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儿又从医院出来了,家里人也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
精神病人,凤姐儿在村里渐渐有了这个标签。
以往叫她“凤姐儿”的人,渐渐与她不再来往,以往与她不睦的人,渐渐也疏远了她。
这两种人,一个因为不忍心,一个因为不开心,所以渐渐地她越来越孤单。
以前喜欢她,与她有好感的人,看她现在偶尔痴痴呆呆,偶尔发癫发狂,内心非常不忍,与她也就渐渐多了同情,这种同情里,甚至有一丝悲悯。
以前与她不太和睦的人,因为她泼辣,有劲儿,生命力旺盛,现在看她整日昏昏欲睡,偶尔一副蔫头耷脑的样子,也就没有斗志,不屑与她为敌——甚至以往曾经与她为敌这件事,都成了一种污点。渐渐也就不再搭理她——这种情绪里近乎有一种残忍的高傲与快乐。
总之,凤姐儿愈来愈成为孤家寡人了。
这是她要渐渐习惯的事。
她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如今也就要学着闲下来,然而闲下来,似乎又孤单地无聊:她多么希望走进人群,再去工作。
这种想法不久就有了回应。
村里有个扶贫站,专门为一些符合条件的贫苦人提供帮助。
凤姐儿出了院,医院鉴定为精神残疾,因此去相关单位,办了个残疾证,看着上面写的:“三级”,凤姐儿想:“以后坐公交车,都不用花钱了。”
不仅这样,每个月还有三百块钱的补贴。只是这个月还不发。
凤姐儿的父亲挺满足,凤姐儿也挺满意。折腾了这么久,也算是大难不死了。
凤姐儿一个人,村里觉得最好再给她安排个工作,避免成为社会不稳定因素。
按照规定,有些单位必须招聘一定数量的残疾人,凤姐儿因祸得福,从此去某个国有单位打扫卫生,也算是飞上了枝头,做了凤凰。
父亲脸色明显好了起来:“我就知道她是个带福的!”
村里面走路,也能够挺起胸了。
弟弟在开出租,听到这事儿,也哈哈一乐:“没想到我姐还有这个后福,这下姐夫不闹离婚了。”
妹妹在一个Z单位食堂找了个洗碗的临时工,听到这个事儿,想了搬上去,说:“那就是不用再怎么拿钱给她了,是吧?”
也是喜气洋洋。
凤姐儿没有感觉到大家的情绪,她迟钝多了,对这些都没什么太大反应。
去工作的时候,她看起来勤快地很,一块儿地经常拖个七八次,偶尔几天,又一次也不拖。单位了正常的清洁工觉得她奇怪,不知道她的底细,过去和她讲:“可不能一天拖一天不拖,影响分数啊。”这个分数可是和工资挂钩的。
凤姐儿反应好一会儿,才确定对方在和她说话。她已经很久没有和人说过话儿,因此经常听墙根,或者远远听一下别人在聊什么。今天竟然有人和她讲话,她反倒不太适应。
“啊,”她说。“有什么问题吗?”
对方以为她没听明白,又说了一遍,冷不丁一根扫把甩到身上,火辣辣地痛。
凤姐儿蹲地痛哭。
领导知道了这个事儿,残疾人员殴打正常员工,虽然都是临时工,但是也要处理。讨论以后,凤姐儿留下,那个临时工调到其他部门。
凤姐儿不知道自己是胜是负,总之,新来的临时工,都有些怕她。
她乐得无人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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