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不欢而散后，乔芋觉得跟陆津逸待在一起的气氛很微妙。
他的话更少了，她也不主动挑起话题，两人就这么僵着，但为了各自的工作，又不得不捆绑在一起。
吃早饭时，两个人中间隔着楚河汉界。
机灵的小助理很快嗅到了一丝异样，问她要不要把早餐打包好，送到她房间里。
她怎么好意思这么麻烦别人，刚想拒绝，坐在一旁的陆津逸已经抢先开口了，“陈助理，你什么时候改行当外卖员了？”
于是，两个人继续不尴不尬地坐在一起吃饭。
乔芋平日里最怕冷场，现在却天天生活在这种低气压下。
不免憋屈。
“你真是个人才。”姚佳淳听完乔芋的吐槽后，在手机那头啧啧称奇。
“我干嘛了？”乔芋不解。
“捧着一束现任送的花，到前任车上侍弄。”姚佳淳一脑补到那个画面就觉得滑稽好笑，“你得庆幸陆津逸是个体面人，人家还预祝你早日脱单成功呢，要是我的前任这么做，我不得喷死他。”
“……不是现任。”乔芋纠正道。
“好好好，发展对象，行了吧，”姚佳淳接着说，“不过，不是我说，当年追他的是你，甩了他的还是你……”
“打住——”乔芋看了一眼衣架上的衬衫，“我还有事，先不说了。”
每次说到这个问题，朋友们也会默契地住嘴，或者被她叫停。
清洗剂远没有广告上宣传的那么有效，她越洗越没有什么耐心，最后索性掷回水盆里，盯着满盆的泡泡发呆。
电话铃声响起，把她拽回了三次元。
“干什么？”乔芋看了眼来电显示，有点奇怪。
“方便来我房间一趟吗？”陆津逸沉声说道。
“现在？”乔芋瞥了一眼时间，快十点了，“不合适。”
陆津逸停顿了两秒，语气平静地陈述一个事实：“今天的特效妆，我卸不干净，你过来帮我清理一下。”
下午，拍了一场男主受重伤的戏。
光在脸上就化了三个小时，更别提上半身的一些特殊花纹什么的。
那些材质确实很难清洗。
“你的助理呢？”乔芋想起了无所不能的陈助理，“让他帮你，我在电话里告诉他该怎么做。”
“他现在不在本市。”
她犹豫了一下：卸妆卸不干净，会损害皮肤，影响到肤质，弄不好还会过敏。
这无疑是给接下来的工作埋雷。
但是……
“我来找你也行。”陆津逸十分通情达理。
“别——”乔芋横下心来，“我这就过去，你的房间号多少？”
陆津逸住在宾馆的顶层。
上楼时，乔芋还神经质地走两步一回头，看看后面有没有人。
以她多年的吃瓜经验，许多娱乐圈的料都是狗仔蹲在宾馆的角落里拍到的。
但是她很快意识到自己多想了：陆津逸是一个在互联网上查无此人的选手，叫他糊糊，都是给他抬咖。
她敲了敲门，门很快就开了。
人的颜值往往在洗完澡，出浴室的那刻，达到巅峰。
但朝陆津逸看了一眼后，愣是没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
乔芋眼睁睁地看着陆津逸的面颊轻微抽搐了两下，随后变得僵硬。
但究竟还是没忍住，她一手叉着腰又笑了半天。
可以看出，陆津逸是真的有自己尝试过清洁，发现实在没法后，才不得已打电话叫她来的。
只见他原本白皙的脸上，局部猩红一片、脸的边角处还有淡紫、青灰色……
红色大概是大力搓洗的结果，其他颜色估计是残余的特效彩妆。
“笑够了吗？”陆津逸任由她笑了会儿。
“差不多。”乔芋很上道地止住了笑容。
“那就进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屋内，乔芋一想到平时光彩照人的陆津逸，也有这么狼狈的一面时，她就像被点了笑穴一样，笑不可抑。
陆津逸像是嫌笑声刺耳般，转身捂住了她的嘴。
这次乔芋彻底笑不出来了。
从她的双唇接触他微凉的指尖开始，她就没办法思考别的事了。
“还笑不笑？”陆津逸站得离她很近，她甚至都能感觉到他胸腔中发出的震动。
乔芋脸不自觉红了，摇了摇头，并往后退了半步。
陆津逸住的房间显然比她这个小小的化妆师好太多，里面日常生活的基础设施，应有尽有，她很快看了一台全自动洗衣机。
这人可真恶劣！
有洗衣机还要她帮忙洗衣服。
乔芋愤愤不平地指挥他靠坐在浴室的洗头椅上，然后按照步骤，一步步地帮他清理。
陆津逸微阖双眼，全权交给她善后。
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雪松香味，浴室里氤氲着雾气，卫浴柜上零星地放了一些男士用品……
她乍一看，竟有种陌生的熟悉感。
