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翠虬色袍子

前面是,刚才甩他巴掌的灰白色袍子太监,带路。

吱——

“进去吧。”灰白袍子太监推开一扇门儿。

孟斯鸠提着,忙里忙慌随便收拾出来的包袱,踏入这间房。

房间不大,只有一张简单的床,一套简单的桌椅,一个木桶。

孟斯鸠抿着嘴。

眼前这灰白袍子太监好像有意熬着他——灰白色太监自顾自坐椅上,却不同他说话,干晾。

孟斯鸠觉得哈腰站着都哈酸了。

一小太监突然端一木盘进来,“严公公,服饰备来了。”

“恩——”那个灰白色太监招手,让送物小太监把东西端到桌儿上,“你退下吧。”

“是,严公公。”

又没过多会儿,另一小太监,“严公公,册子送来了。”

“恩。”灰白太监,“东西放下就退出去,把门儿关严实。”

“是。”

吱——

不大的屋内,只剩孟斯鸠和灰白太监。

“从今开始,你就睡这屋。”灰白太监正眼都不给他。

“是。”

咝——刚没说话还不觉得。

现下一扯动嘴角,仍火辣辣的疼。是没镜子,估计多半肿起。

孟斯鸠不由得,眼神多盯了会儿面前灰白太监,把这死太监脸记住。

灰白太监捏起盘中,本来叠放整齐的衣物,一角。

很嫌弃似的,扯乱。

“这个——你的衣服。进出陛下眼前,务必收拾干净。听见了没?”

“是。”孟斯鸠看那衣服——翠虬色…

恭谨,“严公公,这,这衣服等级,怎么这般高?”

分部管事太监都才穿二青色太监服。

“高?”

那又尖又转又掺着不屑嘲讽的声儿,真令人心烦。

灰白太监从椅上站起身,背手,“就这衣服,都是陛下殿前,最低等级,最下贱,的身份。”

“是。”

“难不成你穿着海青色,或是二青色太监服,就想近陛下身边伺候?”灰白太监捻起死虫子一般的手法,捻起孟斯鸠黄色袖标的衣袖角,一瞬,又丢开,“恩?”

孟斯鸠咬咬后齿,“不敢。”

故作惶恐,“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小的升官儿了?”

“升官儿?”那灰白太监像是听见,天底下难得一闻的笑话,“这也配叫升官儿?就你这等级的太监,哪天若是惹你严爷爷不高兴了,碾死你,和碾死蚂蚁一样轻松。”

孟斯鸠打颤幅度明显。

跪下,“小孟子不敢惹严公公不悦!”

“不敢——不敢就少在陛下面前作棱什么幺蛾子。”严公公,“陛下没让你近前的时候儿——你该在哪个角落老老实呆着,就别乱出来丢人。”

孟斯鸠垂头,一副丝毫不敢同他争皇帝面前露脸机会,的温顺样儿,“是,小孟子明白。”

“明白就好。”严公公又嘲讽轻哼一声,手指敲桌面册子,“这个——今晚你研究好。哦,对了,你认不认字?不认字的话,恐怕你研究不明白。”

说认识还是不认识呢?

也不知道【小孟子】原身份是从什么家庭里出来,不过,多半供不起书本教育。

但以后争权,认识字甚至能提出一些建议,都是必备的。

如果,现在就暴露出来识字——估计眼前这个善妒的灰白太监,能当场给自己使绊子。

孟斯鸠:“小的哪认识什么字?进宫这么多年,只跟着大家认了点最常见常用的字,见其他如见画符。”

“哟——那你这册子可怎么钻研明白呢?”严公公看戏态度,“不过啊,要是看不懂——你就蒙他是什么意思。呵呵呵…蒙对了,算你走运。没蒙对…呵呵…”

不善的目光落在孟斯鸠脖子上。

看到孟斯鸠惊吓状。

那严公公满意,笑着走到房门口。

孟斯鸠赶紧上前,替他打开房门,“严公公慢走。”

严公公往他脸上,鄙夷表情打量一番,贴近他耳边,恶狠狠,“你小子只是前几次走了点运,别以为能成什么大气候,哼。”

孟斯鸠垂头。

等那死太监走远,才把门阖上拴好。

虚脱一般——今天的奶皮都泡汤了…

不过。

站起身,在这不大的屋里走一圈。

原来——翠虬色袍子就能有独立小间!

那更高等级的,不得富丽堂皇啊…

这里有床,桌椅,浴桶,夜壶——那就不需要专属茅厕,也能避开同众人上厕所、洗澡。

边揉着脸,翻开桌面那册子。

孟斯鸠:…

就研究这个?

宫妃资料…

名字,宫苑位置,位分,才艺,选入宫时的身高体重…

咝——

怎么越看越眼熟呢?

孟斯鸠摸着下巴。册子上记录的是各宫妃秀女选拔阶段资料,选拔秀女…选秀。

合着现代选秀节目,古时候就有。

条件都一模一样,长相,身高,体重,才艺…

皇帝让我研究这个干嘛?

我也不是创造111的制作人啊。

皇帝要求,规劝各宫妃注意身形管理。

难不成——要将她们的进宫初始体重,都背清楚?

但凡这是个习题册,自己都不至于这么犯困。又是繁体字,又是干巴巴的身份资料信息。

孟斯鸠眼皮睁不开,用手指重新一撑,接着背。

次日,门外被敲。

孟斯鸠瞬间从桌面上清醒!

