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幽正用便携扫描仪扫那枚铜铃,屏幕上实时跳出铃身金属成分分析,他头也不抬地应:“老谢,这次不一样。以前是在庭上用数据怼伦理官,现在要自己下场当‘变量’,我得把技术包压缩到‘肉眼不可查’的程度。你看这铃,我打算拆了它的共振芯片,改造成‘草药辨识器’,紫陌县多瘴气,先保住命再说。”
休整室的墙面自动亮起光屏,弹出两人的履历——谢砚鹤,前节点城历史档案馆研究员,转入回溯辩护部后保持着92%的胜诉率,擅长从浩如烟海的原史档案中揪出“因果矛盾点”,曾用三份不同版本的《资治通鉴》残卷,推翻了“汉武帝盐铁官营不可撼动”的铁律判例。段子幽,材料学与古科技重构双博士,能把节点城的合成材料伪装成“天然矿石”,在“唐代曲辕犁改良案”中,用普通铸铁造出比原设计承重翻倍的犁头,却没留下半点未来科技痕迹。
“伦理庭那边发来了‘预警红线’。”谢砚鹤的指尖划过光屏,红色的警示框逐一弹出,“第一条,不得干预政权更迭,也就是说,县太爷是谁我们管不着,只许搞民生;第二条,科技外露率不得超过0.03%,简单说,就是农民用着你改的农具,得以为是自己‘顿悟’出来的;第三条……”他顿了顿,眼神沉了沉,“熵债一旦超标,先熔断段子幽的技术权限,再不行,就启动‘人道清除’。”
段子幽拆芯片的手没停,语气却带了点漫不经心的狠劲:“放心,我比你懂熵债。上次‘宋代活字印刷改良案’,我把陶活字改成瓷活字,熵债直接降了40%,伦理官都夸我是‘熵减大师’。倒是你,别又犯老毛病,抓住地方官贪腐就死磕,忘了我们的核心是‘民生增益’不是‘反腐风暴’。”
这话戳中了谢砚鹤的旧伤。三年前的“明代漕运案”,他查出漕运总督贪墨三百万石粮食,硬是把一场“漕运效率改良辩护”变成了“贪腐追责案”,虽然最后扳倒了贪官,却延误了改良时机,导致该地区当年饥荒死亡率上升了5%,那一次,他们的组评直接降到了C级。
“这次有分寸。”谢砚鹤把档案翻到“紫陌县地方官名录”那页,指着“县令周显”的名字,“原史记载他是个‘庸官’,不贪不酷但没魄力,刚好方便我们借他的名义推民生政策。我打算先潜伏进县府的纸墨行,用双记账法摸清当地的税赋底数,你去城外的青溪村,那里有瘟疫苗头,正好用你的草药改良术打开局面。”
段子幽终于拆完芯片,把铜铃重新组装好,递到谢砚鹤面前。铃身看不出任何改动痕迹,只是摇起来时,除了清脆的铃音,还多了一丝只有他们能听见的低频共振:“这是‘定位频点’,只要我们距离不超过五十里,就能感应到彼此的位置。三天后在县城东市的‘悦来茶馆’汇合,谁先露馅谁请三个月的营养剂。”
谢砚鹤接过铜铃,指尖摩挲着铃身的“砚”字,忽然想起五年前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那天伦理庭正在辩论“秦代都江堰是否该引入混凝土技术”,段子幽作为技术顾问当庭反驳谢砚鹤的“原史不可破”论,拿着一块仿制的秦代青砖,硬生生演示出“青砖烧制改良法”,既提升了强度又不引入未来科技,惊得全场沉默。
“对了,林夏说的‘铃网’,你有头绪吗?”谢砚鹤忽然问。这是节点城这次试点的核心目标——建立一套基于“铜铃共振”的信息传递网络,替代古代的驿站系统,既提升效率又不产生高熵债。
段子幽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两粒黑色的丸子,放在桌上:“这是‘碳基共振珠’,用青溪村的石墨和黏土做的,能嵌在铜铃里。等我们各自站稳脚跟,就在县城和青溪村各挂一枚母铃,再给关键人物发子铃,形成初步的通讯网。放心,这东西在古代人眼里,就是‘避邪的黑珠子’。”
休整室的门被敲响,林夏的声音传进来:“两位,伦理庭开庭了。记住,这次陈述只需要说清楚‘怎么干’,不用辩护‘能不能干’——毕竟,你们的胜诉率,就是最好的辩护词。”
谢砚鹤站起身,把铜铃揣进怀里,档案夹在腋下。段子幽跟在他身后,手里把玩着那两粒碳基共振珠。两人走出休整室,走廊两侧的光屏上,正播放着历届试点的影像——有的成功建立了低熵民生体系,有的因为科技外露超标被熔断,有的则彻底消失在时间缝隙里。
“老谢,”段子幽忽然开口,“你说这次我们能赢吗?”
谢砚鹤回头,看了眼身边的搭档,又看了看远处灯火通明的伦理庭,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胜券在握的笑:“我们什么时候输过?何况这次,我们不只是为了胜诉——我们要把‘人’,放回历史的中心。”
伦理庭的大门缓缓打开,里面坐着七位伦理官,正前方的穹顶之上,“因果阈”光带缓缓流转。谢砚鹤和段子幽并肩走进去,像五年前那样,一个握着档案,一个揣着技术方案,准备在这座决定时间走向的殿堂里,为平行时空的千万生民,辩一次“活”的可能。他们又并肩作战了。
文明会消融,可能就是“那些人”一句话的事情,但对于存在过的世界,那是真实的,每一个人都是真实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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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千年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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