恐惧，任梓乐什么也感受不到。
可以说是大失败。
后来，随着弗莱他们自己内部出现问题，狗腿一号撬开大门，事情更是向着任梓乐并不期待的方向奔去。
既然得不到想要的利益，她也没必要继续纠缠在这个地方浪费时间。
任梓乐没有为自己辩驳，向着病床的方向又走了几步。
其他人的目光也随着任梓乐的动作而挪动。
病床不是什么高端科技产品，甚至看上去还有着简陋的残忍。
金属一体浇筑的床身，四周的镣铐可以将人死死锁住，无法挣脱。冰冷的床身只覆盖一条薄薄的淡黄色床单，点缀着洗不干净的黄色污渍。
床的底部藏着并不锋利的锐器，上面甚至还有没有消除的锈迹。
如果这些东西被发现在现实世界，足以证明一场凶杀事件的发生。但这里是全息世界，所以，
“他们利用我们的恐惧隐藏真正的秘密！”云雀恍然大悟，用那种钦佩和赞赏的眼神望着任梓乐，“明明我曾经离它那么近，但我居然就是没想到这一点。”
其他人也露出惊讶与佩服的表情。
虽然狗腿一号承认任梓乐他们很厉害，但也没想到他们居然能做到这一步。即使没有离开小黑屋，她也比他们更快地掌握了这个地方的秘密。
真的是，令人畏惧。
他们等待着任梓乐的下一步动作，但任梓乐却突然停下。
没有人发出疑惑，他们想，任梓乐应该有自己的主意。
任梓乐确实有自己的想法。
觉得弗莱像艺术论坛上的那些人只是她的个人想法，虽然她的想法基本都是事实，但她懒得谢洹他们解释。
所以，她需要找个合理的借口。
看到任梓乐迟迟没有动静，他们猜测她是遇到了苦难，纷纷热情地提供帮助：“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吗？”
任梓乐点了点头。
按照艺术论坛上那些人的癖好，他们除了喜欢用情感操控他人，还喜欢分享自己的战利品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没道理他们不会在这里烙下属于他们的标记。
想到这，任梓乐忍不住看了萧渚祃一眼。
好好的一个邪恶组织，硬是在萧渚祃的赞助下变成了一个笑话，这经历谁看了不说一声惨。
“需要我们怎么做？”
其余人蠢蠢欲动的声音将任梓乐从回忆中拉回，看着嗷嗷待哺的几个人，任梓乐思考了一下：“你们先把床翻过来。”
“原来是在这个位置，”云雀若有所思地点头，“就算位置被发现了，如果不是天生神力或者有足够多的人齐心协力，被关在这里的人也逃不出去。这位置确实妙。”
“他们真是狡猾啊。”谢洹也跟着皱眉。
任梓乐感觉，如果她现在不阻止她们，她们自己也会圆完整个故事。
虽然这个走向也不错，只可惜事实并不是这样。
任梓乐惋惜地叹了口气：“你们猜错了哦。”
“不是？”云雀惊讶地松开手，随着好几个人突然松懈的动作，手术床颤了一下，有了直砸脚面的趋势。
在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前，他们还是先把床翻过去更重要。
在所有人的努力下，手术床终于被翻了一个面。
床的背面并不像床。
这句话很奇怪，却是所有人的第一反应。
它像是一幅画，即使摸上去也是一种粗糙的磨砂纸质感，至少和金属毫无干系。它上面的图案也很奇怪，黑不黑白不白的圆球用浮雕的工艺刻画在中央，圆球内布满各式各样的奇特眼睛，浑浊的瞳孔布满贪婪的**，圆球外则是密密麻麻的触手和尖刺，扭曲成奇特又可以看出人形的模样。
是看了一眼都会觉得生理性恶心的东西。
任梓乐不会承认这东西居然是她的本体，它就只是人类臆想的丑恶的集合体。
但比任梓乐更生气的是萧渚祃。
他的确是想要让任梓乐有更多的信徒，但绝不是以这种被污蔑抹黑的形象。
如果说之前对弗莱仇恨度最高的是云雀，那么现在，萧渚祃将取代她的身份，成为最想解决弗莱的那个人。