去开门,是比他位分更低的海青色袍子朱袖标小太监,前来送水,提醒起身,要他一会儿就往御前去。

小太监提着他房中的夜壶垃圾出去了。

阖上门。

孟斯鸠赶紧简单清洗,换上昨晚送来的翠虬色朱袖标太监服。

原以为御前是多么高阶。

结果,环身一览,密密鸦鸦一大片——等着御前侍候的人。

而孟斯鸠掺在最靠后的翠虬色人群中。

那陛下不知怎么地,竟然能在密密麻麻的太监里找到孟斯鸠,并上前,似笑非笑,“换上这身儿衣裳,看着比前几回,高挑不少。”

这是衣裳的问题么?这是在御膳房好吃好喝的成果。

孟斯鸠恭谨,“谢陛下恩赐。”

见黄色袍子转身离去,孟斯鸠吐口气。

老老实实在原地垂手立着——说是御前,自己站的位置,离皇帝本人,隔了。

一圈二目鱼色袍子太监。

一群大臣。

一朝堂门。

一圈朱樱色袍子太监。

一圈汉白玉围栏。

看都看不到皇帝在哪。

原地久站极其无聊,脑中反复过昨晚册子上的身份资料。

终于,漫长的早朝结束。

可见排着序列的大臣门,从朝堂门槛跨出,走下汉白玉砌成的台阶。

一红色袍子的太监走到跟前,“你就是孟斯鸠,是吧?”

孟斯鸠:“是。”

红色太监:“跟我来。”

绕绕转转,终于到朝堂后面的休憩室。

“陛下,孟斯鸠带来了。”红色太监禀告完便退下去。

“孟斯鸠。”室内传来熟悉人声。

“奴才在。”孟斯鸠还处门槛外立着。

陛下走出,“你,现下随朕,往太后宫中用早膳。”

孟斯鸠:“是。”

宫道中,孟斯鸠于步辇下,伴行。

第一回借着势,感受到——所遇之人,必虔敬叩首。

连石子儿遇见步辇,都要自觉长腿,滚远几分。

这种不真实的虚浮感,步在这青石砖铺就的宫道面上,形脚踏棉花。

“想好了如何言辞罢?”头顶上方的步辇传来声音,将不切实体会拉回切实体会。

孟斯鸠:“回陛下,奴才想好了,只是…”

“朕不想听你只是。”陛下语气慵懒,“言辞不到位,好好掂量。”

孟斯鸠:…

我就该往这宫道里多铺点石子儿的。

就算石子儿长了腿——只要我铺的够多,那些石子儿就跑不赢,把你从步辇上绊下来!

昨天晚上的册子全是宫妃资料。

今天早上第一场,就考,太后…死皇帝你这个行为——放现代社会的大学老师里,是要被学生在教学评价中集体打低分的!

太后见着了——不会很老,但是一碎嘴子。

从见她儿子下步辇,就嘴里直叨叨五月份的荔枝糍粑饮有多好喝。

咳——陛下肃嗓一瞬。

“太后娘娘。”孟斯鸠蹙着笑脸,刚要说过了荔枝季,御膳房做不出来荔枝糍粑饮。

就被打断,“你这个小奴才怎么鼻青脸肿的!”太后问道,“抬起头来。”

孟斯鸠迟疑抬头。

“阿弥陀佛。”太后,“哀家最看不得别人可怜样儿。”

孟斯鸠蒙了。

调整一瞬,“谢太后娘娘关心,奴…”

“小太监,你说——”太后。

孟斯鸠疑惑。

太后一副要做主的架势,“是谁欺负的你,上天有好生之德,哀家定帮扶弱小。”

孟斯鸠:感动,再也不说你是【碎嘴子】了。

好想瞟两眼那个灰白色衣服的死太监啊。

“蒙太后娘娘体恤,奴才感恩不尽!只是——这是小孟子晚间睡觉时,不小心…从床铺上滚下来,才…这般。”

果然把太后给逗笑了,此茬掀过。

但死严太监,这仇,还没过。寻时候儿,必报!

趁太后现下听他口中这乱编话儿,笑得开怀,孟斯鸠及时,“太后娘娘,虽岭南现已结束荔枝季,不再往京中运送荔枝。但御膳房正极力研制新的消暑甜品,尤其是石榴饮,红如晶石的石榴,不仅沁甜,还兼有荔枝没有的功效。”

“哦?你这小太监仔细说说,有何功效。”

“回太后娘娘。”孟斯鸠乱编,“石榴不单有镇定安神之用,还有嫩肤白皙长久驻颜之效!古人常用榴花寓美人,定是有其中道理的。”

“泽鱼。”太后的音色都喜了几分。

一看着像大宫女的回她话。

太后:“从今日起,甜品向御膳房定石榴饮。”

叫泽鱼的大宫女,“是。”

孟斯鸠松口气。

退到一边去。

陛下在太后宫中用完早膳,便乘步辇往御书房。

御书房门前,陛下被四个灰白色太监扶下来,“孟斯鸠,算你有点儿机灵在身上。”

孟斯鸠:“陛下抬举。”

方才一路跟了那么多路。

现下,一时习惯,继续跟——

结果脚还没迈入御书房门槛,就被灰白色袍子太监冷眼,“恩?”

孟斯鸠讪讪收回脚。

已进御书房的陛下回过头,嗤笑,“孟斯鸠,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你还没资格随朕,进这御书房。”

“是奴才一时恍惚,忘了规矩,请陛下饶恕。”看陛下不是什么震怒样,自己完全没有必要没事找事,孟斯鸠,“奴才外边儿站远了候着。”

好的,陛下没有再多说什么。

孟斯鸠转身就往外走,到同色衣服的太监堆里站着。

孟斯鸠严重怀疑——电视剧里有的太监,之所以老被罚,就是因为本来没什么事,突然就跪着求饶,提醒上位者有事,然后就顺势被处罚了…

刚才那四位灰白袍子太监,没有叫住自己,估计是不想让自己戏份太多,占了陛下的视线位置——便由着自己躲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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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袍太监护驾有功
连载中步青云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