上大学的时候，陆津逸常去她家找她。逐渐的，水池旁添了很多他的个人用品。
本来就不大的卫生间，显得更加逼仄，她就扬言要把他轰走，抱怨他自己有大房子不住，非要跟她一起挤老破小。
可是那时陆津逸还是死皮赖脸地一定要留下。
往事不可追忆，乔芋化悲愤为叹气。
陆津逸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正看着她。
乔芋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开口道：“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多了花粉过敏这个毛病，那天是我考虑不周。”
现在气氛还行，正是破冰的好时机。许是受到了朋友的启发，她觉得有必要给彼此一个台阶下。
毕竟，还有三个多月的合作。
“所以你明天还是要去见他？”
“嗯？”
陆津逸是不是脑子累糊涂了，他们说的两件事有什么因果关系吗？
“约定好了的事，自然得去。”乔芋想都没想回答道。
陆津逸不再说什么，示意她先出去。
乔芋坐在外面的沙发上等了一会，怕他等会还要找她帮忙。
等她再次有意识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说来也怪，平时早上起来都十分厌世，今天倒是难得的神清气爽。
乔芋舒服地打了个哈欠，发现外面的太阳很不对劲：隔着一层窗帘，阳光仍然刺眼、毒辣，一点都不像清晨的太阳。
她不由得起疑，一把捞起枕边的手机，看了眼时间。
快十点了！
而她居然还大剌剌地躺在床上，再一看周边的陈设与床品，瞬间有种一口气上不来的感觉——昨天究竟是有多累，居然睡在了别人的床上。
乔芋从床上跳起来，胡乱洗漱了一番，赶紧往剧组拍摄现场赶。
远远地，看见陆津逸已经化好了妆，正在和女主走戏时，她才松了口气，默默地退到她的“工位”上。
剧组又不是就她一个化妆师，还是非科班出身的。
刚刚在来的路上，居然担心陆津逸被导演骂。
她是不是脑子还没开机……
“小乔，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晚？”小明凑上来，关切地问。
平时，他们几个都是一起坐同一辆商务车来现场。
“甭提了。”
也就是一觉醒来发现睡在前任床上而已。
乔芋甚至有点幸灾乐祸地想，如果她现在说出实情，小明会不会发出土拨鼠似的尖叫。但是一想到这要献祭自己，她那恶作剧的心理，顿时烟消云散。
“我今天早上在车上没看见你，还让陆老师他们等你一下的。”小明笑嘻嘻地说，“但是陆老师说你睡过头了，不用管你。”
“哦？”乔芋脸上故作镇定，但身体还是不自觉地在炎炎烈日下打了个冷颤。
他怎么能这么说？
“陆……陆老师的预判还挺准的呢。”乔芋见一向活泼的小明，今天在片场没有叽叽喳喳讲个不停，感到有点心虚。
“他的语气十分肯定的，这说明……”小明想了想当时的场景，“你提前请假了？”
“……当然。”乔芋松开了桌子下攥紧了拳头，勉强笑着点了点头。
“你真坦率！”小明投来一个钦佩的目光，“我第一次见，直接以补觉为理由，找老板请假的。”
“……”
拍戏间隙，陆津逸看见乔芋过来时，有点奇怪：“你怎么来了？”
乔芋没好气地说：“怎么，想换化妆师了？”
“没有，”陆津逸心情像是很好的样子，“不是有约会吗？”
“不劳您费心，”乔芋趁见旁边没人注意，小声地问，“你今天早上怎么不叫我？”
“叫了，你没听见。”陆津逸也学着她鬼鬼祟祟的样子，压低声音说。
先前，不该质疑他的演技的。
“可我的闹钟为什么也没响？”她的闹铃声很刺耳，是那种尸体听个三五秒，都会弹起来关掉的那种。
活人的话，只会更快作出反应。
她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下了狠心把它设为起床铃声的。
“响了，被我关掉了。”
“哦。”乔芋只好接受这个既定事实。
陆津逸被工作人员叫走了，乔芋收拾好化妆包，往树荫下走去。
走了一小段，她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站定在原处。
所以陆津逸昨晚睡在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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