其他人也不知道萧渚祃的情绪怎么突然之间这么高昂，但大家刚才也没说出格的话，只能把这一切丢给这个刚出现的、丑绝人寰的图案。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么想也没错。
“果然是什么样的人喜欢什么样的东西。”云雀嫌恶地说道。
然后，她就被萧渚祃瞪了一眼。
云雀显然是不信鬼神的人，所以她对这幅画的理解就是单纯的变态的人有变态的喜好而已。突然得到萧渚祃的怒视，她反而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的哪个字得罪了他。
“他这是应激了。”任梓乐笑眯眯地替萧渚祃“解围”，“我们之前见过类似的图案。”
她站在图案的不远处，手指隔空笔画：“没有那么多眼睛，也没有这些触须，头上多了一对角。”
她做出最后总结：“要可爱很多。”
先不提一个球怎么区分头和尾，就提这个灰不溜丢的球，也看不出来哪里可爱。
但云雀她们都默契地忽视这个问题：“那出口会和这个图案有关吗？”
如果设计者的目的是为了让他们恶心到不想触碰，那么不得不承认，他成功了。
一张令人厌恶的床底部藏着更令人反胃的图案。
“可以算有关，也可以算无关吧。”任梓乐敲了敲床架，嗯，还是金属的质感，声音足够清脆，“至少这证明，这里的确和我知道的一个组织有关。”
艺术论坛果然有里世界的人插手，甚至他们之间的关联很紧密。
云雀失落地低头，但很快鼓足干劲。
虽然他们现在还不知道怎么离开，但至少发现了弗莱背后组织的一些秘密，也不算没有收获。
“我有个问题，”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谢洹突然举起手，“我们在找什么？”
“找门啊。”云雀不解地看了她一眼。
虽然她一直知道谢洹不太聪明，但也没蠢到这个地步，所以她不理解谢洹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们不是在全息空间内吗？”谢洹眨巴着眼睛，“那我们还需要门吗？”
云雀看了眼唯一不了解具体情况的男人，也不是不能解释：“我们是在全息空间内。但全息空间除了从外部设备强制离线、全息主控页面离线，还有一个备用离线方式。”
“也就是密钥。”
“密钥一般都是全息空间主人在全息空间内选定的一个特殊物品或图案。当全息空间出现故障时，并联络不上外界帮忙强制下线，就可以通过密钥离开全息空间。”
“能建立那么一个全息空间，弗莱绝对不是只有一个人，那他们的密钥很可能是统一设置。所以我们只要在这里找到它，就可以离开全息空间。”
“哦，原来是这样啊。”谢洹一脸学到了，甚至她身后的狗腿们也都是一个表情。
有时候真让人怀疑，他们到底是不是在中心区大家族长大的人。
有了前情提示，他们翻遍整个空间的积极性也越发高扬。但除了被掀翻的手术床，他们甚至连小黑屋里的砖都撬开了几块，都没有发现奇怪的地方。
他们不得不回到手术床前。
不是他们质疑任梓乐的判断，但是人总有失误的时候，这可能只是她偶尔一次的判断出错而已。
云雀闭上眼，伸出手触摸那个恶心的图案。
也不知道弗莱他们怎么设置的，这个图案摸上去还有种黏腻的触感，就像滑溜溜的水草缠绕在指尖，肉虫在掌心蠕动留下黏液，老鼠的幼崽沿着掌根向上肢攀岩，温热的皮肤点燃血管。
几乎就在下一秒，云雀就吓得松开了手。
睁开眼，刚才的一切触觉都仿佛是幻觉，眼前的图案依旧只是一副画，没有那些怪诞的生物寄生其中。
“不建议碰那幅画。”任梓乐沉吟一声，“我是不是说晚了？”
“谢谢提醒。”云雀惨白着脸，“但我已经碰了。”
“不过有个好消息，我找到出口了。”
出口并不在他们最怀疑的图案上，而在那扇小黑屋的门上。
那个被遮住的猫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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